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表面看上去,老A是個條件不錯的男人。
30歲左右,180cm上下,律師,混跡北京多年以至于出生地都懶得提起了——以上是事實;喜好運動,愛暴走,環保主義者,小小追求名牌,愛動物——以上是自述。所以阿媛理所當然地在媒人的攛掇下跟他相了個親并且決定“繼續交往看看”。
老A選擇的相親方式還是很浪漫的,他提出去故宮筒子河邊吹吹風。一邊吹風,一邊跟阿媛埋怨一下律師樓里要處理的那些經濟糾紛案件真是煩死人,那些數字后面的零簡直比故宮里妃子的冤魂都多。他又說每天在CBD的石屎森林里已經忘記了藍天真正的顏色,只有在景山公園里才能真正感覺自己待在北京。
他們一起吃過四次晚飯。相親當天晚上吃的是炸醬面,一人點了一碗面,阿媛還想點個小菜,被嘲笑說不是個會吃炸醬面的人,只好作罷,但是為了表示體貼,老A還是點了個拍黃瓜。臨了的時候老A把錢包拍在桌上說,你埋單!我出去抽煙。第一次約會就從男人錢包里掏錢這種事情阿媛顯然做不出來,自己掏了張綠鈔票結了面條賬。
第二次和第三次飯后埋單的時候老A都恰好不在,一次上了廁所,一次事務所里的電話正好打過來,又是那種數不清楚零的案件。好大的事情,至少比埋單大。骨子里本來就大大咧咧的阿媛理所當然地又付了所有的賬。老A對此頗為不滿,常責怪阿媛說:“你怎么能埋單呢,當然要等我回來啊。”見面才三次,還處在朦朧美和知性美的階段,阿媛當然不好一拍桌子說:“兄弟,君不見小餐館里滔滔等位的人天上來,我好意思坐在那邊霸著座位等你回來埋這幾十塊錢單?”
而每次吃完飯,老A都以暴走法或者地鐵法送阿媛回家,說消食又環保。一路當然痛斥北京的交通堵塞和限號行駛,順帶把國際油價以及北京出租車司機的狗不理態度也罵上一通。話題通常還涉及老A平日紙醉金迷的生活,例如請某官員吃飯兩個人花費是小白領兩個月工資,和某老總打球一天夠農民工一年收入等等。所以他尤其夸獎阿媛“勤儉樸實,清新可人”,阿媛偷偷在自己名牌高跟鞋里扭動走痛的腳趾,完全想不出自己身上到底哪個細胞流露出“勤儉樸實”的特質。
在第三次晚飯和第四次晚飯約會之間,有時候老A會約阿媛吃早飯,說懷念老北京的豆漿和油條。當然,老A非常爽快地埋了所有油條的單——也許因為那些需要他離席處理的“很多零的法律事務”在早晨都還來不及開張,而官員和老總們也都無事不起早吧。
老A第四次邀阿媛晚飯主要是為了慶祝他買車了。他說特別想吃餃子,特想念媽媽的味道。約阿媛下班后在一家路邊小攤碰頭,老A說這樣的小店做出來的餃子才正宗。坐下來之前老A再三叮囑阿媛:“這次可不能替我埋單了,太不給男人面子了。無論如何這頓飯一定我請?!蹦羌軇荽笥幸活D飯吃盡國庫銀兩、餃子戲了諸侯的模樣。阿媛瞄了一下桌上手寫的單子。餃子8元一盤,隨他去吧。
兩人各吃一盤餃子。席間阿媛還是聽了好多物欲橫流的故事,終于到了埋單時,老A一手凌空做出按住阿媛的模樣,一手掏出錢包,問:“老板,你們這邊能刷卡嗎?”來自山西的老板一臉茫然。阿媛心頭一陣煩亂,掏出20元塞在老板手里,拉著老A離開。老A一邊走一邊說,“現在銀行的信用卡服務越來越差,還是白金卡呢!”
阿媛站在北京秋天的路邊,頓覺秋高氣爽月黑風高,倒是個適合扭頭就走的好日子。不想老A倒是先發制人。他牽出自己隱藏在小攤后的嶄新的電動車,在并不存在的秋風里一甩頭發,對阿媛說:“不能送你回去了,唉,真煩,今晚又要去蘭會所!”
蘭會所,是北京最貴的頂級會所之一。
后來,阿媛就沒再接過老A電話。
(下期,敬請期待阿B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