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開門。”
直到我打開廚房被突如其來的螃蟹嚇了一跳,我才從兜里的手機翻到這條短信,算上標點符號總共五個字節,發信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被我丟進塑料桶里的螃蟹正在不安分地掙扎著,我瞥了那條短信一眼,皺皺眉不再理會。從灶臺上拿起手套戴上,我開始料理早上剛買的陽澄湖大閘蟹。
這是第一條短信,我永遠不會想到,后來一切事情的開端,就是在那個廚房前,那個大閘蟹們齊心協力從竹籠里掙脫而出的廚房前。那時候我正面帶微笑地準備料理這些畜生,準備晚上給陳安一個驚喜。
陳安是我的妻子。一年前我們以令人吃驚的低價按揭買下了這所二手房,丟空三年。介紹方是陳安的朋友,對此我曾存在過一些懷疑,但是陳安用異常堅決的語氣說明了該朋友的可信性后,我表示了漫不經心與妥協——你知道,戀愛中的人智商會下降百分之八十,特別是我與陳安剛結婚。是的,那會兒我們剛結婚。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為此我特意向老板申請提早下班并買了新鮮的大閘蟹。這過程并沒有花多久,當我完成料理工作后,天剛開始出現初潮般的紅暈,我知道,夕陽馬上就要來了。我坐在窗前,攥緊手機,等待陳安歸來。
這時候,我迎來了第二條短信,依然來自那個陌生的號碼,此時看著卻略微有點眼熟。短信里面說:“快走。”
兩條短信,第一條是“不要開門”,第二條是“快走”,同樣是充滿了否定意味的命令句,這終于引起了百無聊賴的我的注意,應該是某位不太熟因此沒有存入電話本的朋友在惡作劇?只花了半秒鐘我就回復道:“你是誰?”
沒有回音,石沉大海。本來純粹抱著好奇心的我迅速將這件事丟到腦后,繼續等著陳安下班回家。我看著那夕陽,像涂抹了一天空的狗血,心神漸漸恍惚……
直到第三條短信來到,我才發現,天已經黑透,我睡過去了。
一屋靜寂,手機在嘩啦啦地響著短信提示音,我點開屏幕,晚上十點半,陳安還沒回來。

第三條短信只有一個字,總共五個字節:“走!”
我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那類似于一種動物預判危險般趨利避害的動作,我突然覺得一股巨大的、如同暴風一樣的恐懼感裹挾了我。我幾乎沒有猶豫地打開窗,讓風呼呼地灌進來,然后撥打陳安的號碼,短短十一個數字,因為緊張,我打錯了三個,最后一氣之下翻到了通訊錄撥打出去。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我將電話丟到一旁,踉踉蹌蹌走到門口,啪啪啪摁下所有電燈。屋里依然漆黑一片,電源被切斷了,只有窗臺上被我丟掉的手機還發著光亮。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沖過去拿起手機撥打那個陌生號碼,幾秒后,電話接通了。
一陣刺耳的鈴聲從房間的某個角落響起。我用肩膀夾著手機,然后沖向聲源。很遺憾,和一貫懸疑片的套路不一樣,我幾乎毫不費勁地找到了鈴音的始作俑者,是一部手機。
電話里頭仍在聲聲地響著,在我的眼前,另一部手機瘋狂地振動,屏幕上顯示著我的電話號碼。我終于想起來了,這部手機是此前一家運營公司辦活動時我與陳安買下來以防萬一備用的。而我也終于想起來,那個號碼之所以熟悉,是因為,那本來就是我的號碼。我的,備用電話的,號碼。
冷汗濕透了我的手心。
耳邊響起新短信的提示音,我掛斷了電話,這是第四條短信,算上標點五個字節:
“我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