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技在手

李業成

我發現萬物都是相互依存的，有人稱之為生物鏈，或叫食物鏈。河里斷水，魚蝦就死了，魚蝦死了，水鳥就飛走了；樹成林，鳥獸聚，砍了樹，猢猻散。人類文明的發源地多在河邊，因為那里有最好的食物鏈。

有一天，我在街上閑逛，忽然注意到一溜小皮匠，這是一條皮匠街，一條街全是掌鞋的，一個個忙得頭不抬眼不睜。我就想，這一行是怎么產生的？原因是有了皮，才有皮匠。從謀生的角度講，這就叫食物鏈。自從人們發現了獸皮畜皮能為人所用，皮匠這一行就誕生了。“小皮匠”在人們的嘴上帶有些輕蔑之意，他們不修邊幅，套袖麻花粗布片護膝，碎屑銼得滿身都是。可我發現，皮匠們個個神態安然，顯得既有修養，又有涵養，在這個浮躁的世俗社會，他們一點都不浮躁。街頭叫賣的，口干舌燥；兜售小商品的，追著路人不放；小商小販喊啞了嗓子。而皮匠卻安然處靜，他們做起工來，心無旁騖，偶爾有點空閑，也神態安然。這是因為一技在手，不浮不躁。天下人永遠離不開皮匠，因為天下人永遠不會赤著腳走路。

記得《莊子》里有一個寓言，說有人學了一門屠龍的手藝，畢業后就失業了，原因是龍為稀有之物，無龍可屠，期望高貴而失業，倒不如做點俗務。

人和動物一樣。看“動物世界”，禿鷲習慣跟蹤大型的食肉動物，鬣狗習慣緊隨著獅群，動物們都會自覺地找到一條食物鏈。人當然也要在食物鏈上生存，這樣生存起來就容易，比如掌鞋的小皮匠。

有一回我和妻子出門，踏板摩托車半道上壞了。我便推著摩托車在馬路上奔跑，跑出三里地，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僥幸找到了一個修摩托車的門頭，謝天謝地。師傅看了一下，簡單地更換了一個小零件，摩托車就可以重新上路了。妻子感慨地說：“這個社會離了誰都不行。”平常，誰都可以大言不慚地說“離了誰，地球都照樣轉”，但在實際生活中，三百六十行，離了誰都不行。

世人在同一食物鏈上生存，我們應向踏實做事的人致敬，無論掌鞋的，還是修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