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腰帶（外一首）

陳卓

堅持呼吸 一次次輪回

本命年 我還活著

拖一支筆 沿直線堅硬獨行

街角的歌聲 像廉價的愛情

散發著塑料味的玫瑰花一樣

像曾經擁有浮華或一種扮相一樣

像曾經靠近花朵靠近紅唇靠近作嘔的食物一樣

在日薄西山里隱藏

隱藏于這個叫家的城市

默默數著過往人群的腳步

一如父輩走過的路

開始自己的輪回

曖昧街燈彌漫著物質頹廢氣味

蝙蝠懸掛在黑色的巢

找不到寂寞手指和體溫

多久了 寒冷似乎遠離了冬天 遠離了生活

那些熟悉卻已遙遠的生命 怕已是入夢

記憶的十字路口

忘記了如何去牽手

忘記了該如何去尋找下一個晴空

站在左岸盡頭

冬天結冰 春天消融

就這樣靜靜坐著 黑暗中

風一度失去方向

干枯的眼眶把季節恩賜的欲火 成倍放大

陳舊的詩稿

焚燒著過去和正在過去的日子

帶上微笑面具從饑渴世界走來

行走時把自己點燃

一身火紅 照亮了整個世紀的燭光

本命年寫一首詩送給自己 最好能夠背誦

害怕某天和自己別離 成為一輩子遺憾的詩

走一條路 就會走得 很遠 很遠

寫幾行最簡單的字 惦記一些人

然后用橡皮 輕輕擦掉

古井·村莊

這個冬天 依舊將黑夜緊裹

堅持著呼吸 從早到晚

在每一片撒下來的陽光里 緩慢自殺

我只是大地的一堵墻 一道影子 一縷煙

肺葉刻在墻上

爬滿了曖昧的名字和溫度

直立行走了整個世紀

用眼睛的空白處丈量塵世 雕鑿黑夜

只是想給躺下的人 找個站立的理由

某個透明的日子 陽光逐漸變得堅硬

一場凄厲的西風卷走靈性的種子

枯萎的芭蕉 幸福的鎖鏈和錘子

把村莊緊緊纏繞在一起

煎熬歲月的種子

來年是否還能開出靜謐的藍蓮花

吊腳樓高懸的火把 忽明忽暗

孤獨的目光永遠投向月夜村莊

那是我的一輩子 在丟失你之前 先找到了自己

這種苦難像一口古井

點滴記憶瘦成石碑上的文字

干癟得只剩下一絲光影

攀援月光小心翼翼下到井底

打撈繡樓的笑語聲

遺憾里 只撈上幾顆銹跡斑駁的星星

和一些陳舊的閑話

漆黑的路還要走多久

灰是火的來世嗎 風沒有回答

溫暖的火坑也許在另外一個世界里

藤蔓伸長頸子

拖著荒誕的歲月 度日如年

一小片月光喂養著昔日的馬廄

荒寂的庭院傳出早晨嬰兒的哭聲

一口古井被瘋長的雜草淹沒

沒有誰能夠把它想起

年輪捆起的柴禾一個挨緊一個

好像靠攏才有生活的暖意

站在村口的高點

渾濁的眸子再也泛不起悸動的波痕

秋風撩起村姑的紅肚兜

沒完沒了的閑談流入腳下無聲遺忘

只有在老鄉如雪的雙鬢

才能讀到它迷惘和憂傷。

輪回的門很窄吶喊已是曾經

任性的你依舊將黑夜緊裹

（責任編輯 張雅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