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巴黎

在去巴黎之前，我也曾經像每一個被博客和微博上文藝的巴黎風景圖迷倒的人一樣，對法國這個以浪漫聞名的國家充滿向往。即便在周游歐洲的過程中多多少少感覺到這些國家間共有的閑適生活方式和復古的大街小巷，仍然神往會在巴黎體會到與眾不同的脫俗之風。

就是因為這樣，當旅游大巴緩緩開進巴黎市中心，在并非寬闊的小街中左右穿梭時，我有意識地開始伸長脖子窺探路邊的風景。還沒有等我對路邊的樓房做出評述，車里一群全程熱衷于搜索外國帥哥的小伙伴已經開始嚷嚷起來，說法國的帥哥沒有德國的有氣質，街上盡是一些上了年紀有些蓬頭垢面的非白種人。再私下張望周邊街景，看到的不過是普通歐式樓房，不特別精美也不特別陳舊，沒有舊式的運貨鉤子掛在房頂，也沒有鮮艷的玫瑰花充滿陽臺，普通的路邊小店和郵筒甚至顯得有些破爛陳舊，并無特別之處。

這一次由拍照和坐車組成的歐洲走馬觀花游，讓接下來在巴黎各個景點的觀賞都不充分。首先，當天下午，我們迎著烈日在塞納河上游船。慶幸的是甲板上有風，而且法國人真的很熱情，岸上吊著腿吹風的、趴著曬太陽浴的、橋上路過的、街上踏著滑板端著DV機的都好奇地向船上張望，主動揮手打招呼。不那么如意的就是塞納河的風景本身了，盡管沿途經過的建筑都古老而精致，塞納河的河水本身竟然黃黃的，說好的浪漫古老的河水根本不見蹤影啊。

當然盧浮宮和凱旋門仍然是別致精美的，埃菲爾鐵塔和香榭麗舍大街在風和日麗的天氣之下也很怡人。但是巴黎也只是巴黎，在文藝電影中充當營造浪漫氛圍的香薰，在游人的匆匆一瞥中不過爾爾。當時我想，也許巴黎就是這個模樣了，沒有浪漫奔放的戀人沒有夕陽西下的余暉沒有鋪天蓋地的藝術氛圍，幾個世紀以前的痕跡撐起了現世的所有輝煌。

然后就百無聊賴、不是很情愿地去了老佛爺。剛剛到達門口就被比天高比海深的中國人墻驚得說不出話來，擠進百貨商店里面，成群的亞洲面孔擁堵在各處，各種面孔應接不暇，只見身穿剪裁得體的裙子的女子手中攥著大包小包各種名牌在“戰爭”中段休息時刻疲倦地原地一坐，竟然有些乞丐的感覺；年幼無知的小孩和爺爺奶奶一起擠在一個角落里四處張望，也許是等待父母，隨地趴著戳著iPad的界面。莫名的一股濃烈的汗味與煙味混雜味四竄，還混雜著太多人帶來的呼吸不暢，讓我簡直想奪路狂逃回到街上。我想如果我是個法國人，我大概無論如何都很難享受在高級商場購物了。也難怪，這里金發碧眼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銷售人員以外幾乎看不到。

這時去年去過巴黎的小伙伴拉著我說，記得老佛爺頂樓有個天臺，不如上去看看，在那里可以眺望到很多巴黎的景色。于是半信半疑地一路順著電梯轉上去找到了天臺。

一走進天臺，一股颯爽的風迎面撲過來。天臺圍欄上鮮紅色的老佛爺標志映襯著樓下古典的建筑顯得特別好看。即使天臺并不特別高，也足以俯瞰全城古色古香的屋頂，歌劇院、遠處的鐵塔、凱旋門……還有更多沒有見過的景色。最重要的不是看見怎樣有代表性的風光，卻是那種真真切切的感覺——來到巴黎了，這里是法國，是浪漫之都。擁擠的大型百貨商場頂樓有個美得炫目的世界，可是美是與建筑知名度、風景繁華度、消費金額度無關的，只與純粹的快樂體會有關。天臺上的外國人很多，黃皮膚的似乎只有一家子日本人，都愉悅地沿著天臺欄桿俯瞰拍照、依著欄桿與心愛的人聊天、窩在沙發上摟抱在一起、在巨大的老佛爺幕板前跳躍著留影。突然想起來今天是中國的情人節，在這個浪漫的地方也別有風情。在這里才能看到法國人的浪漫本性——因為只有在這里，才有真正的法國人。

想想也許旅行的意義就在于此。風景永遠是有待旅人去探索去顛覆的，最美的風景往往不存在于眾人交口稱贊之處。感官支配一切的世界，美有太多種，感動卻總是那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