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腐陰影下的象牙塔

文/郭紅敏

博士廳官 學術明星

今年50歲的孫陶生，出生于河南省洛寧縣農村。1982年7月，孫陶生從洛陽的豫西農專畢業后，被分到洛寧縣山底鄉政府工作，后任副鄉長。1985年9月，孫陶生考上中國人民大學，攻讀農業企業管理專業碩士研究生。1988年7月，孫陶生研究生畢業后，被分在河南財經學院工作，他先后擔任該院經濟系教師、土地經濟研究所副所長、研究生處處長等職，其間又在中國人民大學攻讀經濟學專業的博士研究生，1999年獲得經濟學博士學位。

獲得博士學位后，孫陶生不但成為河南財經學院的碩士研究生導師，年紀輕輕的他還當選為河南省跨世紀學術科技帶頭人和河南省優秀專家，2007年被國務院批準為享受政府特殊津貼專家。另外，孫陶生還是一位學術明星，他身兼河南省土地科技專家組成員、河南省鄉鎮經濟學會秘書長、河南省環境科學學會理事，他出版了《土地資產管理導論》等十余部著作，主持和參加多項國家級科研項目。

孫陶生不但一身榮耀，他還官運亨通。2001年12月，孫陶生擔任平頂山師范高等專科學校（以下簡稱平頂山師專）校長、黨委副書記，2005年1月31日任安陽工學院院長、黨委副書記，官至正廳。

孫陶生還當選為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在2008年3月的全國兩會上，孫陶生歷數高等教育資源配置、高中畢業生享受高等教育的機會、中央財政對河南省高等教育的投入、提升高等教育發展水平方面的政策的四大不公平、不平等，被媒體所關注。

在2009年的全國兩會上，孫陶生建議全國人大在當前九個專門委員會之外設立預算委員會。不過，這成了孫陶生作為全國人大代表的“絕唱”。2009年11月18日下午，在安陽工學院孫陶生的辦公室，孫陶生被河南省紀委工作人員宣布實施“雙規”，隨后被帶走，孫陶生的仕途戛然而止。2010年6月30日，孫陶生被免去安陽工學院的一切職務。

2010年7月13日，河南省人民檢察院向省人大常委會提交的《關于建議罷免孫陶生第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職務的報告》指出，據省紀委調查證實，孫陶生在任平頂山師專校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為工程承包商艾某等人在工程承攬、工程款結算、設備物資供應等方面提供幫助，涉嫌收受張某、艾某等人所送現金173.7萬元人民幣、美元兩萬元、金條兩根（價值2.8萬元）、沙發一套（價值1.2萬元）、攝像機一部（價值1.3萬元）。孫陶生在任河南財經學院土地經濟研究所副所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涉嫌侵吞技術協作費17.5萬元。省檢察院對孫陶生案初步調查認為，孫陶生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他人賄賂，侵吞單位公款，數額巨大，其行為已涉嫌構成受賄罪和貪污罪。鑒于孫陶生系第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建議省人大常委會依法罷免孫陶生全國人大代表職務。

2010年7月26日，河南省人大常委會罷免了孫陶生的全國人大代表資格。

身披諸多光環，集經濟學博士、正廳級院長、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專家、全國人大代表等于一身的孫陶生，曾多次在大會上慷慨陳詞，滿嘴廉政，但自己卻因貪腐而落馬。2012年10月18日，貪污、受賄130多萬元的孫陶生，被河南省濮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判處有期徒刑13年。

近年來，河南省80多所本專科院校，大多數都在進行擴建和新校址建設，工程建設領域中的腐敗問題已經蔓延到高校內。如何加強防范，是有關責任部門必須重視的問題。

獨斷專行的一把手

在同事眼中，孫陶生雖然工作有魄力，但他也是一個獨斷專行、搞一言堂的領導。

孫陶生落馬后的2010年8月16日，知情人在網上發帖說，無論是在平頂山還是安陽工學院，孫陶生把持著大權，他不在時連黨委會都不能開，沒有他的點頭，學校的什么事都不能定。幾年來，學校基建招標、設備、圖書采購，學校進人，晉升職稱，財務報賬全都由他一人說了算。貼中指出，孫陶生把持著安陽工學院二號家屬區40多部電梯的招投標。第一次招標時，由于他特別“鐘情”于一廠家，引起其他參加競標的廠家不滿，最后全部拒絕參加開標會議，從而導致第一次招標流產；第二次招標時，孫陶生千方百計找中標廠家的麻煩，意圖讓自己選定的廠家干，以致造成中標廠家四處告狀。最后不得不補償中標廠家十多萬元，才擺平了事。前后招標兩次，使二號家屬區建設工期延誤一年，引起全校教職工不滿。

曾為全國人大代表的孫陶生被河南省紀委實施“雙規”后，被免去了安陽工學院的一切職務。

據調查，此帖所說并非無中生有，由于廣大教職工和退休教師的不滿，紛紛檢舉揭發孫陶生，最終導致孫陶生被河南省紀委“雙規”。

孫陶生受賄、貪污一案最早發生在2001年下半年。那時，河南財經學院土地經濟研究所與許昌市、禹州市等四地的國土資源局就基準地價更新工作開展技術合作。擔任河南財經學院土地經濟研究所副所長的孫陶生，代表該所與上述四家單位分別簽訂了技術協議，并主持此項工作。

2001年12月份，孫陶生調任平頂山師專后，仍念念不忘此項目。經他申請，并征得河南財經學院領導同意后，他仍以河南財經學院土地經濟研究所副所長的身份繼續主持此項工作。按理說，孫陶生已經調任新單位擔任一把手，不應再插手此項目，但孫陶生這樣做有他自己的打算。

原來，按照協議內容，四家單位應支付給河南財經學院技術協作費31萬元，后因故實付29.5萬元。按照河南財經學院的規定，這筆款應先交給河南財經學院財務部門，再由財務部門按照規定的比例進行分配。但是，孫陶生向河南財經學院隱瞞了上述款項，只將其中的九萬元轉給河南財經學院。其余的款項，孫陶生安排相關人員找到一家公司，通過該公司從協作單位收取現金9.5萬元，匯款11萬元，兩項共計20.5萬元。按照河南財經學院的規定，應將20.5萬元協作費中的10%，即2.05萬元上繳給河南財經學院，孫陶生費盡心機的目的，就是將2.05萬元據為己有。

貪污2.05萬元，雖然不是大數目，但是可以從中看出孫陶生的城府之深和貪欲之心。

貪欲初現 受賄不止

升任平頂山師專“一把手”后，孫陶生更是將權力玩于股掌之間，在該校新區建設和學校設備采購過程中，大肆收受他人賄賂。

2002年5月份，魯山縣某建筑公司承接了平頂山師專新校區的土石方工程。為了能讓學校及時地撥付工程款，2002年底，在孫陶生的辦公室，該建筑公司負責人艾某送給孫陶生現金15萬元。收下禮金后，心知肚明的孫陶生立即安排給該公司支付了部分工程款。2003年年底，為了讓平頂山師專支付剩余的工程款，艾某如法炮制，在孫陶生的辦公室又送給他20萬元現金。經孫陶生同意，平頂山師專支付了部分工程款。孫陶生善于運用手中的權力，每次收受艾某的賄賂后，就支付給該建筑公司部分工程款，但總留有尾巴。后來，艾某先后于2004年底、2005年2月份，先后兩次送給孫陶生美金兩萬元和價值2.8萬元的金條兩根，孫陶生一一笑納。

某建筑工程局項目經理王某的行賄路徑和艾某如出一轍。從2002年8月份開始，該建筑工程局陸續承攬了平頂山師專的擴建工程。為了讓孫陶生給予支持，2003年春節期間，王某以拜年為名，到孫陶生家中，送去了兩萬元。王某也知道，初次送的兩萬元難以打動孫陶生，就尋找機會。2003年8月份，王某以孫陶生的兒子考上重點高中祝賀為由，送去了三萬元。接下來，為了能及時領到工程款，王某不惜血本，從2003年到2004年，他先后分三次共送給孫陶生現金60萬元。

2002年9月，在孫陶生的幫助下，洛陽某家具公司業務員張某給平頂山師專供應了價值七萬元的雙層床。一個月后，為了感謝，張某送給孫陶生2000元。2003年中秋節前，張某所在的公司又給平頂山師專供應了價值12萬元的書架。這年10月份，張某送給孫陶生5000元。雖然每次送的錢不多，但是孫陶生對張某的印象不錯。2003年4月和7月，在孫陶生的幫助下，張某代表兩家公司分別與平頂山師專簽訂了價值700多萬元的防盜門和其他設備的供應合同。隨著業務量的增多，張某送給孫陶生的感謝費也在節節攀升。同年11月份，為了表示感謝和催要貨款，張某送給孫陶生五萬元現金。2004年春節前夕，為了表達感謝之情和今后繼續給予照顧，張某帶著10萬元去給孫陶生拜年。后來，孫陶生又退還給張某五萬元。從2005年到2006年，張某先后兩次送給孫陶生現金三萬元，還送給孫陶生一套價值1.7萬元的沙發一套，價值1.15萬元的攝像機一部。

讓人詫異的是，孫陶生滿口廉政之詞，他曾多次在安陽工學院的大會上，聲色俱厲地說，誰若貪污，定叫他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如今，自己卻因貪腐而落馬。

2010年8月4日，孫陶生受賄、貪污一案由河南省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8月9日經濮陽市人民檢察院決定，孫陶生被濮陽市公安局直屬分局刑拘，8月19日，經河南省人民檢察院批準逮捕。

2011年7月19日，此案由濮陽縣人民檢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訴。檢察機關認為，孫陶生利用職務之便，先后收受他人賄賂100多萬元，侵吞公款2.05萬元，其行為已經構成受賄罪和貪污罪。

在法庭上，孫陶生辯稱，自己調任平頂山師專后，由于基準地價更新工作專業技術性強，別人不能勝任，河南財經學院讓他繼續負責此項工作。從2002年起，他從事的這項工作是利用業余時間，從事此項工作是一種個人行為，與河南財經學院和平頂山師專無關，是授權行為，而不是職務行為。收取的2.05萬元，除扣除稅金和必要的支出外，不存在向河南財經學院上繳的問題，自己不構成貪污罪。對于犯受賄罪的指控，孫陶生稱，有的錢沒收，有的收后又退還給行賄者。

濮陽縣人民法院審理查明，孫陶生利用職務之便，收受他人賄賂130多萬元，侵吞公共財物2.05萬元，濮陽縣人民檢察院的指控罪名成立。辯護人稱被告人的貪污，是被告人在省紀委主動交代，屬自首。現有證明被告人自首的證據不足，辯護意見不予采納。

2012年7月27日，濮陽縣人民法院一審判決孫陶生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犯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數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十三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產10萬元。扣押金條兩根、攝像機一臺、沙發一套予以沒收。所得其他繼續追繳。

接到一審判決書后，孫陶生提起上訴。2012年10月18日，河南省濮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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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高校招生規模急劇擴大，高校校址搬遷重建，高校基本建設規模空前擴張。據調查，河南省80多所本專科院校（省屬院校33所），大多數都在進行擴建和新校址建設，工程建設領域在社會上的各種突出腐敗問題蔓延到高校內。

從2006年至2009年的三年間，河南就查處了56件80人的高校腐敗案。其中貪污賄賂5萬元、挪用公款10萬元以上大案41件，縣處級以上要案33人，廳級干部6人。比較有影響的有河南財經學院原黨委書記、院長徐興恩受賄案，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原副院長劉宴宏受賄案，河南商專原黨委副書記、校長張喜堂受賄案等。

1982年，徐興恩畢業于鄭州航院財務管理系，后留校任教。1992年10月，剛剛30歲的徐興恩獲得國務院特殊津貼，后出國訪問。徐興恩曾創造河南省兩個之最：1994年，32歲的他成為河南省最年輕的會計學教授；1996年，時年36歲的徐興恩任鄭州航院副院長時，又成為河南省最年輕的廳級領導干部。后擔任河南財經學院院長、黨委書記。2007年10月，徐興恩因受賄50萬元，被法院判刑六年。

徐興恩獲刑后，讓河南高校甚至政界一片嘩然，但在河南，步其后塵者絡繹不絕。2002年至2006年間，安陽師范學院原副書記、紀委書記張陽喜，利用擔任新校區建設指揮部指揮長和評標委委員等便利條件，在本校一些工程項目的招投標、施工活動中，收受他人賄賂共計85.9萬元人民幣，5萬美金。2009年11月，新鄉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以受賄罪判處張陽喜有期徒刑十五年，剝奪政治權利五年，犯罪所得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自2009年至今，河南高校貪污腐敗案層出不窮，一些人的貪污、受賄數額也大得驚人。

在擔任許昌師專校長、周口師范學院院長期間，在學校基建等方面，桂受益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他人賄賂91萬多元。2010年6月18日，平頂山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桂受益有期徒刑十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產人民幣15萬元；扣押在案的贓款予以沒收，上繳國庫。

河南中醫學院原院長、院黨委副書記彭勃，利用兼任河南中醫學院新校區建設指揮部指揮長的職務便利，在工程招標活動中，和情人周某先后五次收受他人錢款1136萬元。2011年年底，彭勃被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無期徒刑。

劉全在擔任河南省永城職業學院黨委書記、院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挪用單位公款550萬元借給私營企業，多次收受他人賄賂共計174.6萬元。2012年3月20日，商丘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判處劉全有期徒刑十二年。

在剖析犯罪原因時，劉全認為，一是長期黨政職務一肩挑，缺乏黨內監督；二是長期在一個單位工作，做出點成績后就開始自高自大，產生了倚老賣老、把公事當成家事辦的工作作風；三是在廉潔自律上，警惕性、覺悟性不高；四是法律法規學習不夠，不懂法，以致于在對某些事情的認識上，看不清犯罪本質。

據統計，發生在高校的腐敗案件中，貪污罪、受賄罪比例大，窩案、串案現象較突出，基建、后勤、招生、人事管理是高校領域職務犯罪多發環節，另外手段多樣，隱蔽性強。沒有監督的權力必然導致腐敗，這是很多貪官在法庭受審時的懺悔。為此，河南省有關部門應加強監督，理順監督體制，提高監督效能，加強對工程建設領域法規制度的建設和監督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