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應聰
(河南大學外語學院,河南開封 475001)
空間位移動詞的整合詞匯化模型研究
馬應聰
(河南大學外語學院,河南開封 475001)
根據“整合詞匯化模型”理論,形態語義融合和音位聯合是詞匯化過程中的明顯標記。英語空間位移動詞為介詞類動詞,是在從古英語到現代英語的發展過程中由詞匯化產生的結果,在現代英語中又將經歷再詞匯化的演變,呈現出從“部分固定短語到單個的詞或者完全不可分析的復合形式”的發展進程,期間介詞的語義被融入到動詞中且其形態音位消失。在再詞匯化過程中,介詞增加整體構式的詞匯語義內容,實現動詞意義的拓展,是空間位移動詞語義構建的重要認知動因。
空間位移動詞;整合詞匯化模型;認知動因
客觀世界中的事物都存在于一定的空間之中。通過人的認知加工,處于空間中的事物與事物之間可以呈現出這樣或那樣的空間關系,而這些空間關系,經過人對其概念化后,可以在語言中形成一定的表達式。這樣的表達式在認知語言學中可以叫做空間關系構式(spatial-relations constructions)(張克定,2011)。空間關系構式分為靜態構式和動態構式兩種,主要由靜態動詞和動態動詞表達。其中,空間位移動詞是最重要的一種動態動詞。
空間位移動詞歷來都是學者們研究的焦點。Talmy(1985,2000)從語言類型學的角度,根據運動事件把語言分為衛星框架語言(satellite-framed language)和動詞框架語言(verb-framed language)。前者注重用語言反映人們的動態性活動,動詞中方式類位移動詞居多;后者則更突顯語言的靜態性描寫功能,路徑類位移動詞居多(參見王寅,2005:87-89)。據此,英語屬于衛星框架語言,英語的空間位移動詞多為方式類動詞。本文運用Brinton&Traugott(2005)的“整合詞匯化模型”(The Integrated Lexicalization Model)理論,以Levin(1993)對247個位移動詞的分類為語料,探討英語空間位移動詞的語義構建與詞匯化的深層認知關系。
2.1 詞匯化研究概述
詞匯化(lexicalization),概括來講是一個新的詞項產生的過程。Brinton&Traugott(2005:32-61)將詞匯化的以往研究總結為三個主要方面:首先,詞匯化是構詞法(word formation)的一般過程;其次,詞匯化是組合性下降導致融合結果的過程;第三,詞匯化是自治性增強導致分離結果的過程。傳統研究將詞匯化寬泛地定義為詞語(word)形成的一般過程,如復合、衍生、逆構等。該定義基于語言的能產性原則,強調說話者動態地創建新的、具有一定指稱意義或內容意義的形-義配對。在這一觀點指導下,詞匯化被看作是擴展詞匯(vocabulary)的主要方式。Quirk et al.(1985:1520-1530)卻指出該界定太寬泛,從中很難發現通過不同構詞法所產生的新的形-義配對究竟發生和經歷了怎樣的演變過程。融合觀(fusion)主要關注詞匯化的共時研究,即研究意義不變但表達改變的語言現象,如make red如何衍生為 redden。持融合觀的主要學者有 Benveniste (1958/1971)、Bauer(1978)、Lehmann(1982/1995)、Hopper(1990)、Hagege(1993)等。(參見Brinton&Traugott,2005)分離觀就是詞綴的自治性增強導致其與詞干分離,進而發展成單個詞語的過程。持分離觀的主要學者有Campbell(1991)、Heine(2003)等。
概括而言,以往詞匯化研究的三個維度既有歷時的過程探源,也有共時的結果考察。從歷時視角出發的學者主要關注新詞(neologisms)的產生,基于共時視角進行研究的學者則將詞匯化等同于構詞過程。然而,Brinton&Traugott卻指出,合理的詞匯化理論應同時包含歷時和共時兩個維度,不能將兩者割裂開來;同時,應采取詞匯化與語法化相結合的研究思路,并據此提出了“整合詞匯化模型”理論(Brinton&Traugott,2005:61;Traugott,2005)。
2.2 Brinton&Traugott的整合詞匯化模型
Brinton&Traugott(2005)首先指出,“整合詞匯化模型”(The Integrated Lexicalization Model)既是共時的語法模型,也反映語言演變的歷時過程。該模型基于語言的動態性發展思想,可為構式(construction)、梯度(gradiance)、能產性程度(degree of productivity)等各方面提供認知識解。同時,“整合詞匯化模型”反對將詞匯化界定為是語法化的相反過程或者兩者具有鏡像關系的觀點,認為兩者是互補的,構成一個連續統(continuum)。該模型假設:主要詞類范疇或開放性詞類范疇的成員,如名詞、動詞和形容詞,在句法允許的情況下可自由結合;而次要詞類范疇或閉合性詞類范疇的成員則只有極低的自由組合能力,且有時是強制性的。從語義上來講,前者是有意義的、指稱性的;而后者是功能性的、索引性的,沒有指稱意義。詞匯化和語法化過程中相關的范疇之間的聯系如表1所示。

表1 相關范疇的圖式性連續統(Brinton&Traugott,2005:92)
Brinton&Traugott(2005)接著指出,詞匯化和語法化是交際雙方在互動交流過程中發生的,也是該交際過程的產物。詞匯化,“是在特定語境中說話者將一個句法構式或構詞構型當做一個內容豐富且有形式和語義特征的新形式使用的過程,而且該新形式不能從其構式的組構成分或構詞構型中延伸而來”(Brinton&Traugott,2005:95-96)。隨著時間的發展,該形式可能會進一步丟失其內部組構性,進而變得更具有詞匯性。這一觀點與廣義的“進入詞匯集”(adoption into inventory①)是一致的,不同之處在于該觀點還體現詞匯集內部的變化。從該定義中可以看出,詞匯化與傳統的構詞法是不同的:構詞過程可以是一個非常細致的自足過程,這一點可以從許多新產品的命名中看出;而詞匯化過程卻不是如此。相應的,語法化被定義為“在特定的語言語境中,說話者以某一構式的組構成分的語法功能來代替該構式進行使用的過程”(Brinton&Traugott,2005:99)。隨著時間的發展,該語法項目會獲得更多的語法功能,并擴展其主體范疇,變得更加具有語法性。Brinton&Traugott(2005)還從共時和歷時兩個維度對詞匯化和語法化進行整合闡釋:
首先,從共時維度來講,“能產性”(productivity)對詞匯化和語法化的理解極其重要,而且能產性是一個梯度概念,自身構成“有能產性-半能產性-不具能產性”的連續統。根據能產性的不同,詞匯化有三個層次,以L1、L2、L3表示。L1是部分固定短語,如lose sight of、agree with等;L2是部分可分析的復合形式,如unhappy、desktop等;L3是單個的詞或者完全不可分析的復合形式,如desk、over-thehill。L1、L2、L3都是圖式性的。同理,語法化也有三個層次,以G1、G2、G3表示。G1是短語,如be going to、as far as、in fact等;G2是功能詞和附著詞素等半粘合形式,如must、of、’ll等;G3是延伸形態、屈折形態、零屈折形式等詞綴。G1、G2、G3也是高度圖式化的。共時維度的詞匯化和語法化圍繞能產性連續統的關系見圖1。

圖1 詞匯化和語法化的共時呈現圖(Brinton&Traugott,2005:94)
需要強調的是,圖1展示的是詞匯化和語法化過程之后所產生的共時結果,即在共時層面上,詞匯化和語法化的結果在語言中圍繞能產性特征均有三種存在形式,構成“詞匯 -語法連續統”(lexicalgrammatical continuum)。
其次,詞匯化在歷時維度的基本假設是:語言的變化僅僅發生在語言使用和語境當中。詞匯化和語法化只能在語言使用的語境中發生,且都要遵守言語交際情景的語用學規則(Traugott,2002;Brinton&Traugott,2005:94)。另一個假設是:新的語言形式的產生只是語言演變的初步階段,演變還應經歷“制度化”(institutionalization)過程。“制度化”是特定的言語社團在特定的時間實現的,使得新的語言形式被接受的動因,跟當時的社會活動息息相關。歷時層面的詞匯化和語法化的關系見圖2。

圖2 詞匯化和語法化的歷時趨向圖(Brinton&Traugott,2005:102)
在使用中,語言單位傾向于朝著詞匯性(lexicality)或語法性(grammaticality)更強的方向發展,故在共時維度圖1中的雙向箭頭在圖2中變為單向箭頭。也就是說,L1、L2、L3都共時地存在與人們的語言使用中,L1→L2、L1→L3、L2→L3的演變均可被識解為詞匯化現象;語法化也是如此。
綜上所述,詞匯化和語法化都是語言演變中的次過程(sub processes),均涉及形式或者語義組合性的降低和融合性的增強。“組合性”(compositionality)和“融合”(fusion)是兩者的核心概念。具體來講,詞匯化是將現存的語言表達整合并發展出新的詞匯表達形式的過程,形態語義的融合和音位聯合,包括同化、弱化、消失等)是詞匯化過程中的明顯標記;而語法化是詞匯表達的形式音位“融合”、從主要范疇到次要范疇的“去范疇化”(decategorization)并最終形成語法功能表達的過程。詞匯化和語法化是兩個互補的過程,兩者既有相同點也有不同點,共同構成語言發展的認知動因和演變結果。
3.1 作為詞匯化結果的介詞類空間位移動詞
Cowie&Mackin(1991)將多詞復合動詞(multiword verbs)分為三類:V+Prt形式的短語動詞(phrasal verbs),如 nod off、fall down、shoot up;V+ Prep形式的介詞類動詞(prepositional verbs),如frown on、look after;V+Prt+Prep形式的短語介詞類動詞(phrasal-prepositional verbs),如send away for、face up to、look forward to(參見 Brinton& Traugott,2005:122)。Brinton&Traugott(2005:127)指出,介詞動詞早在15世紀就已出現在古英語的文獻中,介詞動詞的出現與動詞前綴的消失同時發生,后者在古英語時期就經歷了虛化(weakened)、過度擴展(overextended)和信息內容消失(lost information content)等演變過程。因此,介詞動詞從功能上替代了有前綴的動詞,經歷了詞匯化的過程,隱喻性的意義在介詞動詞中最早出現。
空間位移動詞搭配相應的介詞就會構成介詞類位移動詞,用公式表示為“MV+Prep”。一般來講,與位移動詞搭配的介詞有:after、against、around、at、by、for、from、in、into、of、on、to、upon、with等,兩者共同構成一個語義和句法單位。介詞類位移動詞有兩種可能的結構分析,如例(1a)、(1b)和(2a)、(2b):
(1)a.Someone[went][into the room].
b.Someone[went into][the room].
(2)a.She[climbed][up the stairs].
b.She[climbed up][the stairs].
(1a)和(2a)分別將介詞into和up與位移動詞go、climb分離,強調介詞短語(into the room、up the stairs)的整體性,是從語法化角度的分析;而(1b)和(2b)強調MV+Prep的整體性,突出介詞動詞go into和climb up與其他單個動詞(如enter、ascend等)在語義上的相似性,是從詞匯化角度的分析。Biber et al.(2009:59)支持b句的詞匯化觀,他們指出從語義來講,介詞動詞通常與單個動詞同義。廣義層面的介詞被動式通常被看作是介詞動詞整體性的最大理據。Denison(1985:191ff)認為,介詞動詞經歷了結構上類似從(a)句到(b)句的再分析(reanalysis),再分析的要素包括由各種句法操作導致的前置現象、古英語動詞前綴系統的廢棄、協同結構的再分析、SVO句型結構的鞏固,以及相應的連接語境五個要素。
綜上所述,根據“整合詞匯化模型”的觀點,介詞類空間位移動詞(MV+Prep),如例(1)和例(2)中的go into、climb up是詞匯化的單位,由古英語中的前綴類動詞發展而來,經歷了“prefixed verbs→prefixed verbs/MV+Prep→MV+Prep”的詞匯化發展歷程。介詞類位移動詞在現代英語的使用當中,處于前文圖1中詞匯化的最底層級L1,在現代英語中呈現出從 L1到 L3的詞匯化發展進程,如 L1 (climb up)→L3(climb)的詞匯化發展。也就是說,介詞類位移動詞是從古英語到現代英語發展的過程中由詞匯化產生的結果,又將在現代英語中作為低層次語言單位進入新一輪的詞匯化發展進程中。
3.2 介詞類空間位移動詞的再詞匯化分析
Levin(1993:263-270)將動詞按照語義和語法分為49類,其中空間位移動詞有247個。他進一步將空間位移動詞細分為7個次類,分別是:直接位移動詞、離開類動詞、移動方式類動詞、通過工具表達移動的動詞、華爾茲類動詞、追逐類動詞、伴隨類動詞。完整的空間位移動詞的語義圖式通常包含4個要素,即“運動”、“路徑”、“方式”和“方向”。根據前文所述Talmy(1985,2000)的觀點,英語屬于衛星框架語言,英語的動態動詞同時包括“運動”和“方式”兩個概念成分,是方式類位移動詞,須將“路徑”和“方向”獨立出來,用其他成分(如介詞等)來單獨表示。如下面例(3)和例(4)所示:

例(3)中,動詞bounce在語義上融合了介詞短語off surface表達的移動方式概念,例(4)的drift融合了slowly表達的方式概念,表達方式概念的形態音位在這兩例中已消失,均是詞匯化的結果。兩例中的“路徑”概念分別通過off和across來表達,例(4)中的forwarding短語表達了具體的“方向”概念。
在Levin(1993)列舉的七類空間位移動詞中,移動方式類動詞有142個,占57%。這類動詞本身表達運動概念,融合了移動的方式,但是自身并不包括具體的移動方向,動詞之間的不同只是具體的移動方式或方法的不同。根據“整合詞匯化模型”,形態語義的融合和音位消失是詞匯化過程中的明顯標記。英語運動方式類動詞在語義上融合了表達移動方式的語言單位,使得后者在形態音位上消失,是詞匯化的結果。位移動詞搭配表示“路徑”的介詞短語是現代英語中介詞類位移動詞的主要形式,具體的用法分析見下例:


例(5)、(6)、(7)中,詞匯化過程使得“方式”概念融合到了動詞drop、float、glide中,它們均含有“運動”和“方式”兩個概念,而“路徑”概念分別由into、down和over表達。
同時,在Levin(1993)的第一類位移動詞(verbs of inherently directed motion)中,動詞本身就含有直接運動的意義,如enter、exit、descend、ascend、climb、escape、fall、plunge、rise等。它們同時包括了“運動”和“路徑”兩個概念成分(如 enter含有enter和into兩個概念成分,exit含有exit和out兩個概念成分),如:

在上面兩例所表達的運動事件框架中,“路徑”被融入到“運動”之中,僅用一個動詞就可以同時表達“運動”、“方式”和“路徑”三個概念成分。Brinton&Traugott(2005:96-98)指出,英語中內含“路徑”的位移動詞是從其他語言中借用而來的,詞匯一旦被借用進來,就會在新的語言中發生構詞現象,或產生詞匯化現象。例(8)和例(9)中,enter into/exit off (L1)到enter/exit(L3)的發展演變正是經歷了詞匯化的過程。其中,介詞into和off喪失了其形態音位標記,它們的語義融合到動詞enter和exit之中。融合了介詞的位移動詞,在特定語境中說話者將其當作一個內容豐富且有形式和語義特征的新形式使用,該新形式不能從其構式的組構成分中延伸而來。依據“整合詞匯化模型”可以預測,隨著用例事件的增多和固化,介詞類動詞(如enter into/exit off)可能會進一步丟失其內部組構性,進而變得更加具有詞匯性,最終以光桿動詞的形式(如enter/exit)進入詞匯集。
“整合詞匯化模型”認為,在實現將新形式納入到詞匯集的概念化過程中,說話者首先基于一般的語法、音位和構詞規則來使用現有語言表達中已固化的形-義配對體。在該常規的語言應用過程中,有可能在言語個體的詞匯集中會產生新的表達單位(units)。這些表達單位可以是詞匯的(可在L1、L2、L3任何層面),也可以是語法的(可在G1、G2、G3任何層面);它們并不全是單個的詞素,也可能在句法規則、音位組合或者語義內容等方面與原來舊的表達不同。當言語使用者在應用這些單位時,為固化其詞匯意義或進一步鞏固其語法功能就會引發詞匯化或語法化演變。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并不是所有在言語個體的詞匯集中會產生的新表達單位都可以經歷詞匯化或語法化過程,只有被言語社團所普遍接受的才可逐漸進入詞匯集中;而那些未被言語社團所接受的表達單位則會被淘汰(Brinton&Traugott,2005:101)。這就是詞匯化和語法化的選擇、固化過程,如圖3所示③:

圖3 語言單位演變圖(以G1→G3、L1→L3為例)
詞匯化的研究與概念結構緊密相關,研究有關概念結構的形式編碼問題,關注同一概念結構的不同語言表達。那么基于認知經濟原則,就會使得其中一個表達隨著時間慢慢消失在言語社團的語言使用中,以實現語言表達的經濟性。介詞類位移動詞中動詞和其后介詞的融合現象就是基于認知經濟性原則的詞匯化的結果,形式上表現為“MV+Prep→MV+Prep/MV→MV”,是英語介詞類空間位移動詞的詞匯化公式,例示如下:
(10)She[descended]the stairs slowly.
(11)He was caught trying to[flee]the country.
(12)a.She managed to[escape from]the burning car.
b.They were glad to have[escaped]the clutches of winter for another year.
(13)a.I[fell over]and cut my knee.
b.She slipped on the ice and[fell].
(14)a.He[crossed over]the road and joined me.
b.The bridge[crosses]the River Dee.
(15)a.Flights for Amsterdam[depart from]Terminal 3.
b.The train[departed]Amritsar at 6.15 p.m.
在例(10)和(11)中,動詞descend和flee在《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和《牛津英語搭配詞典》中只能查到他們作為單個動詞的用法,動詞融合了“運動”、“方式”和“路徑”三個概念成分,處于詞匯化的L3層級。而例(12)-(15)中,a句均是介詞類位移動詞的用法,處于詞匯化的L1層級;b句則跟上面兩例一樣,是高度融合的位移動詞L3的用例。這種新、舊語言單位在詞匯化過程中共存的現象可從圖4中得到解讀:

圖4 介詞類位移動詞的詞匯化模型(以L1→L3為例)
從理論上來講,圖4中L1(fall over、cross over等)和L3(fall、cross等)會在某個時期共現,即兩者都會被語言使用者習得并用于交際。盡管如此。我們認為,基于認知經濟性原則,表達相同概念結構的L1和L3的共現狀況最終會被L1或者L3所代替。圖中的圓括號表示:理論上存在這樣一種語言演變的可能性,即L3可能不會被固化到詞匯集中;相反,會隨著語言使用逐漸被淘汰。
綜上所述,介詞類位移動詞中的介詞對整體單位的意義在語法層面沒有做貢獻;相反,如果其中有些介詞具有一定的意義,那么它們的意義將對整體單位的意義從詞匯上產生影響,通常與介詞的詞匯意義有關。介詞不影響介詞類位移動詞整體的語法功能,只增加其詞匯語義內容,從而實現位移動詞意義的拓展。據此,詞匯化是位移動詞語義構建的重要方式之一,也為該演變過程提供了認知理據。
“整合詞匯化模型”認為,詞匯化和語法化構成一個連續統,兩者是互補的語言演變次過程。詞匯化過程中存在兩個相反的變化過程,一是使得組合性降低的融合過程,一是使得自主性增強的分離過程。在某些特定時期,詞匯化在形式上等同于固化(fossilization)、在語義上相當于習語化(idiomaticization)、在語用方面相當于規約化(routinization)、在社會層面相當于制度化(institutionalization)。
本文運用“整合詞匯化模型”,對英語介詞類空間位移動詞的詞匯化過程進行系統分析后發現:英語中的介詞類位移動詞是從古英語到現代英語發展的過程中由詞匯化產生的結果,在現代英語中作為低層次語言單位又會產生新的詞匯化發展進程,該詞匯化演變過程用公式表示為“prefixed verbs→prefixed verbs/MV+Prep→ MV+Prep”和“MV+ Prep→MV+Prep/MV→MV”。同時,在再詞匯化過程中,介詞不影響介詞類位移動詞整體的語法功能,只增加其詞匯語義內容,可實現動詞詞匯意義的拓展。通過大量用例考察和語料分析,本研究認為:詞匯化是路徑類空間位移動詞語義構建的重要認知動因。同時,該研究結果不僅僅局限于空間位移動詞,還可為英語所有動態動詞的語義構建問題提供理論指導和方法論參考。
注釋:
①Brinton&Traugott(2005:144)將傳統語法中定義詞匯化的“adoption into the lexicon”發展為“adoption into the inventory”,并認為這是詞匯化在歷時層面最寬泛的定義。從“lexicon”(我們將其譯為“詞庫”)到“inventory”(譯為“詞匯集”)的改變,區別于生成語言學的詞庫觀,也體現了詞匯集的動態構建性,其內部要素可能是能產性的語法功能,亦可能是內容豐富的詞匯。
②本文未注明出處的所有例句均摘自《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第6版)》;其中方括號和圓括號及其中內容為作者所加。
③需要說明的是,圖3僅表示了L1→L3、G1→G3的發展過程,如前文所述,詞匯化可以發生在L1→L2、L1→L3、L2→L3的任何層次,語法化也是如此,此處不再圖示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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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Integrated Lexicalization Model Approach to English Spatial Motion Verbs
MA Ying-co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Henan University,Kaifeng 475001,China)
According to the Integrated Lexicalization Model,the processes of morphophonemic fusion and coalescence have been prominently labled lexicalization.English spatial motion verb,the result of lexicalization during the language change from Old English to Modern English,is a kind of MV+Prep verb.In Modern English,the spatial motion verb will experience the new lexicalization process again,e.g.developing from partially fixed phrases to simplexes and maximally unanalyzable idiosyncratic forms.During the new process,as we call it relexicalization,the preposition fuses its semantic content into the whole construction,thus realizes the sense extension of spatial motion verb.It turns out that lexicalization is one of the main cognitive motivations for the meaning construction of English spatial motion verbs.
spatial motion verbs;the Integrated Lexicalization Model;cognitive motivation
H04
A
1002-2643(2013)03-0029-06
2013-02-10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空間關系構式的認知研究”(項目編號:10BYY001)的部分成果。
馬應聰,女,甘肅白銀人,講師,河南大學博士生。研究方向:認知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