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度灰》虐戀來襲！

何映宇

英國有史以來賣得最快的小說！

名不見經傳的網絡小說家E. L.詹姆斯憑借虐戀小說《五十度灰》火爆歐美，橫掃各大圖書排行榜，在2012年歐美圖書界掀起了一股超級颶風。

緣何？沒有點感官刺激恐怕是賺不走紳士名媛囊中的幾塊大洋的。受到吸血鬼小說《暮光之城》的啟發，寫一個SM情色故事，有那么點點《O的故事》的影子，E. L.詹姆斯簡直用最爛的文學技巧和最短的寫作時間就讓自己躋身超級暢銷書作家之列，這是網絡文學時代的傳奇，還是一個時代的悲哀？

從《宇宙之王》到《五十度灰》

《五十度灰》先是在《暮光之城》的一家同人小說網站上連載，題為《宇宙之王》（Master of the Universe），作者署名：雪花女皇的冰龍，以《暮光之城》中的兩個角色——愛德華·卡倫和貝拉·斯萬——為她的小說的主人公命名。當網友對她小說中的情色成分提出批評時，她憤然離開這家網站，自己注冊了一個名為“五十度灰”的網站，然后把小說貼在上面，其中的人物，已不叫卡倫和斯萬，而更名為克里斯欽·格雷和安娜斯塔西婭·史迪爾。狗血劇情劇透一點：女大學生安娜斯塔西婭·史迪爾因為為校報寫一篇報道，而去采訪校友兼成功的青年企業家克里斯欽·格雷，兩人一見鐘情墜入愛河。格雷先生年僅28歲，年紀輕輕已經是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的總裁，他長著一頭暗銅色的頭發，帥氣迷人又多金，堪稱少女殺手，就是有點不良癖好：虐戀（BDSM）。

格雷的私生活不太檢點，他是SM中的施虐方，在過去的時間里，他的世界有15位女性臣服者，清一色有著金色的頭發。這一切，都和他的童年經歷有關，格雷的母親是個妓女，他的父親有家暴傾向，在一次施暴過程中，失手將他的母親打死。這一童年陰影為兩人的愛情奠定了黑暗的基礎，從他們開始相處的那一刻起，女方就要承擔身體疼痛的風險。在愛與痛的邊緣，那種痛并快樂著的性體驗，帶給作者、也給讀者多少次寫作和閱讀的高潮？

《暮光之城》的作者斯蒂芬妮·邁耶聽說自己有個粉絲寫了部超級暢銷書，專門找書來一閱，讀后，她說：“這完全不是我的類型，和我的小說沒什么關系，但是她做得很好，很棒！”

這是客氣話嗎？記者找來《五十度灰》翻閱，發現前戲之后，幾乎通篇是這樣的文字：

噢。我知道他要做什么，這種等待的滋味……他親吻著我的膝蓋內側，然后一路咬噬著向上吻去，直至髖骨。我大聲呻吟著，感覺到他把我的裙擺撩高。我動動腳趾……

限于中國國情，我不便在這里引述更多，但亦可以一斑窺全豹。這樣一部小說，為什么會在歐美圖書市場上掀起一場閱讀風暴？上海譯文出版社副社長趙武平對記者說：“一開始我們聽說了這樣一本超級暢銷書，也曾考慮是否有引進出版的可能，但是我讀完之后，還是放棄了這樣的念頭。其中的性描寫顯然篇幅太大了，而文學成就則多少有點可疑。這樣的一部暢銷書在西方世界的成功，當然有其復雜的社會成因。一方面，西方有情色小說的傳統，《北回歸線》、《O的故事》、薩德的小說，都是如此，另一方面，在我看來，歐洲經濟不景氣可能也會增長一種虛無主義情緒，使得人們把注意力集中于感官上的誘惑和刺激?！?/p>

毀譽參半的銷售神話

《五十度灰》走紅之后，歐美業界人士也試圖解密該書成功的秘訣。

《五十度灰》三部曲先以電子書的方式發布，2011年5月，作者自己的咖啡館——實際上是澳大利亞的一家小出版公司——以讀者訂單印制的方式出版了《五十度灰》的第一部：《格雷的五十度灰》。也就是讀者要幾本就印幾本，小家碧玉小本經營，恐怕也沒想過日后會成為圖書大牛股。2011年9月發行了第二部《更深的五十度灰》，2012年1月發行了第三部《奔放的五十度灰》，雖然在主流媒體上惡評如潮，學院批評家嗤之以鼻，但在網上卻異常火爆。聞風而動的大出版社Vintage Books瞄準時機，與詹姆斯簽約，于2012年4月出版了全新修訂本，網絡上積攢的人氣加上大出版社出色的營銷能力，使得此書如虎添翼，先后登上《紐約時報》和亞馬遜暢銷圖書排行榜榜首位置，在全球37個國家銷售超過7000萬冊，成為2012年度歐美最暢銷的圖書，而且創造了有史以來圖書銷售最快的紀錄。要知道，這本書比《哈利·波特》系列風靡全球的速度還要快得多！這一下，連環球公司和焦點公司都坐不住了，它們瞄準商機，購買了圖書的電影版權，據悉，此項交易的金額高達300多萬美元，超過當年索尼公司購買《達芬奇密碼》的電影版權費。2012年8月1日，英國亞馬遜宣布，《五十度灰》的銷量已經超過了《哈利·波特》系列的總和，堪稱銷售奇跡，雖然這只是英國地區的銷量，全球銷量和《哈利·波特》還有差距，但已經是令人咋舌的圖書傳奇了。在美國，《五十度灰》表現同樣搶眼，《今日美國》的最暢銷圖書排行榜上，《五十度灰》一連20周排名第一，打破了之前羅奇·戴利和蘇珊妮·科林斯創造的16周排名第一的紀錄。2012年，《時代》周刊更評選作者進入“全球最具影響力的100人”名單。

這部毀譽參半的重口味圖書以吹枯拉朽之勢橫掃西方圖書界，給自詡品位純正的英國作家、批評家以當頭一棒。顯然，《五十度灰》的走紅和其中大段大段的性愛虐待細節有關——綁縛與性調教，支配與臣服、施虐和受虐——是不是已經暴露了歐美普羅大眾的閱讀趣味和性取向？有統計學者做了圖書銷售的統計分析，發現購買此書的，大多數是30歲以上的已婚婦女，以至于這本書被一些新聞雜志譏諷為“媽咪情色小說”。但也有論者指出，該書在中學和大學女生中也有廣泛擁躉。女性在這樣一本情色小說中是看見了自己的影子，還是找到了意淫的情感經歷？讓她們趨之若鶩？

虐戀來襲！此書暢銷之后，站在精英立場上的美國新聞媒體痛批這本書是“病毒式營銷”（在網絡上，像病毒一樣迅速蔓延）的典型案例，是女性色情通俗小說和電子閱讀的一次大爆發大勝利！痛批的結果卻適得其反，從網絡吵到平媒電視，不僅沒有傷及《五十度灰》，反而重新引發了大眾對于情色文學的濃厚興趣。從上榜新書就看得出來，在《五十度灰》之后，跟風之作安妮·萊斯的《睡美人》系列以及M.M.瑪姬兒的情色小說都取得了不俗的銷量，這是否說明，歐美小說界的下一個熱點會是情色小說？

神秘作者的中年危機

小說作者E.L.詹姆斯因這本超級暢銷書而名聲大噪。在《五十度灰》之前，有誰聽說過這號人物？翻翻她的履歷，太普通了。她本名叫埃里卡·倫納德，父親是BBC的一名攝影師，蘇格蘭人，母親是智利人。詹姆斯從小在白金漢郡長大，曾于肯特大學學習歷史，后來成為一位電視制作人，丈夫是一名編劇。今年，她已經48歲了，育有一子，身材有點發福，和“美女作家”的名號八竿子也打不著，能靠這本書迎來人生第二春恐怕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太震驚了，完全出乎我的預料！”她說。她還說她寫這本書只是因為“中年危機”：“危機太大了，我所有的幻想都在那兒——我的小說里了?！?/p>

什么樣的幻想呢？請看這一段：

他正站在我面前，舉著一根皮鞭。他只穿了一條發白褪色的牛仔褲，帶著勝利的微笑低頭凝視，緩緩把皮鞭在手里振得啪啪作響。我一動也動不了，赤裸著身體被銬在那張四柱大床上……

變態，才爽？在意淫當中，人到中年的詹姆斯獲得了快感，也讓無數讀者為之瘋狂，繼而引發圖書市場的震蕩。

這位神秘寫手從未在《格蘭塔》、《紐約客》、《哈潑斯》、《紐約書評》這樣的雜志上發表任何作品，也沒有在布克獎、英國國家圖書獎、橘子文學獎等多如牛毛的文學獎項中獲得提名嶄露頭角，純粹就是一菜鳥級寫手，沒事了，在網上寫個小說自娛自樂，一不小心就賣瘋了，靠版稅成為億萬富婆。中國也有不少這樣的網絡寫手，一不留神爆紅了，只是在紙質出版方面不能達到詹姆斯這樣的“高度”，盜版吞噬了他們的收入。網絡，改變了人們閱讀方式和獲知資訊的方式，也在神話般地改變普通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