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賀麟是中國現代史上一位有影響的思想家,他一生致力于學術的研究,在中西哲學及其比較研究中都做出了很獨到的貢獻。在文化意識上以他的體用觀為基礎,分析文化層面的“體”和“用”,并在分析和介紹賀麟的體用觀的基礎上,對他的文化憂患意識和文化融合意識進行了分析。
關鍵詞:體用觀;文化危機;文化融合
中圖分類號:B2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24-0059-02
賀麟是中國現代史上一位有影響的思想家,他一生致力于學術的研究,在中西哲學及其比較研究中都做出了很獨到的貢獻。賀麟先生學貫中西,治學嚴謹,有著很強的學術擔當意識,用自己獨特的思想架構闡述了他的“學術救國”的思想,是現代新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哲學建立在他的“心”的基礎上,他闡述了“心外無理”“心外無物“心理合一”“心物合一”的思想,注重主體的自我意識的自覺,樹立“主體的意志自由”。賀麟既關注“心”,又關注外在的“理”、“絕對精神”,以心融合理。在思想上希望融合程朱、陸王的學說而不偏執“心”“物”,融合西方的斯賓諾莎、費希特、康德、黑格爾的思想,又希望能夠融合中西,在方法上注重科學的辯證法和直覺法的統一。
他的融合中西的思想有其體用合一的哲學基礎。他的學術思想有他的人學的基礎,注重主體的“意志自由”。
一、絕對和相對相結合的體用觀——文化憂患意識的哲學基礎
賀麟的體用觀首先區別了常識上的體用和哲學意義上的體用。常識上的體和用是主和輔的意思,張之洞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即是以中學為主,西學為輔。常識的體用是相對的,沒有邏輯的必然性。
哲學上的體和用,可以分為兩層來說,一為絕對的體和用,體指形而上本體或本質,表現為邏輯、道理、法則、精神等。用,指形而下的現象,是具體事物。體一用多,用有動靜的變化,體則超動靜變化。他說絕對的體用觀相當于柏拉圖理念世界與現象世界的分別,亦可稱為柏拉圖式的體用觀,中國則認為朱子的“理氣合一”理為體,氣為用,可以看作起絕對的體用觀。將許多不同等級的事物,依價值為準,依邏輯的次序排列成寶塔式的層級。最上層的為真實無妄的純體或純理念,最下層的為具有可能性或可塑性的純用或純物質。中間各層較上層以較下層為用,較下層以較上層為體。他舉例說明,就如雕像,雕像為體,而大理石為用,而相對美的形式而言,雕像為美的形式的用,美的形式是雕像的體。心理的關系,那么心為理之用,理為心之體,身與心的關系,則身為心之用,而心為身之體。在相對的體用觀中,體用的關系是范疇與材料的關系,最低的用材料到最高的體范疇形式絕對精神是有次序的發展過程。賀麟認為相對的體用觀是亞里士多德的體用觀,中國則認為周敦頤的“無極而太極,太極而陰陽,陰陽而五行,五行而萬物”可以看作是相對的體用觀[1]。
相對的體用觀是絕對的體用觀的發展,相對的體用觀一方面包含了絕對的體用觀,都認為純理念或純范式為體,以現象世界為用,另一方面將現象界事物排列成等級而指出其體用關系。按照絕對精神(理)、心、身、物等把世界分為不同的層級,高的為低一級的體,低的為高一級的用。
哲學上的體用關系和科學上的因果關系不同,認為科學上的因在國前,體用是邏輯的存在合一,沒有時間上的先后關系。科學的因果都是形而下的事物,哲學的體為形而上,用形而下,體在價值上高于用,“心為身之體”不能說心是身之因,心所以為心之理,身的活動,意義目的等,都需要從心的內容去求解釋。
哲學上的體用關系有三個特征。首先體用永遠不可分離,體用必然合一而不可分,用必然包含其體,體中必然有其用,無體即無用,無用即無體,沒有無體的用,也沒有無用的體。片面地認為朱子的哲學是有體無用,西方的文化則是有用無體是不知體用關系。其次,體用關系不可顛倒。體是本質,用是表現,體是規范,用是材料,不能以體為用,不能以用為體。西方的宗教、藝術、哲學在西方為體,決不因介紹到中國而為用,科技在西方為用,決不因介紹到中國因為實用主義的影響而變為體。再次,各部門的文化都是一個有機的統一體,都是一個道或精神的顯現。
賀麟認為他的相對的體用觀和絕對的體用觀可以概括所有的體用觀,對體用觀進行分析。朱子和王陽明都可以用絕對和相對的體用觀進行分析,而且也都符合。他的體用觀是其思想的核心,貫穿于他的思想的各個層面,比如心物關系、知行關系都是用他的體用觀來解釋的。賀麟處于國難的時刻,他認為中國的危機不僅是政治上的危機,而且也是文化的危機。提出了“文化救國”,所以他的文化觀是其思想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他的文化觀集中地反映了他的各個哲學思想。
二、文化的“體”與“用”
賀麟從文化的體與用的層面先分析了文化。引朱子的“道之顯者為之文”解釋就是道是文化的體,文化是道的用。“道”就是宇宙人生的真理,萬事萬物的準則,亦即真、善、美的永恒價值。文化萬物自然莫不是道的顯現。文化與自然有著很大的區別,“道是憑借人類的精神的活動顯現為‘文化’,道未通過人類精神的活動而隱晦地顯現為自然。”文化是道的自覺顯現。文化的體與用涉及四個概念,道的概念,它是文化之體,文化的觀念,是道之自覺的顯現;自然的觀念,道之味覺的顯現;精神的觀念,道之顯現為精神的憑借。
精神就是心靈與精神的契合。精神就是道或理活動于人類內心而言,精神就是為真理所鼓舞的心!精神在這個意義下就是洋溢了意義價值的生命。精神就是具體化、實力化、社會化的真理,精神在文化哲學中處于主要、主宰、主動的地位,自然是精神活動的或實現的材料。文化就是經過人類精神改造的自然,是道蘊藉在人內心深處的規則。蘊藉在內心深處的理或則,發揚光大稱為自覺的具體的真理。理不透過精神的活動,便不能為文化,只是潛伏的有體而無用的道理。
道或理是純體或純范形而不是用,自然是純用純材料但是不是體,只有精神是體用合一,亦體亦用的真實,道是本體,而精神是主體。文化是精神的產物,而精神是文化的真正的體,它總是處萬理而應萬事的主體,就個人而言,個人的言行和活動是個人精神的顯現;對時代而言,時代的文化就是那個時代精神的顯現;對于民族而言,民族的文化就是民族精神的顯現。所以文化廣義上是道的顯現,嚴格講來,文化是精神的顯現;文化的體廣義上是道,也是精神,是心和道的契合的精神。用絕對的體用觀來講,文化是道的顯現,道是文化之體,文化是道之用,而絕對的體用觀來講,文化是精神的顯現,精神是道的顯現。道與精神的關系即道是精神的體,精神是道的用;文化和精神的關系即精神是文化的體,文化是精神的道。
精神中蘊含的“道”的真善美不同,故由精神顯現的文化有不同,不同部門的文化表現精神價值也不同,道產生相對的體用。如哲學和科學皆是真理的顯現,哲學追求價值真理,科學追求自然真理。又如宗教和道德同為善的體現,宗教追求神圣的善,而道德追求人生的善。提出他的體用觀必須有三個特征,第一,體用不可分離。體用必然合一,而不可分,有其體必有其用,有其用必有其體,沒有無體的用,沒有無用的體。第二,體用不可顛倒。體是本質,用是表現。不能以體為用,不能以用為體。各部分的文化皆有去應有的邏輯地位,不能因一時的實用,個人的好惡而隨意改變。第三,各部門的文化都是一個有機的統一體。各部門的文化都是道或精神的顯現,一部門的文化可以反映其體的文化,可以反映整個民族的精神,可以集各種文化之大成。
三、文化憂患意識和中西文化的融合
賀麟認為中國的危機根本上是一個文化的危機。他說:“中國近百年的危機,根本上一個文化上的危機。文化上有失調整,就不能應付新的文化局勢。中國近代軍事上的國恥,也許可以說是起于鴉片戰爭,中國學術文化上的國恥,卻早在鴉片戰爭以前。儒家思想在中國文化生活上失掉了自主權,喪失了新生命,才是中華民族的最大危機。”[2]為了解決中國文化上的危機,應對西方文化的挑戰,他提出了他的觀點。
對于中國文化而言,他認為現代不可和古代脫節。“任何一個現代的新思想,如果與過去的文化完全沒有關系,便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絕不能源遠流長、根深蒂固。”[2]所以賀麟反對全盤西化,儒家的思想是最舊也是最新的文化,就其在現代及今后的新文化環境的有機體而言,其在發展變遷改造中以適應新的精神需要而言,就是最新的思想。近代中國的危機本質上是一個文化的危機,儒家思想在中國文化生活上失掉了自主權,喪失了新生命,才是中華民族的最大危機。所以要用諸子百家的思想重新發揮儒家的思想。西方文化的傳入,也是儒家思想新開展的一個動力。吸收、融合、轉化西洋文化,以充實自身,發展自身,那么儒家的思想才能有新的生存復活和新的發展。
對于西方文化也要根據文化的體用觀,體用不可分離,所以研究、介紹采取任何部門的西洋文化,須得其體用之全。必要對于其文化的用能夠見其全體,得其整體,才是對一文化的徹底的了解,得其體用之全,就可以徹底地了解西方文化,對它吸收創造轉化,這樣中國文化才能予以發展。體用合一的原則,中西文化各有其體,不可割裂體用,西學的體到中國不會變成用,中學的體也不可能成為西學的體。所以要“以體充實體,以用補充用”。中西文化皆是以道為體,以精神為體的,都是絕對精神的表現,所以中西文化是有機的統一體,要以精神為文化之體,以古今中外的文化為用,以自由自主的文化精神文化為體,吸收融化,“取精用弘,含英咀華”,既要接受中國的文化,同時又要繼承西方的文化。
他提出了以西方的藝術宗教哲學來充實中國的文化。儒家思想的新開展,不是建立在排斥西洋文化的基礎上,而是建立在徹底地把握西方文化。道德傳統的解放,非儒家思想的提倡,對于西方文化的吸收與融合,都可以促進儒家思想的新開展。雖然西方文化的貢獻在科學,但是我們既不必求儒化的科學,也無須求科學化的儒家思想。科學以研究自然界的法則為目的,儒家思想也有其指導人生,提高精神生活,發揚道的價值的特殊效準和獨立領域,無須求其科學化,無須附會科學的原則以發揮儒家思想。要充實儒家的思想,就要以西方的哲學藝術宗教來充實中國的理學詩教禮教。吸收西方的哲學以充實儒家的理學,儒家的理學是中國的正宗哲學來充實,因東圣西圣,心同理同。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康德、黑格爾的哲學與中國的孔孟、老莊、程朱的哲學會合融貫,而能產生發揚民族精神的新哲學。必須吸收基督教的思想精華以充實儒家的禮教。“我敢斷言,如中國人不能接受基督教的精華而去其糟粕,則決不會有強有力的新儒家思想產生出來。”[2]“故今后新儒家的興起,與新詩教、新樂教、新藝術的興起,應該是聯合并進而不分離的。”[2]儒學是合詩教、禮教、理學三者為一體的學養,也即藝術、宗教、哲學三者的協和體。新儒家思想的開展,要循藝術化、宗教化、哲學化的途徑邁進。
賀麟不贊成“中國本位文化”,認為儒家的復興,必須要吸收世界優秀文化,因為中國的文化與世界其他各個文化都是體現道、絕對精神、理的有機統一體,所以要融合中西,才能日益接近道、絕對精神。所以要以文化之體作為文化的本位。“不管時間或古或今,地域或中或西,只要一種文化能夠啟發我們的性靈,擴充我們的人格,就是我們所需要的文化。”[1]
參考文獻:
[1]賀麟.近代唯心論簡釋[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2]賀麟.文化與人生[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