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蒂
一進秋季,休息了整個夏天的英國議會恢復之前,各個黨派首先要召開年會。如同狂歡節彩車過街,各小黨派先行,綠黨、英國獨立黨、自由統一黨、新芬黨等等,每黨會期一到兩天。到了9月中旬,過街展示的就輪到三大黨了,每黨一周,小弟自由民主黨率先出場,工黨和保守黨的順序以在野在朝來決定,最后的是最重要的。
既然是彩車過街供人觀賞,車上肯定要掛上五顏六色的治國新口號,而且還要設法年年推陳出新。自由民主黨今年的口號是“更強的經濟發展、更公平的社會”,政治上仍力求站穩中間立場,扎眼說法是要給所有學齡兒童三年的免費午餐;工黨領袖“紅色愛德” 把自己定位成與大公司進行斗爭的小人物們的代言人,他的主題演講將與保守黨之間的三八線畫得更清晰,他提出要將煤氣費水電費凍結二十個月,要對跨國大公司增加公司稅,并沒收房產開發商閑置不進行開發的土地。到了第三周保守黨出場,首相卡梅倫提出英國是“一片充滿機會的土地”,財政大臣保證要進一步節省政府開支,將國家預算虧損轉為盈余等。
其實,三大黨的口號都是在炒隔夜冷飯,政策上并無新見解。倒是一些會外小插曲更有趣。人們常常要問的是,精英派的保守黨是否能了解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在保守黨年會第一天早新聞采訪中,記者就把一個基本生活問題放在首相卡梅倫面前:英國超市中一包切片白面包價格是多少?首相吱唔一番,回答說可能要一鎊多吧 (真正價格是49便士),然后又說他在家里有烤面包機,所以,他從不去超市中買廉價面包,總是自制全麥面包,讓孩子們吃得更健康。之前,曾有人問過財務大臣超市中一瓶牛奶的價格,財務大臣也是不及格,所以,保守黨是否了解民生疾苦,媒體測驗的結果為否定。
相比之下,右傾的《每日郵報》用的就是下三濫的手法了,他們將工黨領袖過世的父親拉爾夫·米利班德挖出來做文章,通欄標題《仇恨英國的人》,引用拉爾夫少年時代的日記,說他仇恨英國、反對英國價值觀念,有其父必有其子,“紅色愛德”從小受父親的影響,許多政治觀點和意識形態都來自這位老馬克思主義者,他要繼承父親衣缽及其“罪惡的遺產”,把英國帶回到社會主義的老路上去。
說起工黨領袖1994年去世的父親,他是位偉大的學者、著名的馬克思主義思想家。他于1924年出生于比利時,是逃亡波蘭的猶太人后裔。1940年,歐洲納粹猖狂時,拉爾夫和父親逃亡到英國,兩人做上了搬運工,幫助清掃大轟炸中被損壞的住宅。拉爾夫的主要工作是搬書,人們經常會看到他坐在破房子的臺階上,沉浸在書本里。后來,他加入英國皇家海軍,進入比利時戰場作戰。戰后,他進入倫敦經濟學院并獲得博士學位,之后他在大學中研究和教書。他雖然是個馬克思主義學者,相信社會主義,但他也一直保持著思想家的獨立性,他不喜歡教條和形式主義,只短期加入過工黨,從未與英國共產黨有過任何瓜葛,一直遠離極左派。六七十年代,歐洲政壇一片紅色,他在英美大學的講壇上相當流行,他的演講總是相當精彩,充滿學識、幽默、智慧和反諷,但從來不蠱惑民心或宣傳政治,總能讓人們耳目一新。《每日郵報》的刻毒報道讓愛德·米利班德憤怒,他反駁說他父親16歲時為逃避納粹對猶太人的迫害流亡英國,他熱愛英國,并參加過皇家海軍,他說郵報的報道純屬政治抹黑行動,他愛他的父親,并受他影響,但他并不贊成父親的政治意識形態。
這最后一點,是“紅色”愛德和他的馬克思主義父親劃清界限。其實,他是靠著工會的支持擊敗他的哥哥大衛奪得工黨黨魁的位子的,有目共識,在他領導下的工黨確實在往左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歐洲政壇一直在左右搖晃。但是,即使是“紅色”愛德,也無法公開為父親的馬克思社會主義信仰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