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
在3年前的“兩會”敏感期間,中央企業一天制造了3個“地王”,成為那一輪房地產調控的發端。3天后的2010年3月18日,國家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下稱:國資委)迅即發布“78家主業非房地產央企退出房地產行業”的通知,要求78家央企對地產業務進行調整重組,在完成企業自有土地開發和已實施項目等階段性任務后有序退出,并限令在15天之內提交退出方案。業界稱之為“退房令”。
一晃3年過去了,“退房令”執行得如何?向后看新聞,一看嚇一跳。有媒體做了統計,時至今日,名單中不以房地產為主業的78家央企退出者不足1/4,“退房令”似乎爛尾。遙想3年前,“退房令”一頒布,“中石油”與“中石化”都率先宣布轉讓旗下房地產公司,一時間成了央企退房的表率。但就在2012年下半年,“中石油”旗下子公司擊敗“萬科”、“保利”等房企,搶得北京昌平的一幅住宅用地。“中石化”也在北京朝陽區獲得一幅商務金融用地。
這并非個案。據不完全統計,2012年下半年,上海、廣州、長沙、深圳、天津等全國主要城市的“地王”幾乎都被央企收入囊中。2013年1月份北京成交的8宗經營性用地,也全被國企包攬。此時此刻,再想起3年前的“退房令”,耳光響亮。
央企曾被國資委領導稱為“共和國長子”,按理說,更應帶頭執行國家的政策法規,但現實卻是,央企似乎格外難管。比如央視就曾報道,環保部“環境安全百日大檢查”督察組檢查時發現,廣東省“中石化”下屬的3家企業成了環境違法行為或安全隱患的重災區。一些央企似乎是法權治外之地,當地政府主動被動地“靠邊站”了。
莫非刑不上大夫,令不達央企?為何會出現這樣的局面?首先,在咱們這個講級別更甚于講規則的地方,央企難管是必然會出現的事。央企動輒是正部級副部級,地方的最高領導都得和他平起平坐,說到管,實在是勉為其難。再說國資委。為何央企對直接上級的命令也不是都聽呢?其實早在當年“退房令”出臺時,就有明眼人看出了其中玄機。“退房令”中缺了時間表,也沒說那78家央企姓甚名誰,社會監督很難介入,更像個自己人玩的游戲,有點慈母責備孩子的溫情。誰愿斷了自家人的財路呢?
如今,我們似乎只能看到民意在對央企說不。按說央企歸全民所有,民意應該是它最終的評判標準。關鍵在于,如何能讓民意進入真正的制度表達渠道,使得央企真正為民辦事?
在國外國有企業的監管中,經常能看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這就是來自民意機構的監督。民意機構直接代表公民,既然是為全民服務的企業,根本的決策權就來自于此。通常是由民意機構立法,決定有關國企的薪酬和高管任命等一系列重大問題。
民意機構首先要考慮的,是國企的定位問題。成熟的市場經濟國家都奉行一條原則:國企能退出的領域盡量退出,只有在私人無法做或做不好的領域,不得已才由國家或政府去做。主要分布在郵政、軍工、環境保護、博物館和公園等不得不依靠政府出面的行業。這些企業的基本任務就是公共服務,很難盈利。它們不但不是政府的財路,反而多數是政府財政的負擔。
另外,國企的運作是專業化的。比如,德國政府明確規定,國企高管及其下屬不能來自政府機構,這被稱為“企業直接經營者的非官員化”原則。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國企的運作必須透明。美國、英國、瑞典、芬蘭等國家政府要求,國企都要建立公開透明的財務報告制度,經營情況都要按期向社會公開,接受政府和全社會的監督。
國企賺多少錢,最終都要作為國企紅利由全民分享。這樣一來,錢賺得多還是少,就不會成為國企高管工作是否合格的主要評價標準,更不可能將收益裝入內部人的腰包,因此,這些國企就不存在與民爭利的動力。相反,他們最忌憚的,就是公眾的不滿。
在2013年2月21日的中紀委常委會上,王岐山指出,要嚴禁干部違規干預插手市場經濟活動。要做到這一點,請從管好央企開始。要管好央企,必須從建立民眾及民意機構監督央企的制度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