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守

菊花一個人種了六畝地，早晚要到三里外的鄰村小學接送孩子，還要給年邁的公婆做飯，她承受不了，堅持不住了。她男人張西湖在一個遙遠的城市干建筑。答應在城里買房，把她娘倆接了去，這是她的盼頭，因為有這個念想，她才堅持在家種地。五大三粗的她也累垮了，力不從心了，近來老是腰疼。

她撥通她男人的手機：“要收麥子了，你什么時候回家？”

“我們趕工期，回不去呢，你找人幫忙吧。”

“站著說話不害腰疼，就知道說，找誰啊，村里除了老人就是小孩，你是知道的。”

“自己想辦法吧，請不下假，反正我回不去。”那邊她男人把電話掛了。

菊花用鐮刀在嶺上割麥子，嶺上的麥子早熟，收割機上不來，只能人工割。割完這二畝山嶺地，湖里的麥子也就熟了，租用村里二牛的收割機，一畝五十元。菊花心里盤算好了。

菊花彎下腰，伸出粗壯的手臂，揮動起鐮刀不留余力地繼續割麥子。菊花不單純是讓張西湖回家幫忙，她想她男人了，他們已經半年沒做那事了，想呢，她正處于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齡。

李瘸子在附近放羊，大約有五十只山羊，到冬天沒草了，就留幾只母羊和一只公羊，明年繼續繁殖，其余全部賣到城里羊肉館。遠遠地看著菊花割麥子，看著菊花大屁股一撅一撅地晃動，胸前兩個大饅頭似的奶子跟著動，眼饞死了。別看李瘸子腿瘸，村里不少女人和他好上了，他穿著講究，時尚干凈，還買了一輛電動轎車。如今羊值錢，每年賣羊賺個幾萬元，因為腿殘疾，不能外出打工。手里有點錢，就常去縣城買時髦衣服，順便買點討女人喜歡的小東西，比如仿玉手鐲、玻璃項鏈、一瓶香水、一個手絹、一雙高跟鞋等，都不會超過一百元的東西。他家山上還有果園，果子熟了，他就送村里婦女瓜果吃，有桃子、梨、蘋果、甜瓜、葡萄等，農村娘們嘴饞，喜歡占小便宜，這些瓜果就成了引誘她們的誘餌，成了進入她們家門的敲門磚。物以稀為貴，被男人閑置在家的女人就想入非非，寂寞難熬，干柴烈火時，就不怎么選擇了，反正他也是個男人，除了腿瘸，別的什么也不缺！就和他半推半就上床。李瘸子有老婆，是個眼看不見的瞎子，原來窮，日子不好過，只能瞎子配瘸腿。

李瘸子的羊群慢慢向菊花靠近，菊花已累得全身是汗，衣服貼在身上，兩個大奶子更是顯眼，菊花沒穿乳罩，一是不習慣，二是買不到那么大碼的。她趕集買過一個，賣乳罩的問她穿多大號，她說不上來，就說你看我這身子，幫我選一個就行了，買回來攏不住她那雙肥乳，就扔到櫥柜里了。自己縫制了一個汗布衫穿在襯衫里面。

“菊花割麥子了？張西湖怎么沒回家幫你？”李瘸子向前搭訕。

“他忙，回不來，你家沒割？”菊花直起腰，擦了把汗說。

“我家麥子都在湖地里，還沒熟呢。西湖怎么不知道疼女人，這么累的活讓你一個人干。”菊花聽到這話，心里開始罵自己男人，這個挨千刀的！不知道疼自己，女人是需要疼需要寵的，把老娘累死了啊！

接下來李瘸子要幫菊花割會麥子，菊花執拗不同意。李瘸子和村里婦女搞破鞋的事，早有耳聞，臭瘸子想打老娘主意沒門。李瘸子見菊花不肯，就灰溜溜趕著羊群走了。

已是老秋，早晚有點涼。地里的玉米又要收割了。公婆七十多了，不能下地，這活又落在菊花一個人身上。

菊花打通她男人的手機：“收玉米了，這回你必須回家！”

“買房子的錢還差五六萬，我正加班呢，堅持下，買了房子就接你進城，就不用種地了，到城里找個活干。”

“你個絕情的東西，就知道掙錢。”菊花眼角濕潤了，本想說點別的，結果沒說，把電話掛了。菊花心里想，這幾年，自己一個女人守在家里，村里的二牛、黑蛋、村主任、李瘸子等都打過自己主意，我始終為你守住陣地，不搭理他們，你個完蛋的玩意，一年回家一趟，能知道我內心的苦嗎？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又是一年，中央一號文，鼓勵農民當農場主，可以把不愿種的地租過來，進行大面積大規模機械耕種。二牛去辦了個執照，當了農場主。菊花以一畝五佰元的價格把地租給了他。

沒地種了，菊花一身輕松，除了接送孩子上學，就是給公婆做飯。她有時間打扮自己了，沒事去逛逛縣城，買件自己喜歡的衣服。一天她騎電動車走在縣城的街上，一輛轎車在她面前停住，是孫國偉，她初中同學。孫國偉在縣城做服裝生意，非要請她吃飯，他倆到了縣府招待所，點了四菜一湯，聊起這幾年各自的事，越聊越熱。那天菊花喝了五瓶啤酒，暈乎乎地找不著北，醒來時，她一絲不掛地躺在孫國偉的懷里，酒后倆人怎么開的房她記不清了，迷迷糊糊記得好像有這么回事。

一天她男人來電話說，剛攢夠三十萬，能買套樓房了，可是樓價漲了，漲到五十萬左右了，還要繼續攢。菊花想，見你的鬼去吧，等你買到樓，老娘就老了，我為人活，不為樓活。

自從那次遇到孫國偉，菊花有事沒事就往縣城跑，每次都得到不一樣的滿足。

臨近年關，張西湖回家了，告訴菊花：“樓價繼續漲，什么時候能買得起樓，還是未知數。”菊花對買樓的事已經麻木，不怎么在意了。和他男人一起打工回來的張西華，悄悄告訴她的一件事，她非常失落，張西湖在外面和一個理發妹好上了，讓她看住自己的男人。看來自己男人的陣地也沒守住，但愿這不是真的，菊花心里想。

（責任編輯劉月嬌）

作者簡介：張風雅，本名張風高，男，1968年出生，山東莒南人，大專文化。《人民文學》創作函授中心首屆學員。鄭州小小說高研班四期學員。在《百花園》《小說月刊》《小小說大世界》等雜志發表過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