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創作作品,本是心靈出發使然。在藝術家職業化以前,創作本身也并不拘泥于職業。如今藝術從業者甚而從文化工作者的范圍中脫穎而出、自成一派,使得創作難找出純粹的,而更多與關系有關。
為了使更多人接受,商業藝術機構同樣從事公益事業,以資助藝術家全新創作、設立實驗性空間項目為市場教育的手段。而作品的制作,隨著媒介的豐富,或媒介本身成為語言的一部分,也理所當然地需要起資助來。展覽隨著作品制作及其對空間的愈高要求,同樣脫離了單純的展示及觀看關系,成為資金成本的消耗對象。
藝術寫作就更具有從屬性,尤其是為發表在媒體上或應媒體之邀而書寫的文字,或為復制某些快速過時的消息,或為篇幅而生造內容。神圣的寫作隱入了地下。于是,在純粹缺失的時候,對單純的追思同樣淪為憂郁與鄉愁的時尚,我們都不約而同地過早開始了懷舊。
無效的生產力是個悖論,無效指向無用、不具備特定功能、不發揮特定效用,過時地說,藝術本應符合這一悖論,卻被所謂的藝術生產力這一概念所凌駕。我們生活在一個全然人為的環境,被人工造物所包圍,甚至連呼吸的每一口氣都被城市所過濾。生產力被制造為生活繼續下去的唯一驅動力,亦是維持世界的永動力。但藝術生產力又是什么7它被要求有效嗎?
意大利建筑師、建筑理論家及史學家保羅·波多蓋希(Paolo Portoghesi)說:“我們生活在一個不想定義未來的世界,她只是單純等待由科技與聚合的即興過程來作出決定。藝術不再是風向標,它淪為了向真正的傲慢投降的工具。”科技,作為現代生產力的信仰與聚合的即興過程,擦肩藝術,成為決策者。
目前看來,很多機構內部的工作淪為了溝通本身,并被溝通的誤解乃至無效所消解。與此同時,也有藝術家或展覽利用無效,將之作為所謂“慢”生活的哲理消費之。無效,由此被視為一種奢侈,一種高于生產力的狀態。
為機構工作的人,或在機構中工作的人,常常服務于這種生產力。然而當其實踐該服務時,往往無暇顧及所服務的對象,比如作品的產生狀態、藝術家作為一個人的存在狀況、創作的情況及其語境、及至相關的生態群體;這些人關注的焦點、或精力所投諸的方面,更多是為機構體制所須運轉的點滴,被消耗的不僅是時間與溝通本身,更是那本可以投入在對創作討論的惋惜上。然而,對內容的討論最易招致懷疑,這便是自相矛盾與懷疑的無處不在。人作為一個機構,或作為機構組成的人,在與機構可能的懸浮關系中,保持一定距離。他/她可以為生產力而工作,但其工作的方式,卻極有可能是無效的。效用本身,依據效果而定,過程被消耗為忙碌間隙的失憶,想不起,已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