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契訶夫

婁少峰

契訶夫，契訶夫

是什么養育你的憂郁

秋日高處明凈的憂郁

我來溫習你的模樣

一如溫習你的故事

夾鼻眼鏡后面的光芒

誰的靈魂也無法躲避

我要擺好怎樣端正的姿勢

與你對坐，與你的輕輕嘆息

不要冉冉上升的煙霧，不要

我們選擇九月的天空，那么高

那么闊，那么悠悠遠遠的歌

腳下可以是鋪展草原的俄羅斯

或者其他寬廣深厚的大地

讓爐火漸漸開始舞蹈

在你的胸膛，我的身旁

整齊的白樺林能越來越

清晰，那些暗暗的小房間

向想象的光明敞開

向你山羊胡子的稀疏和親切

敞開

然后，此時你不是醫生

我也不是一名看客

我們化身為可供信任的

燭火、道路、馬匹甚至神靈

我的童年，你的凡卡①

我的現在，你的姚納②

那些沒有地址的信和語言

在你的眼前一一抵達

他們都是憂傷的種子

萌芽在你干凈深沉的文字

我喜歡干凈，喜歡九月

高而闊的天空，就像喜歡

你現在修飾一新的面龐

將頭高高揚起，朝向九月

朝向干凈的天空

而你的目光偏偏向下

落在我的敬重之外

注：①是契訶夫小說《凡卡》的主人公

②是契訶夫小說《苦惱》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