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衛兵

林紓在北大任教時,一次見學生們昏昏欲睡,便把課本一合,說道:“下面我為大家講個故事。”學生一聽,精神為之一振。林說:“有一個風流和尚,一次經過一座橋,看見一位美女姍姍而來。”學生們聚精會神等待下文,林卻不講了。學生們忍不住問那和尚和那美女后來怎樣,林幽默地說:“沒什么,一個向西,一個向東,走了。”此刻,學生們已睡意全無。
沈從文上課,頭句就說:“我的課講得不精彩,你們要睡覺,我不反對,但請不要打呼嚕,以免影響別人。”如此謙虛一說,反而贏得了滿堂彩。
魯迅去世前說:“歐洲人臨死時,往往有一種儀式,是請別人寬恕,自己也寬恕了別人。我的怨敵可謂多矣,倘有新式的人問起我來,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決定的是——讓他們怨恨去,我一個都不寬恕。”
在西南聯大任教時,游國恩每逢發了薪水,就從城里買兩袋米,請挑夫挑回鄉間家中。有一次他隨著挑夫走到大西門,挑夫竟故意在亂哄哄的人群中快步行走,最后不知去向。回到家中,游夫人問他:“米在哪里?”游先生笑著說:“讓挑夫挑走了。”隨即又說,“他比我更需要。”
于右任每天睡覺時,都用一個布套把胡子裝好掛于胸前。某日有朋友問他:“你睡覺時胡子是放被子里還是被子外?”于思索半晌,不能回答。翌日,于對友人說昨天一夜未睡好。友問何故,于回答:“我經朋友一提,竟不知睡覺時應將胡子放被子里還是被子外,總覺得放哪兒都不對勁,以至于整夜輾轉不能成眠。”
章太炎晚年居住上海時,離家50米外即找不到回來的路,偏偏他又記不住自家地址,只好沿途問路人:“我家在哪里?”被問之人常視其為瘋子。某次,章從南京返回上海,由于家人記錯了班次,沒接到他,他只好雇一輛馬車,并告訴車夫說:“到我家里。”車夫無法,只好在街上一通猛兜,轉了半天才被家人尋獲。
有段時間胡適對墨子很感興趣,于是見到黃侃就大談墨學。黃靜靜聽他說完,然后罵道:“講墨子的人都是混賬王八蛋。”胡知其素有“黃瘋子”之稱,所以未作計較。誰知黃接著又罵:“胡適的父親,也應是混賬王八蛋。”見胡怒極,黃緩緩道:“你不要生氣,我只是考考你。你知道墨子講兼愛,所以墨子心中無父,而你心中有父,故不是墨子標準信徒。”
著名作家、翻譯家胡愈之先生偶爾會到大學客串講課,開場白為:“我姓胡,雖然寫過一些書,但都是胡寫;出版過不少書,那是胡出;至于翻譯的外國書,更是胡翻。”
劉文典不同意沈從文晉升教授:“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該拿400塊錢,我該拿40塊錢,朱自清該拿4塊錢。可我不給沈從文4毛錢!”又說:“沈從文是我的學生,他都要做教授,我豈不成了太上教授?”
辜鴻銘上課時對學生說:“我講英文詩,要你們首先明白一個大旨,即英文詩分三類:國風、小雅、大雅。而國風中又可分為蘇格蘭、威爾士等七國國風。”如此一會兒英語,一會兒法語、德語、拉丁語、希臘語地引經據典、旁征博引,學生們聽得云里霧里。最后,辜鴻銘告誡學生:“像你們這樣學英詩,是不會有出息的。”
摘自《微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