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煒
1月10日,北京單向街圖書館舉辦了一個小型沙龍,《麥田里的守望者》一書的中文版出版15周年紀念。我還記得我最初在書店里看到的這本書,一個少年置身于高樓中,仰望天邊,那個黑白封面的是“漓江版”,1983年就行銷全國。那時候我們還沒加入國際版權公約,有什么書就翻譯什么,馬爾克斯火,翻譯!海明威火,翻譯!很像今天互聯網的“分享精神”。后來加入版權公約,譯林出版社從臺灣買來版權,還有臺灣譯本,編輯拿到手一看,臺灣版翻譯不太符合大陸的“胃口”,于是還是用施咸榮先生的老譯本。
施咸榮先生的兒子施亮,參加了紀念沙龍。他介紹說,施咸榮先生當年選用“守望”這個詞頗費思量,“守望”在《圣經》中多次出現,帶有一定的宗教意味,這和施先生早年上過教會學校有關。相比之下,臺灣譯本的“麥田捕手”中的“捕手”,可能跟他們的棒球傳統有關。社科院文學所的陸建德老師提供了一個新角度,他說,《麥田里的守望者》一書出版于1951年,這一年還有一本小說面世,就是納博科夫的《洛麗塔》,麥田中的少年霍爾頓和洛麗塔中的少女洛麗塔,是經久不衰的兩個少年形象。
“麥田”一書在全世界有無數粉絲,“麥田”這個意象也不斷被傳播。據說,當年清華大學的學生宋柯喜歡此書,后來成立唱片公司,就取名“麥田”。又據說,有一天高曉松忽然對宋柯說,聽說最近有個樂隊叫“麥田守望者”,咱們去聽聽,二人前往演出現場,聽“麥田守望者”唱歌,然后就簽下了這個樂隊。
“麥田”一書在全世界售出6000萬冊。我手邊至少有五本,一本里特布朗公司的小開本,一本企鵝版,一個日本版。我有一位朋友,當年也曾送我一個普通版本做生日禮物,扉頁上寫著“FOREVER YOUNG”。后來她移民去了美國,知道我喜歡這本書,就在那邊的書店里淘書,給我寄過來一本1964年版本,我看著版權頁上幾十次的印刷次數,不由得感嘆此書的風靡。后來她又淘到了一個1951年版本,黑色硬皮本,我拿到時,真是如獲至寶?,F在我的iPod里存著這本書的PDF版本,還有有聲讀物版,
我加入媒體行業時,就有老編輯囑咐我,有些老作家,應該早點兒準備好他們的資料,等他們去世的時候,就可以寫紀念文章了。我沒想到塞林格活到了91歲,他是2010年1月27日去世的,因為他隱居小鎮,逝世兩天后才傳出消息。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春節放假,單位里一幫人在郊外開年會,這篇紀念文章還是沒有做成。不過,我在單向街圖書館組織了一次“麥田朗誦會”,大家每人朗誦一段兒,接力7小時,讀完了這本書。
這世上有許多名篇巨著,在文學史上有偉大的地位。但也有些小書,給我們提供永久的心靈慰藉。每一個少年,在年輕的時候都應該讀一讀《麥田里的守望者》,這會讓他知道,該怎么面對成人社會。成人社會有許多虛偽、偽善和荒謬的地方,但我們并沒有世外桃源可去,沒地方可供逃避。
我還喜歡另一本兒童視角的小書,《殺死一只知更鳥》,這是個小女孩的口吻,寫她做律師的父親如何為一名遭到誣陷的黑人辯護。根據小說改編的電影,看起來更方便一些。男主演格里高利·派克曾經說:“我將我所有的一切都傾注于芬奇律師的身上——我所有的情感,我四十六年的人生經驗以及我對于種族歧視與社會不公的憎惡之情。”這本小書會讓讀者審視何為善良何為信念,仇恨與偏見如何在人群中泛濫,而另一方面,它會提醒每一個成年人,該怎樣當一個父親,該如何保護孩子心中的信念。
另有一本小書也值得推薦,《圣誕憶舊》,選取卡波特的三篇很短的小說,“圣誕憶舊”,“一個圣誕”和“感恩節來客”,組成一個小冊子,封皮為紅色。這個小紅冊子是風靡一時的圣誕禮物。一個敏感的作家,用最優美的筆觸回憶童年和親情,它帶給我們人世間的溫暖,在最寒冷的時候顯得最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