王喜昌 趙穎哲
農民畫是我國浩如煙海的民間藝術沃土上生長出來的一種原生態的現代民間繪畫形式。古人類遺址中的巖畫堪稱為農民畫(現代民間繪畫)的鼻祖———它以線條為主,色彩單一,簡單象形,倶意明確,反映著當時人們狩獵、農作、祭祀、生活等簡單的勞作場景和心理愿望。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進步,農民畫這種民間藝術形式也在不斷地進步和發展———其線條日趨復雜,色彩日趨多樣濃烈,表現手法更加夸張變形。然而不論怎樣變化,依然不失其率真、純凈、大膽、奔放熱烈而又象形倶意、幻想力十足的藝術特征,并被我國諸多美術流派所接受和肯定。
在諸多文化藝術形態中,農民畫作為來源農村、根植民間而又農村基礎廣泛的一種民間性、民族性和區域性很強的獨特藝術形式,一直秉承著民間性和民族性,扎根民間,不斷地從悠遠流長的傳統文化和民風民俗以及廣袤、火熱的民間生活中汲取營養并發展壯大,形成了其質樸、雅拙、豪放、張揚和隨心所欲等獨有的不同凡響的外在表象、內在氣質和美學價值。曾幾何時,廣大農民畫作者們就以其質樸浪漫而大膽的想象、奔放豪邁而憨厚的氣質和粗壯樸實而靈巧的雙手,創作出一幅幅構思奇特、色彩濃重而風格迥異的春播秋收、養雞種樹、婚喪嫁娶、尊老愛幼、民間社戲和亦農亦商、人壽年豐、祭祀祈福等絢麗多彩的農民畫作品,以憨直的藝術形式描繪了民間風土人情、世間百態,反映出農村生活的方方面面。這一幅幅出自農民手中的看似簡單的農民畫作品,無不散發出泥土的芳香,洋溢出勃勃的生機和強烈的生活氣息,無不體現出其天真率直的本性。由于其描繪的大多是農村的人和事,反映的是廣大農民的心聲,寄托著農民朋友們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和追求,因此最為廣大農村人民群眾所關注、喜愛和津津樂道。因其來源于農村生活但又高于農民意識形態,其表現手法浪漫質樸,反映的是一種原生態的、本真率直的民間文化、民俗文化和社會文明,也更樂于為人民群眾所接受。“好像農民一樣樸實,農民畫應姓農”———這是我國著名美術大師石魯對農民畫中肯樸實的評價和定位。
在經濟社會迅猛發展的今天,隨著文化產業的不斷興起,文化經濟的生產力也日趨受到關注和重視。而為了迎合市場,走產業化發展道路,部分民間文化藝術種類積極迎合當前形勢,搞起了商業開發和產業經營。再者,由于一些民間文化形態自身的區域性、民族性和獨特性,使得當地政府部門在對之進行大力宣傳推介的同時,更注重于發掘其經濟價值作用而對其進行包裝開發,毫不顧及其自身固有的文化藝術特質和本性,使這些民間文化藝術過早推向市場。而其在經濟大潮的沖擊下違背事物發展規律,急切地拔苗助長,失去了自身固有的藝術氣質,披上了過于繁重的金錢外衣,從而導致其“變質”、“變味”甚至面目全非。目前,我國的農民畫發展也正面臨著這樣的困惑。為了走向市場,個別地方的政府導向部門一味地追求其商業化氣息,不顧農民畫的發展規律而迎合商業化發展方向,改變其固有藝術秉性而走產業化道路。殊不知,在當前產業化發展時機尚不成熟的今天,農民畫作者和從業者們為了迎合現代人的審美情趣和市場占有率而不顧農民畫的固有特質和藝術性,開始趕時髦,學西畫,摹國畫,學這仿那,并對之美其名曰“創新”。因此,其中出現了一些過于講究技法,幾乎與中國畫、水粉畫、油畫出自同樣手法和技巧并與之媲美形意俱佳的畫作。這些畫看似精妙而無以挑剔,但擺在那些樸實的農民畫中卻很是扎眼,給人以洋氣十足而不倫不類的感覺,仿似一群土里土氣的鄉巴佬中立著的裝扮時髦并操著一口洋腔的“城里人”。這真是奇哉怪哉,難道這就是我們農民畫(也可說是現代民間繪畫)發展的方向嗎?其實,這些雖迎合了市場,但卻背離了農民畫應該淳樸率真而“洋不過你土過你”的藝術特質,脫離了其來源于農村而民間氣息濃重的固有土壤,也就是失去了其原有的“本”與“真”。這樣的創新會永葆藝術生命力嗎?答案顯而易見。
所以,對于農民畫來說,走市場、搞產業固然可行,創新發展也必不可少,“拿來主義”也是必要的,但這一切都應建立在藝術發展規律之上的,應有一個循序漸進、水到渠成的過程,更不應脫離其“土”與“本真”的生存之道。即便是創新,也一定要有所批判的“揚棄”和“創新”,否則,農民畫必定會失去本真,失去其獨特的美學意義而誤入歧途。著名美術理論家王寧宇曾言:“就迄今為止的經驗者,整個農民畫體系的核,仍然應該是它的農民性。”這亦道出了農民畫應固守本真,根植民間,這樣方能永葆其長盛不衰和藝術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