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十幾年,天天與學生們打交道,見慣了他們豐富多彩的表情,聽慣了他們自然淳樸的表達,每當想起他們魯莽天真而又出自本心的做法,心中便吟唱起一首快樂的歌。
從北京傳來的聲音
每學期初,是我最忙的時候。工作多,任務重,因此僅僅幾天工夫,我的嗓子便疼得說不出話來??缮ぷ釉偬垡驳脠猿郑偛荒芤驗檫@個就耽誤學生們的學習!
按照學習進度,我們該講一年級上冊的第十一課——《我多想去看看》。
在課堂上,我竭力提高自己的聲音:“偏遠山區的娃娃從來沒有離開過大山,媽媽告訴他們,沿著彎彎的小路,就能走出大山,遙遠的北京城有一座天安門,天安門廣場上的升國旗儀式非常壯觀……山里娃沒有見過天安門廣場上的五星紅旗,他們很想去看看,很想去看看?!闭f著,我點擊視頻,電子白板上立刻出現了天安門升旗的情景。教室里靜極了,我甚至聽到了學生們細微的喘息聲。
于是,我繼續大聲說:“你們與山里的娃娃相比,可真是一個在天上飛,一個在地下走呀!你們的學習環境比他們強百倍。在這優越的環境里學習,須努力才行!”我期待著學生給我肯定的答案,可我等來的卻是全體沉默。我努力提高嗓門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你們聽見了嗎?”教室里還是一片靜寂……
突然,坐在最后一排的學生小東騰地一下站起來,胸脯挺得直直的,鏗鏘有力地答道:“老師,我們能聽見,你就是在北京說話我們也能聽見!”我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調侃道:“那你豈不是有順風耳?”
教室里的學生們大笑起來。而小東卻漲紅了臉辯解說:“老師,我們知道你因為嗓子啞而聲音小,所以我早早地把耳朵伸進你的喉嚨里了。這樣你的聲音再小我也能聽見……”學生們稚嫩的話語就像一股暖流,一下子涌遍我的全身。接著,無數小手舉起來,他們爭先恐地說道:
“老師,我也聽見了,你即使在上海說話我也能聽見?!?/p>
“老師,我在臺灣也能聽見……”
“老師,我在香港也能聽見……”
“老師,我在澳門也能聽見……”
看著這群可愛而又“大話連篇”的學生,我深情地說:“你們之所以能聽到老師這么小的聲音,是因為你們用一顆真心去傾聽。老師相信,世上沒有任何難事能難倒你們這些‘有心’人!”說著我環顧四周,學生們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好幾十年的承諾
好不容易有點空閑,趕緊坐下來批作業。可屁股還沒坐熱,幾個男學生就氣喘吁吁地沖進我的辦公室,爭先恐后地“報案”:
“徐老師,徐老師,不好了,出大事了。小正那個一百多塊錢的悠悠球不見了!”我一聽就急了,剛入學的一年級學生就養成“偷”的壞習慣,那還了得?我得趕緊去查個究竟,把那個人“揪”出來,給他個下馬威。想到這里,我急匆匆地向教室奔去。
到教室里,我詢問了幾個學生才知道,第三節課前悠悠球還在學生小正的書包里,可一下課就不見了蹤影。我敢斷定:“肇事者”就是我班的學生。于是,我就直奔“主題”:“悠悠球很好玩,老師也喜歡??刹唤涍^主人的同意就私自拿走,你玩起來也不開心,他的小主人也會很著急……”我站在講臺上耐心地給他們講道理,希望“肇事者”主動浮出水面。
可是學生們面面相覷,竟沒一個承認。一招不行,再換一招,我想把那個“小偷”“詐”出來,便說“你們知道嗎?徐老師最喜歡讀偵破小說了,我可是名副其實的‘福爾摩斯’。只要看看你們的表情,就知道你拿沒拿……”說著,我還故作神秘地把教室里的人來回地看了個遍。誰知“案情”毫無進展,學生們還一個個東張西望,似乎誰也不是那個“偷球者”。
既然這群學生“對錯不分”,我毫不客氣地點起了名,厲聲問道:“小聰,平時你就愛隨便翻弄別人的東西,這回是不是你?”我借機把話題引到調皮的學生小聰身上,想借此告誡他——常做“壞事”,自然招疑!“老師,我沒拿小正的悠悠球,我已經好幾十年不‘偷’別人的東西了……”小聰從容地站起來,沉著地答道。
還好幾十年,小聰才七歲??磥磉@么大的學生說話就是沒譜兒。我強忍笑容,趕緊自己找臺階:“誰拿了誰知道,如果你想做個好學生,請你主動把悠悠球交給我,我會為你保密?!痹拕偮湟簦亿s緊走出教室,掩飾自己偷笑的表情。
離開教室沒多遠,我隱約感覺身后有人“跟蹤”,我不自覺地回頭,愛管“閑事”的小剛跟著我。我倆眼神一碰撞,他快步跑上前:“老師,小正的悠悠球是我拿的,但我是想裝回去給我奶奶玩玩,因為她從來沒玩過這么好玩的悠悠球……”說著,他用雙手把悠悠球托到我胸前。
看著這個“孝心”十足的男學生,我沒有指責和批評,但我告訴他:“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在主人不知情的情況下隨便拿走人家的東西?!彼贫嵌攸c著頭,說了一句類似承諾的話:“我會好幾十年不‘偷’東西的……”
跳進月亮船里
“彎彎的月兒小小的船,
小小的船兒兩頭尖。
我在小小的船里坐,
只看見閃閃的星星藍藍的天。”
這是一年級上冊的一首優美的兒童詩,為了提高學生們的學習興趣,我提議他們進行表演。沒想到,學生們竟創編出許多有趣的動作。
有的用手指在空中畫一條彩虹線,表示“彎彎的月兒”;有的雙臂抱在胸前,身體下蹲表達“我在小小的船里坐”;還有的仰著頭,眼睛望著天花板,用以說明“藍藍的天”;更奇特的是他們竟然用十個手指頭有力地分開、并攏,分開、并攏,表示“閃閃的星星”……
嗯?坐在中間的小姑娘——小語,她既不張口背誦,也不加動作表演,只是眼睛盯著白板上的圖片,一個勁地往上跳。她這是干什么呢?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又轉念一想:“由她去吧,下課再說,否則一制止她就會哭鼻子,眼淚很長時間也不會停止?!?/p>
下課了,那個平時寡言少語的小語還盯著白板上的課文圖片,不停地往上跳,臉蛋兒上都滲滿了汗珠,她卻一刻也不停息。我有些生氣,徑直走到她身邊訓斥:“小語,你從上課到現在一直在跳,這是干什么呀?”“老師,我在往天上跳……我要使勁兒……跳……爭取跳到……那艘月亮船里……”她興奮地上氣不接下氣,繼續說:“老師,我跳進月亮船里坐好后,從上面扔下一條很長很長的繩子來,你順著這根繩子爬到月亮船上去,咱們看看天上到底還有啥?你愿意去嗎?”那一刻,我被這個小姑娘的話語震撼了,于是說道:“愿意!有夢想誰都了不起!到時候咱們全班都去!”我不忍心打斷一個學生純真的夢想。
我可愛的學生們,聽懂你們的話,讀懂你們的心,是我一生最大的快樂!因此,我希望能和你們一起永遠守護純真的心。
(作者單位:山東省淄博市臨淄區稷下小學)
(責任編輯:胡笑玲 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