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江 朱良勝
虎毒不食子,這句話說的是虎,但未必適用于人。
慘烈的案例一次次在敲打我們——還真未必每個人都可以享有為人父母的權利。任由猛于虎的父母繼續掌控監護權,對那些可憐的孩子而言就是一場浩劫。
倘若繼續以“家事”對待虐童,我們無異于幫兇。
還請不要狹義地理解這個“虐”字,忽視、冷漠、遺棄……都是一種暴力,也許主觀故意以及虐的程度有所不同,但所造成的后果具備一樣的毀滅性。
比如忽視,較之于南京兩名幼童被活活餓死的極端事件,由于家長的忽視,導致的兒童意外傷亡事故已經成為常態。
就過程,極端比常態更慘烈,就后果,常態卻比極端更恐怖。以眼下的夏季為例,仿佛被下了一道魔咒,由于父母忽視導致的兒童意外傷亡事故又到了高發期,墜樓、溺水、車禍……一個個幼小的生命就這樣接二連三地殞滅。
每一次悲劇都像在我們的心里狠狠地劃上了一刀,刀痕密密麻麻,來不及修復,新的悲劇又發生了。
“托舉哥”畢竟不是蜘蛛俠,誰能保證他總是及時出現?
夠了!悲劇發生得實在太多了!
夠了!悲劇發生得實在太頻了!
每一次,我們都會憤怒地斥責:你們這些父母到底在干嗎?!
難道就不可避免了嗎?
悲劇的背后或有文化的局限,或有生活的艱辛,或有體制的詬病,但我們必須要正視父母的問題了。我們不能再簡單地對這些父母投注以悲憫的目光,或者簡單地表達憤怒,而忽略了他們的失職甚至是犯罪。
作為將孩子帶到世界上的人,父母理所應當為他們的天使構筑第一道安全的屏障。
是時候冷靜思考悲劇的淵源了!
本刊羅列了中國父母的三宗“罪”,不妨一一對照。
你會當父母嗎?
一宗罪:忽視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就算財神爺來光顧,金建軍也不會讓兩個年幼的女兒獨自回租住屋洗澡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甚至會選擇讓兩個孩子留在安徽老家。因為現在,他發現,費盡心血在上海的打拼失去了意義——6月30日,金建軍的兩個女兒同時從位于13樓的租住屋墜樓身亡。
穿越畢竟永遠只能停留在電視劇的胡謅里,33歲的他從這一天開始注定要生活在痛苦與自責里。
金建軍,安徽太和人,1996年初中畢業后到上海打工,6年后經人介紹認識了同鄉張琳,2005年,兩個同齡人結婚,很快便有了大女兒,他給女兒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金怡琳,在中國的農村地區,計生政策與城市相比較為寬松,一般而言,頭胎如果是女嬰則允許生育二胎。2008年,金建軍夫婦的二女兒金怡雅出生了。
金怡雅出生后,姐姐便被送回了安徽老家,由奶奶撫養,成為了一名留守兒童,金怡雅則跟隨金建軍夫婦生活。
兩年前,金建軍夫婦在上海浦東租了一間30平方米左右的店鋪,開了一家面館,至悲劇發生前,金怡雅白天在上海的幼兒園讀書,晚上就跟父母一起住在店里。由于在安徽老家,金建軍的父親癱瘓在床,且還有一個90歲的老奶奶需要照顧,金建軍的母親力不從心,無法照顧金怡琳,金建軍也想將大女兒接到上海享受更好的教育。于是,今年5月,金建軍特意回老家,將金怡琳帶到了上海,并在店鋪附近的華林小學為金怡琳報了名。
為了讓孩子們有一個更好的環境,金建軍夫婦以月租1800元的價格在浦東新區芳芯路251弄租了一間房屋。這是一個新建的居民小區,業主多為本地動拆遷居民,且多將房屋出租給外來務工人員,群租現象比較特出。金家的租屋就是如此,這套房原本是一套三居室,但被二房東分割成了四間,分別出租給了四戶人家,金建軍租住的那間稍大,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
在類似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外來務工人員的子女“候鳥”現象較為普遍,每到寒暑假,這些孩子就會來到父母身邊,但他們的父母白天多忙于生計,疏于監護。近年來,上海市每到寒暑假期,尤其暑假期間,時有兒童墜亡事故發生,且事故多發生于外來務工家庭。
現實狀況是,這些農村父母的安全意識并不強,在高樓林立、車流穿梭的上海,對孩子的監護狀態依然延續著農村散養的習俗。
媒體沒少報道墜樓這類悲劇,金建軍也曾想過到附近的建材店購買防護網裝在13樓的窗戶上,但他找了幾家店都沒有買到后就放棄了。
隱患就此埋下,6月30日晚上6點多,7歲的金怡琳與5歲的金怡雅突然提出要回家洗澡。平素,兩個孩子一早便會跟著父母來到面館,直到晚點10點面館關門才一起回到租地睡覺。
“疏忽了??!”金建軍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痛苦地自責,夫妻倆壓根沒想到兩個孩子獨自回家的危險。
6點,正是面館生意最為繁忙的時刻,當然,從現實生計的考慮,似乎很難苛責這對父母的選擇。
但對子女監護的疏忽,事實上是每一起兒童意外傷亡事故的首要因素。從面館到租住地大概需要走十分鐘左右,金建軍夫婦甚至沒有考慮到兩個孩子穿行馬路是否安全。
根據墜亡時金怡雅未穿短褲的細節,金建軍推斷金怡琳幫妹妹洗好澡后,金怡雅發現自己的內褲找不到,看到窗外伸縮式衣架上晾著內衣,便爬上窗臺去收。此時,晾衣架發生晃動,金怡雅便呼叫姐姐,7歲的金怡琳許是上前拉妹妹,最終雙雙從13樓墜落。
兩個孩子墜落在2樓平臺上,當場殞命,渾身多處明顯骨折跡象,慘不忍睹。至少半個小時后,在面館里忙碌的金建軍夫婦面對找尋而來的民警與社區工作人員,才得知了噩耗。
一雙乖巧可愛的女兒,同時離去,悲痛加上自責,讓金建軍緩不過氣來。
讓人惋惜更感到焦慮無力的是,在上海,這樣的慘劇幾乎每年都會上演至少數起。就在這起事故發生后僅僅10多個小時,上海寶山區又再次發生了一起兒童墜樓事件。
寶山區江楊北路農產品批發市場是上海市北部最大的農產品批發市場,商戶多是外來人員,因此專門建造了帶宿舍的貿易大樓,一樓、二樓為商鋪,三樓、四樓為宿舍。來自河南夏邑縣農村的李向陽夫婦在這個市場批發西瓜,35歲的李向陽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在老家留守,6歲的小兒子李生隨父母在上海幼兒園念書。
西瓜批發生意凌晨時分最為紅火,每天4點左右,李向陽夫婦就要起床忙碌。7月1日,幼兒園放假的第一天,因為兒子還在睡覺,李向陽夫婦便關上了門,去攤位做生意,結果,6歲的李生醒后找不到父母,又推不開門,便爬出了4樓窗戶,雙手緊緊抓住窗沿,堅持了一分多鐘便體力不支松了手。
幸運的是,孩子即將墜落瞬間,59歲的市場管理員王建忠沖上前,因為估算錯誤沒能接到,孩子直接砸倒了王建忠。這個幸運的孩子就此撿回一條命,倒地后自行爬起來大哭,而王建忠卻被當場砸暈。
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對于自身疏忽導致孩子處于危險境地,李向陽夫婦不斷地自責,對王建忠則感激不盡,連稱“再生父母”,但這樣的幸運畢竟只是偶然。
記者采訪時,在這個市場看到,一名帶著3歲左右的孩子的水果攤主,任由孩子在車流中獨自玩耍,隨意奔跑,險象環生。
對子女安全處境的忽視已經成為了中國父母的常態,中國近年來不斷有“最美媽媽”、“托舉哥”這樣的正能量出現,但令人遺憾的是,在這些事件中,鮮見對當事父母的反思。
如今,墜樓連同車禍以及溺亡,已經成為中國兒童意外傷亡的頭號殺手。據統計,我國每年近2萬名兒童非正常死亡,四五十萬名青少年受到各種意外事件傷害。
在城里,孩子多是遭遇墜樓與車禍,在農村多為溺亡,且多發于留守兒童,據不完全統計,僅今年6月以來,我國各地發生兒童墜樓事件至少9起,而學生溺亡事件更是多達40余起,死亡上百人。6月26日,南昌市紅谷灘新區生米鎮文青村,一戶留守家庭的3個同胞兄妹在村口池塘旁邊玩耍時溺水身亡,令人唏噓不已。
在交通事故方面,我國每年有超過3.5萬名0-14歲兒童遭遇交通事故的傷害,其中有1.85萬名失去生命,死亡率是歐洲的2.5倍、美國的2.6倍。
這些事故的發生,幾乎都與父母的疏忽有關。比如,家長開著電動車載著孩子還橫沖直撞;比如明明實驗表明,如果正確使用兒童安全座椅,可使得潛在車禍死亡率有效降低70%。我國車載兒童座椅的使用率卻不足1%。
一方面是疏于監護,另一方面,中國的家長對孩子的安全教育也明顯欠缺,以廣為詬病的校園性侵案為例,那些禽獸教師自當繩之以法,但家長們是不是也要檢討一下,對孩子進行自我保護的家庭教育是否缺失?
二宗罪:虐待
忽視,將兒童置于危險境地,這事要擱在歐美一些國家,父母很可能將會面臨監護權被剝奪甚至被訴諸法律。因為絕大多數歐美國家都已經建立了強制性報告制度,醫生、護士、教師、從事兒童看護的個人或組織、行政執法人員等一旦發現兒童受到虐待,應該立即報告,否則將被追責。
依據國外的流程,社工隊伍接到報告,會迅速上門,法律賦予了他們直接帶走孩子的權力,而后對家庭監護狀況的評估迅速開展。
作為專門處理兒童虐待問題的政府機構,美國的兒童福利局會及時干預,將受到嚴重傷害的兒童帶離家庭,通過寄養或者機構內安置等方式予以庇護。同時,兒童福利局或者兒童服務部會對案件予以調查,認為需要撤銷監護人資格時,會直接向法院提起撤銷監護人資格的訴訟。
令人遺憾的是,在中國,孩子的監護問題往往被視為“家務事”,雖有《未成年人保護法》,但操作性措施并不明確,法律責任也不清晰,執行起來更有欠缺,以至于面對家暴,法律顯得疲軟無力。
今年5月初,貴州省畢節市金沙縣曝出一起令人瞠目的虐童案件,年僅10歲的女童楊賢遭受親生父親楊世海的暴力虐待長達5年。
楊世海育有5個子女,其中10歲的楊賢是長女,5歲起便承擔起家務,挑豬草、燒飯,但仍然三天兩頭被父親暴打。
令人驚愕的是,楊世海虐待楊賢的方式除了不給飯吃,竟然還有開水燙頭、魚線縫嘴、跪碎玻璃、針扎手指等令人發指的手段。2012年10月17日,楊賢上山割豬草回家,還沒來得及吃飯,楊世海不由分說就把楊賢倒提著雙腿,把頭按進一盆燒滾的開水里,任由孩子哭喊、哀求、掙扎……
值得反思的是,楊世海的虐童行為從家庭到所在的村、楊賢所在的學校乃至當地的公安部門、婦聯,眾人皆知,但卻一直沒有強有力的措施介入。
在開水燙頭后,村干部曾報警,楊世海辯稱開水燙頭是為了幫女兒除虱子,面對這樣惡劣的行徑,當地派出所與當地婦聯居然還認為孩子傷情并不嚴重,僅僅對楊世海批評教育,責令帶孩子去治療,寫了保證書后便放人。
警方只管到這程度,村干部、鄰居、老師也都認為這是“別人家的事”因而“管不了”。
我國刑法有虐待罪,但卻是自訴案件,只有虐待致人重傷、死亡,才變為公訴案件。讓楊賢這樣一個當時還不到10歲的孩子去自訴,簡直就是黑色幽默。于是,在這樣的“家務事”長期摧殘下,楊賢發育差,面部形成多處疤痕,頭頂大部分毛發不生,部分傷口感染,有膿液流出,且精神恍惚。
直至2013年5月8日,一名陌生的路人發現了楊賢,憤而報警,由于引發了網民的強烈憤慨,當地政府部門最終才展開了積極的救助。
楊世海被刑拘了,楊賢被送醫,福利院接走楊賢的爺爺奶奶,待康復后,楊賢將被送至福利院由爺爺奶奶撫養。
除了暴力摧殘,中國的一些鄉村兒童還遭受著另一種來自家庭的精神與肉體相加的虐待。
《新民周刊》近年來曾多次曝光中國的童丐問題,2010年,《新民周刊》調查發現河南周口一些家長將親生子女出租給所謂的雜耍老板,后者則將這些幼童帶至全國各地,在暴力的脅迫下行乞。
一名叫任芳芳的8歲女童,被雜耍老板割去了鼻中隔,逼吃糞便,頭皮被打傷得不到及時治療,留下一塊巨大的瘡疤,毛發不生。
而另一名叫王西京的男童則被雜耍老板一皮帶抽瞎一只眼睛,并被殘忍地按在地上,在后背刺上了“精忠報國”。
此后,在對上海的地鐵乞丐進行調查過程中,《新民周刊》也發現,行乞人員牽著的都是他們的親生骨肉。
《未成年人保護法》明確規定嚴禁利用兒童乞討謀利,但在具體執行過程中,對這些父母就是不能適用。
法律失去了威嚴,約束力也就無從談起,在這些家長眼里,孩子只是他們謀利的工具,而這樣的行為雖然與貧窮有關,但貧窮本身并沒有達到他們非要把子女推向街頭的程度。
剝奪監護權,是唯一可以解救這些孩子的方法,但殘酷的現實卻是,這項規定在實際操作中并不會被執行,因為司法部門的顧慮是——剝奪了孩子的監護權,誰來養?
因為雙親健在,這些孩子不符合福利院收養的條件,因此,當任芳芳被解救,并在上海得到愛心救治后,人們不得不面對一個尷尬的現實——她仍將被送回河南,那個曾經親手將她出租給丐幫幫主的父親身邊。誰能指望她的命運將得到多大的改善?
在上海,軌道交警也只能對帶著孩子乞討的父母重復無力的法律宣教,后者仍然我行我素。
2013年7月2日,南京街頭又發現了一名6歲的女童,渾身赤裸,抽著香煙,在父親的監視下乞討。
面對市民憤怒的指責和前來社工的救助,父親周崇高一遍遍重復:“這是我的孩子,我不需要救助?!?/p>
此前,市民們曾懷疑孩子是被拐,但警察查明兩人確系親生父女后不了了之。
46歲的周崇高有輕度智障,利用女兒乞討謀利源自自身的懶惰,他說:“種地太累,還不如這樣?!?/p>
得益于女童被餓死事件的影響,這起女童乞討事件不再被以“家事”論處,父女倆被送回泗洪老家,當地村委會表示將會接過孩子的監護權,為她辦理戶口,盡快入幼兒園。
這個孩子能否從此擺脫厄運,目前不得而知。
讓人憂慮的是,難道每一次的轉機都要靠輿論的關注?
三宗罪:遺棄
類似上述兒童被忽視、被虐待、被性侵的事件在中國時有發生,每一次事件發生后,幾乎都會掀起一輪又一輪的媒體討論,社會通過各種途徑表達憤怒。在這個過程中,制度的詬病已經被討論得相當充分,必須對父母的行為進行法律約束,對家庭監護出現嚴重問題的必須轉移或者剝奪監護權,也已成共識,但問題是,法律層面的完善過程卻異常遲緩。
這種遲緩比事件本身還要可怕,一個加入了聯合國《兒童權益公約》等國際條約的國家,居然至今沒有一部綜合性的兒童福利法,以有效維護未成年人的權益,并明確政府與司法機關等部門的責任。
雖然現有法律規定,父母死亡或者失去監護能力,沒有其他人擔任監護人的情況下,父母所在的單位、居委會、村委會、民政部門可以擔任監護人,但由于沒有操作細則明確各部門的具體責任,這些單位都成了停留在紙面上的兜底保障,“都可以管”成了“都可以不管”。
十年前發生在成都的李思怡餓死案與新近發生在南京的李夢雪、李夢紅姐妹餓死案堪稱典型。
2003年6月4日,成都市青白江區“九千小區”一棟3單元1樓住戶,39歲的李桂芳將3歲的女兒李思怡反鎖在臥室內,并用一根尼龍繩牢牢拴住了門把。隨后到十多公里外的金堂縣行竊,偷了兩瓶洗發水后被商場保安抓獲并報警。
因為被查出是吸毒人員,李桂芳被送成都市強制戒毒所,她告訴辦案民警家中還有一個3歲的娃娃需要安置,但民警置之不理,即便在李桂芳急得撞墻,將二姐電話提供給民警的情況下,民警仍然沒有重視。
17天后的6月21日,因為聞到李桂芳家的異味,居民報警,人們這才發現3歲的李思怡已經被活活餓死。
這件事舉國震怒,涉案的兩名民警最終被以瀆職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和2年?!缎旅裰芸樊敃r親歷庭審現場,并對居民進行了采訪。除了當事民警的瀆職,本刊記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李桂芳對女兒一貫的不當監護,民政部門曾以母親尚在拒絕收養,而鄰居們的辯解是,聽到娃娃的哭聲早已習慣了以至于在孩子慢慢餓死的過程中未能及時捕捉到信號。
似乎上天在用巧合提醒著我們什么,十年后的同一天,2013年的6月21日,在南京,慘絕人寰的一幕再次發生,同樣是一個吸毒家庭的兩個孩子被發現活活餓死在家中。
28歲的李文斌今年2月因為給他人提供吸毒場所被拘役6個月,22歲的妻子樂燕也是一名吸毒人員,但因為身處哺乳期免予刑罰。
從今年2月至5月,3歲的李夢雪、1歲的李夢紅就長期被母親樂燕獨自關在5樓的家中。樂燕一出去就是四五天,鄰居們時常聽到兩個孩子因為饑餓發出的哭聲與敲門聲。與李思怡案相似的是,鄰居們也曾多次試圖施救,但這種靠善心支撐的私力救濟同樣難以為繼。
今年3月,饑腸轆轆的李夢雪曾在凌晨好不容易打開了被母親緊鎖的門,光著上身與腳逃了出來。
鄰居施春香此后曾替樂燕代管過一周左右的鑰匙,為的就是防止樂燕不在家,兩個孩子餓著。
很難苛責鄰居們為何沒有繼續下去,因為跟李思怡案相同,對吸毒家庭,社區居民唯恐避之不及。施春香最終退回了樂燕家的鑰匙。
不能說兩起震驚全國的兒童餓死案發生相距的十年沒有一點進步。事實上,樂燕所在的社區在3月初李夢雪“出逃”事件發生后就對這個家庭展開了救助,每個月困難補助800元,用于孩子的吃飯。轄區民警王平元每周給樂燕100至400元不等,通過控制錢的方式試圖控制樂燕,以掌握兩個孩子的情況。從3月初至6月8日,王平元一共給了樂燕12次共計2300元救助款。
但是,與李思怡案驚人相似的一幕還有,李文斌的祖母與社區干部也曾試圖聯絡福利院收養兩個孩子,但福利院認為孩子父母健在并不符合收養政策。
從鄰居、社區到民警,看似所有的環節都已憑著自己的良心盡了力,但兩個可憐的孩子最終還是在6月21日被發現活活餓死在家中。
樂燕離家前也與李桂芳一樣,堵死了門。有鄰居稱,兩個孩子曾經餓得趴在馬桶吃大便,因為尿不濕得不到更換,下身潰爛。
到底誰該為這起悲劇負責?樂燕作為父母,法定監護人,自然是這起悲劇的第一責任人,案發后,她涉嫌故意殺人罪刑拘。
再一次發生的同樣悲劇,讓我們也再一次擦干眼淚再反思。對于一名監護能力存在嚴重問題的吸毒人員,居然沒有一個部門對她的監護權提出異議。困難救助金的發放也僅停留在表面,因為民警與社區并沒有追蹤孩子口糧的最終落實。從這個層面上看,李夢雪姐妹的死是一個必然。
中國目前由財政完全投入的兒童福利制度,僅針對政府福利部門登記在冊的孤兒。但同時,還有很多父母或家庭監護人尚在,生活在自己家中的困境兒童,他們的基本生活得不到保障。
當家庭監護出現問題時,政府力量和社會力量如何及時有效介入,已成為當前我國未成年人保護領域亟需研究的重點內容。
此外,近年來,在中國由于少女懷孕、未婚先育、重男輕女等問題引發的棄嬰事件時有發生,一些嬰兒被擲于垃圾桶甚至拋出窗口。
這些行為既是對人倫的挑戰,也是對立法的考驗。
——向虐童說不!先從父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