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法律最本質基礎是正義。沒有正義的存在,法律的存在就沒有價值。所謂正義,它一直被視為人類社會的崇高理想和美德,因此,正義千百年來為人們無限憧憬與不斷追求的目標與理念。法律與正義的良性循環關系,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有效保證。
關鍵詞:法律;正義;形式正義;實質正義
中圖分類號:D9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24-0129-02
康德曾經說過:“世界上唯有兩樣東西能讓我們的內心受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們頭頂上燦爛的星空,一是我們內心崇高的道德法則。”筆者認為,崇高的道德法則中要數正義最為重要。為了追求正義,無數仁人志士不惜拋頭顱,灑熱血。法學家丹尼斯·羅伊德在《法律的概念》一書中也談到了法律與正義。他認為,有一種更普遍的目標是各地法律所追求或應該追求的,那就是“正義”。那究竟什么是正義?法律與正義的關系如何?本文的意圖正是要澄清此類問題。
一、什么是正義
蘇格拉底(前470年——前399年)持以秩序價值為核心的正義觀。有一個叫希比亞的,曾問道蘇格拉底有關正義的學說是什么。蘇格拉底對他說:“我確信,凡合乎法律的就是正義的。”因此,在蘇格拉底看來,“合法就是正義”。這個結論并不是蘇格拉底的信口雌黃,他用自己的生命捍衛了法律的尊嚴,毅然飲鴆,以身殉法。“蘇格拉底之死”成為幾千年來人們爭論不休的話題。但是,筆者個人認為,蘇格拉底的“合法就是正義”的觀點,從某種程度上說,根本說服不了我。筆者堅持認為“惡法亦法”。我們都是這個社會的一員,“天賦人權,人人自由平等”,蘇格拉底作為公民,與其他公民地位平等,為什么要由其他公民“民主”判蘇格拉底死刑?像蘇格拉底這樣為了所謂的“正義”而獻身,令人感到痛惜與深切同情。
其實,正義是人類社會的崇高理想和美德,向來被視為法律的實質和宗旨。正義又可分為形式正義與實質正義。形式正義又稱程序正義、訴訟正義,即嚴格按照法律規定辦事,它著眼于內容和目的的正義性。由于形式正義體現法律的條文規定,具有一般性和抽象性的特點,因此,在權利與義務的具體落實中,可能會導致某些個案中的實質非正義。
有少數西方經典作家給正義下過定義。比如西羅馬時代的西塞羅、之后的烏爾比安,中世紀的阿奎那等。但只有對正義標準的論證,而沒有對正義概念的定義。所以,正義仍然是一個相當模糊的概念。德國法哲學家拉德布魯赫也如是說:“正義是一個相當模糊和不確定的概念。”[1]美籍奧地利法學家凱爾森則指出說:“自古以來,什么是正義這一問題是永遠存在的。為了正義的問題,不知有多少人流了寶貴的鮮血與痛苦的眼淚,不知有多少杰出的思想家,從柏拉圖到康德,絞盡腦汁;可現在和過去一樣,問題依然未解決。”[2]周旺生教授曾說:法律正義“是法定化的正義,是正義化的法。當我們說法律正義時,所指稱的,是以法或法律規范形式存在的正義,或是包含著正義的法或法律規范。”[3]但筆者個人覺得周教授的定義依然很模糊。
筆者認為,對于“什么是正義”,從蘇格拉底觀念中的“合法即正義”來論述,不失為這次討論的一個開端,為接下來的探索打下基礎。
二、形式上的正義與法律
梁慧星先生曾說:“形式正義是手段,實質正義是目的。”這一點,筆者很是贊同。社會正義,有形式正義與實質正義之分。形式正義,看重程序的公正。只要所適用的程序規則是公正的,具體案件的當事人之間是否實現了正義,則非所問。這就是所謂的“正當程序”原則。它認為,程序正當必然導致結果正當。此觀點存在一定程度上的缺陷,我們必須對形式正義進行多重性的審視與理解。“前提性的思考”很重要。從歷史的維度與法律思想史的維度來看,法院裁判當然要講程序規則、證據規則和舉證責任分配規則,但切不可走向極端。筆者認為實體正義才是最終目的,片面強調程序規則、證據規則和舉證責任分配規則等,而忽視“法官的作用”,不僅違背了法律的正義性,也違背了法官裁判的本質要求。
在全國引起巨大轟動的南方某地導致一對老人雙雙自殺的“欠條案”是程序正義而實體非正義的典型。法官將本案的舉證責任加在被告即兩位老人的身上,然后導致兩位老人敗訴。而法官把舉證責任加給哪一方,關鍵看法官的“內心確信”。一部分人用“舉證責任分配規則”為本案法官的辯解是不能說服人的。本案的法官過多地關注形式上、程序上的正義而將實質上的正義拋到九霄云外的做法是不合理的,應當受到輿論與民眾的譴責。
中國一直以來都是“重實體而輕程序”,而西方國家則與之相迥異。筆者一開始踏入法學領域,就知道了“辛普森殺妻案”與“米蘭達告誡”,這兩大案例舉世聞名,其重視程序的程度,就我而言,是難以接受的。有的學者認為,為了推行法治,維護法律的穩定性與普遍性,某些案件中的實質正義可以被拋棄。筆者認為,在法院裁判工作中,這種過分強調程序正義,忽略具體案件的實質正義,企圖以程序正義代替實質正義,甚至否定實質正義的傾向必須堅持予以擯棄。《恐怖的法官》一書中告誡法官應當有理性與意志,以程序正義為手段去維護實質正義。
在現實生活中,案件產生的原因是復雜的,但這不能成為法官“不現實地進行考慮”,只顧程序正義而完全忽視實體上的正義的借口。一對老人在法院門口自殺的結果豈不是將司法機關弄得很尷尬,很被動?這種“重程序正義而輕實體正義”的行為趨勢,只會損害法院的司法權威,最后只會喪失民心。
邊沁說:“要理解法律,特別是要理解法律的缺陷”。這是對法官的要求,讓他們努力提高自己的法律素養,了解到法律缺陷的存在,而不是死搬法律教條,盲目地追求程序正義。畢竟是“一次不公的裁判比多次不平的舉動為禍尤烈。因為這些不平的舉動不過弄臟了水流,而不公的裁判則把水源給敗壞了。”培根如是說。程序與實體的正義必須達到一個平衡點,從而保障當事人的合法權益。英國著名法學家丹寧勛爵說:“他作為法官的基本信念是:法官的作用就是在他面前的當事人之間實現公正。”筆者希望此觀點在中國司法領域能引起共鳴。
三、實質上的正義與法律
鄧寶駒等人涉嫌侵吞信用社資金兩個多億一案,鄧寶駒依法被控職務侵占罪,最高法定刑是15年有期徒刑;如果同種情況發生在國有企業,則可判貪污罪,最高法定刑是死刑。兩者差別甚大,在公眾看來,2.3億巨款與15年有期徒刑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合法而不合情理,與公眾的道德要求相悖。這就引出了法的形式正義與實質正義的沖突問題。
實質正義,則不滿足于程序的公正,而是著重于在具體的案件的當事人之間實現正義,按照現代法律思想,強調形式正義與實質正義的統一,形式正義只是手段,而實質正義才是目的。形式正義須服從于實質正義,并最終保障實質正義的實現。
形式正義與實體正義沖突的另一個例子是德沃金《法律帝國》中的一則案例:埃爾默用毒藥殺害了自己的祖父,他知道他祖父在現有的遺囑中給他留了一大筆遺產。但他懷疑這位新近再婚的老人可能會更改遺囑而使他一無所獲,因此他殺害了他的祖父。當時審理該棘手案件的紐約州法院針對此案確立了一條法律原則:“任何人都不得從其錯誤行為中獲得利益”。這個案件正驗證了諾內特·塞爾茲尼克的觀點——“好的法律應該提供的不只是程序正義。它應該既強有力又公平;應該有助于界定公眾利益并致力于達到實體正義。”任何案件的審理都不得拋開實體正義而只考慮程序。
在現實的司法實踐過程中,當某種形式正義的實現違反了顯而易見的公平和正義,為了符合法律形式上的規定,難道可以拋棄實質正義嗎?法律必須盡可能地反映實質正義,和人們的政治理想、道德要求相一致,就如盧梭指出的“法律是公意的行為”。
貝卡利亞說:“一切違背人的自然感情的法律的命運,就同一座直接橫斷河流的堤壩一樣,或者被立即沖垮和淹沒,或者被自己造成的漩渦所侵蝕,并逐漸的潰滅。”所以在形式正義與實質正義的沖突中,人們可以淘汰滯后的法律。當然,法律具有穩定性,不可能朝令夕改,這就需要立法者的審度與權衡,在恰當的時候對法律進行改革。筆者認為,形式正義與實質正義統一協調的過程是充滿著艱難與曲折的。多元化的社會價值觀需要我們去正視形式正義與實質正義的矛盾與沖突。
按照自由心證主義的現代證據法理論,關于證據的取舍、各種證據證明力的大小及事實認定規則,均不取決于法律的預先規定,而是由法官依據自己的“良心”和“理性”自由判斷,并最終形成“內心確信”。法官“內心確信”的形成,不僅僅是依賴“舉證責任分配規則”,還要依賴法官的“社會生活經驗”,依賴法官對案發當事人身份、地位、相互關系及案件發生的環境、條件的了解,以及法官在庭審中對當事人、證人等的言行、舉止、神態等的一種“察言觀色”。對于剛剛提到過的一對老人自殺案,筆者認為,一個有經驗、有正義感的法官,完全可能得出“被告主張的真實性較大”的“內心確信”,而不致釀成如此悲劇。正如古希臘亞里士多德說:“公正不是德性的一個部分,而使整個德性;相反,不公正也不是邪惡的一個部分,而是整個邪惡。”用“邪惡”一詞來形容那個法官,可能有點極端,但合情合理,至少筆者個人那么認為。
總而言之,裁判活動的“主體”是“法官”,而不是“程序”。無論如何,科學及精密的程序也取代不了“法官”的地位。程序規則只是形成法官“內心確信”的一種工具,正如“程序正義”只是實現“實質正義”的手段。司法改革也好,庭審改革也罷,法官人格的塑造才是至關重要的。正如自由法學和法社會學的倡導者愛爾里希的觀點所言:“唯有法官的人格,才是法律正義的保障!”筆者認為,雖然愛爾里希的觀點有些許唯心主義的因素,但卻在某種程度上具有合理性。法官在處理形式正義與實體正義的沖突中,的確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就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國情來看,如果剔除不掉政治因素對司法獨立尤其是法官獨立的影響,實現形式正義與實質正義的統一、協調與和諧,將是一句空話、一張永遠都無法兌現的空頭支票。就目前從中國司法領域的情況來看,中國司法想要實現形式正義與實質正義的統一,實現法律與正義的協調發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參考文獻:
[1]蒲魯東.什么是所有權[M].孫署冰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244-246.
[2]Gustv Radbruch,“Legal Philosophy”, in The Legal Philosophies ofLask, Radbruch, and Dabin, trans. By KurtW ilk, Massachusetts Cam-bridge:HarvardUniversity Press, 1950. 90.
[3]周旺生.論作為第三種規范的法律正義[J].政法論壇,2003,(4):1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