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隨著微博等新興媒體的出現,網絡謠言有愈演愈烈之勢,特別是近半月來的H7N9禽流感疫情的網絡謠言十分猖獗。從網絡謠言所具有的特征,可以看出規制網絡謠言勢在必行。制造或散布網絡謠言的行為,如果符合一定的條件,就可以認定為網絡謠言犯罪,從而可以根據我們《刑法》的相關規定追究造謠者、傳謠者刑事責任。然而,目前我國《刑法》規制網絡謠言的罪名體系仍然存在著不足之處,需要通過刑事立法進行完善。
關鍵詞 網絡謠言 禽流感謠言 刑法規制 立法完善
網絡無國界,謠言無止境,而兩者結合在一起產生的網絡謠言則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3月底,上海、安徽相繼發現3人感染H7N9禽流感,其中2人死亡,1人病情危重。近半個月來,隨著感染H7N9禽流感人數的不斷增加,H7N9禽流感疫情的防控成為了全國網民關注和熱議的焦點。然而,在全民謹防H7N9禽流感的當頭,卻有人在無根據的情況下,在網絡上制造、散播有關H7N9禽流感疫情的謠言,弄得人心惶惶,導致公安機關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排除虛假的信息、消除影響。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浙江紹興、陜西西安、遼寧沈陽、安徽合肥等全國各地紛紛出現了散播H7N9禽流感疫情的網絡謠言的事件。
一、網絡謠言的概念和特征
網絡謠言,是指在網絡這一特定的環境下,網絡使用實體以特定方式傳播的,對網民感興趣的事物、事件或問題的未經證實的闡述或詮釋。以散播H7N9禽流感的網絡謠言來講,就是網民通過微博、QQ空間、微信、貼吧等媒介,對最近備受關注的H7N9禽流感疫情進行無根據的、未經證實的闡述或詮釋,使得部分網民信以為真,不僅引起社會恐慌,也使得政府面臨信任危機。正如一些學者所言,網絡科技的內在特點使得謠言流傳的廣度與速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謠言的影響力也被逐漸放大和極化。
網絡謠言相較于傳統的謠言,由于插上了網絡媒介這個“翅膀”,使得網絡謠言具有比傳統謠言更加顯著的特征:
1、傳播速度快。一則H7N9禽流感疫情的網絡謠言通過新浪微博、騰訊微博的轉發功能、電子郵件、QQ群等的群發功能等可同步向數百萬計的網民發送。網絡謠言在幾分鐘或者幾個小時內就能傳遍整個網絡空間或者全世界。而且,網絡謠言不受傳統口頭傳播的時空束縛,傳播速度之快常常讓人措手不及。
2、波及范圍廣。根據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CNNIC)在京發布的第3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止至2012年12月底,我國網民規模達到5.64億,互聯網普及率為42.1%。越來越龐大的網民群體,讓網絡謠言波及更多的人群。就像H7N9禽流感疫情的網絡謠言,短短數日就傳遍全國各地,引起各地公安機關的高度警惕。
3、頻發性高。網絡的虛擬性、隱蔽性和開放性使得造謠者愈發放肆。H7N9禽流感疫情被報道以來,半個多月,及時許多造謠者都受到行政拘留的處罰,但是仍然有后繼的造謠者散播禽流感疫情謠言。他們在這個虛擬的網絡空間中,面對的是電腦屏幕或手機屏幕,而不是直面廣大民眾,這就使得他們的社會責任感被無形削弱,從而更加肆意地編造和傳播謠言。
4、危害性大。在某種程度上,網絡謠言有著極大的危害性和破壞力。網絡謠言可能引發社會群體心理恐慌,使得整個社會彌漫著緊張和恐懼的氣氛。例如散播H7N9禽流感疫情的網絡謠言,弄得人心惶惶,寢食難安。同時,網絡謠言會干擾正常的生產和生活秩序,造成巨額的經濟損失或其他傷害,比如日本核輻射所引發的“搶鹽事件”,造成鹽價暴漲。
正是由于網絡謠言具有以上種種特征,使得造謠者、傳謠者日益青睞網絡,使網絡成為絕佳的造謠、傳謠犯罪工具,也才使得網絡謠言難以得到有效的整治。有些學者指出,《治安管理處罰法》第25條所體現的懲罰措施,顯然和網絡謠言所帶來的嚴重后果不能相對應,過輕的懲罰不能有效地阻止這一類行為的繼續發生,起不到威懾的作用,也不能很好地保護社會秩序。因此有必要將這一行為納入到刑法當中去,利用刑事手段打擊這一行為。
二、網絡謠言犯罪的行為認定
快速發展的互聯網在為人們提供各種便利的同時,也在孕育、傳播著各種各樣的謠言。各色網絡謠言總能在一些事情上推波助瀾,將本來微不足道、甚至不存在的事件演化為重大的公共事件。對于哪些網絡造謠、傳謠行為應當納入刑法調整范圍,筆者認為應當從以下四個方面進行把握:
第一,造謠者、傳謠者具有主觀故意,而且必須是直接故意。刑法是具有謙抑性的,對于某一行為,不能因為它具有社會危害性就歸到刑法調整的范圍里面,還是應該要堅持主客觀相一致的原則。對于網絡造謠、傳謠行為,只有有證據能夠證明行為人在實施造謠、傳謠行為時具有主觀上的故意,才能將其納入刑法考察的范圍。對于那些不知內容真假,而發帖或者轉帖的,即使后來經過查證內容失實,也不能認定為網絡造謠行為。對于過失給他人造成精神上或者財產上損失的,可以通過民事途徑予以解決,而不宜認定為網絡謠言犯罪。另外,網絡造謠者、傳謠者的主觀故意必須是直接故意。網絡影響力的不確定性,傳播過程的角色模糊性,無論是發帖者還是組織者都很可能難以控制事件的發展,對犯罪主觀方面的把握才必須更加嚴格,否則可能誤傷輿論。
第二,制造、傳播的必須是某種虛構的事實。所謂捏造,就是無中生有,憑空制造虛假的事實。如果網民所發表的帖子或微博等內容是確實存在的事實,或以訛傳訛,確有其事但有些出入,或者只是做一般夸大的表述,一般不宜認定為網絡造謠行為。對于網絡謠言犯罪行為來說,如果只是單純地捏造事實、編造虛假恐怖信息,但沒有在網絡平臺上發布,或者只是在自己加密的博客或QQ空間日志當中宣泄情緒,那么也不能認定為網絡謠言犯罪行為。
第三,區別對待網絡謠言所針對的對象。如果網絡造謠、傳謠行為針對的是普通民眾,那么只要認定網絡造謠、傳播者具有主觀故意,并且所制造和傳播的虛假事實確實給被害人造成了損害,那么就可以認定為網絡謠言犯罪。而如果網絡造謠、傳謠行為針對的是國家權力機關或公眾人物,那么對于公眾人物的刑法保護應該有所節制,在訴訟法上,應從證明程度上加大難度,體現對言論自由的保障。
第四,網絡造謠、傳謠行為造成了一定的危害結果。對于網絡造謠、傳謠行為,只要行為人所捏造的虛假事實確實給他人、社會或者國家帶來現實的危害,并且行為人具有主觀上的故意,那么就可以認定為網絡謠言犯罪。我們之所以要對網絡謠言予以刑法規制,就是因為該行為會給他人、社會和國家帶來一定的危害結果。如果一則網絡謠言,雖然是造謠者、傳謠者蓄意捏造、散播的,但是其夸張程度足以使網民認識到它的虛假,也就不可能對被造謠者造成人身或財產的損失。對于這種行為,也就不需要納入刑法調整范圍予以打擊。
網絡造謠、傳謠行為只有符合上面四個方面的要求,我們才應該將其納入刑法的調整范圍。對于網絡造謠、傳謠的犯罪行為我們必須始終堅持主客觀相一致的原則,注事實,講證據。
三、網絡謠言的刑法規制
面對愈演愈烈的網絡謠言,社會公眾往往是懷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而不去仔細辨別信息的真偽,并且將其轉發給自己的好友。如果對網絡謠言不及時辟謠和管制,勢必會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我們必須加大對網絡謠言的制裁,對于那些危害嚴重的網絡謠言追究刑事責任,是極其必要的。
我國《刑法》中在規制網絡謠言方面的相關罪名主要有以下幾個:
第一,誹謗罪。誹謗罪,是指捏造并散布某種事實,足以敗壞他人名譽,情節嚴重的行為。網絡造謠者、傳謠者所制造和傳播的謠言必須針對特定的個人,或者可推知的特定的人,才能構成誹謗罪。網絡造謠者、傳謠者明知自己制造或散播的網絡謠言是足以損害他人名譽的虛假事實,明知自己的行為會發生損害他人名譽的結果。另外,誹謗罪是屬于“告訴才處理”的犯罪,所以只有網絡謠言的受害人提出告訴,對網絡造謠、傳謠行為才能進行立案偵查,但是嚴重危害社會秩序和國家利益的除外。
第二,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是指捏造并散布虛偽事實,損害他人的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給他人造成重大損失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行為。該罪捏造并散布虛假事實的行為針對的也是特定的公司、企業。比如,行為人在微博上發帖稱某公司的某產品服用后會導致胎兒畸形,或者導致兒童智商下降等虛假信息,該行為損害了某公司的商業信譽、商品聲譽,所以,可以將其定性為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
第三,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是指故意編造爆炸威脅、生化威脅、放射威脅等恐怖信息,或者明知是編造的恐怖信息而故意傳播,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的行為。該罪名針對不特定個人、公司、企業等的謠言,用以嚴厲制裁意在制造社會恐怖信息,擾亂社會秩序的行為。成立本罪要求發生“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的結果。如果只是單純使特定的個人、單位產生恐懼心理,而沒有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的,不能認定為該罪。
第四,其他罪名。除了上述三個主要的罪名之外,網絡謠言的罪名體系還可能包括,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煽動分裂國家罪、編造并傳播證券、期貨交易虛假信息罪,煽動民族仇恨、民族歧視罪,組織、煽動暴力抗拒法律實施罪,利用會道門、邪教組織、利用迷信破壞法律實施罪,利用迷信致人死亡罪、戰時造謠擾亂軍心罪、戰時造謠惑眾罪。
四、網絡謠言的刑事立法完善
法律是具有滯后性的,是存在漏洞的。通過上訴分析,可以看出我國《刑法》目前規制網絡謠言的罪名體系是存在缺陷的,需要通過刑事立法來進行完善。
首先,編造、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要求行為人所捏造并散播的虛假信息是恐怖信息,所以只要針對非特定對象的網絡謠言沒有被定性為“虛假恐怖信息”,就不能被定性為編造、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也就無法納入刑法的調整范圍。而這些針對非特定對象的網絡謠言如果擾亂社會秩序,也就只能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25條的規定對行為人處以拘留、罰款等行政處罰,而刑事手段卻無能為力。有學者提出,應當擴展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的適用范圍,從僅僅制裁“編造、故意傳播”虛假的“恐怖信息”,擴展到制裁“編造、故意傳播”所有的“嚴重危害社會秩序和國家利益”虛假信息。所以,我們應該考慮通過刑法修正案,取消“編造爆炸威脅、生活威脅、放射威脅等恐怖信息”的限度規定,從而擴大該罪名打擊的范圍。
其次,我國《刑法》規制網絡謠言的罪名的法定刑過低,不能做到罪行相適應。誹謗罪的最高刑為三年有期徒刑;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的最高刑為二年有期徒刑。所以,可以考慮提高這些犯罪的法定刑。具體來說,對于誹謗罪,可以考慮增加規定:“情節特別嚴重或者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而對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首先,將原先的“給他人造成重大損失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改為“給他人造成重大損失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然后,再增加規定:“給他人造成特別重大損失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本文為華東政法大學研究生創新能力培養專項資金資助項目(20133221)“我國網絡謠言的刑法規制及其立法完善”的階段性成果之一)
參考文獻:
[1]巢乃鵬,黃嫻.網絡傳播中的“謠言”現象研究[J].情報理論與實踐,2004(6).
[2]柯羅.以常識和理性應對網絡謠言[J].北京日報,2011(3).
[3]應方冰.網絡謠言入罪的設想[J].法制與經濟,2012(8).
[4]陳碧.嚴把入罪主觀動機與證據關[J].法制日版,2012(007).
[5]張明楷.刑法學[M].法律出版社,2011(4):823.
[6]張明楷.刑法學[M].法律出版社,2011(4):741.
[7]張明楷.刑法學[M].法律出版社,2011(4):932.
[9]于志剛.制裁謠言的罪名體系需擴大[J].法制日報,2012(007).
(作者單位:華東政法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