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向家電下鄉補貼的黑手

文/胡天翔 楊曉

伸向家電下鄉補貼的黑手

文/胡天翔 楊曉

家電下鄉是國家一項支農、惠農的專項工程，然而一些人卻“盯”上家電下鄉補貼這塊“肥肉”， 他們采取虛報冒領的手段騙取家電下鄉補貼款。2013年3月，隨著家電經銷商古大力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緩刑三年，河南省汝南縣檢察院共查處涉嫌騙取下鄉補貼貪污案件13件19人，為國家挽回經濟損失200余萬元，犯案人員涉及家電經銷商、財政所工作人員，甚至派出所協警。他們是怎樣套取家電下鄉補貼的呢？

奇怪的舉報信

2011年7月，河南省汝南縣檢察院接到一封奇怪的舉報信。說奇怪，是因為這封舉報信，既沒有舉報對象，也沒有署名，只是反映該縣有家電經銷商弄虛作假，套取國家補貼資金。

沒有具體的被查對象，沒有明晰的作案手段，該舉報信可查性不大，可想到外省市不斷曝光的套取家電下鄉補貼資金的現象，汝南縣檢察院副檢察長黃璽并沒有置之不理，要求偵查人員先了解些全縣家電下鄉補貼的基本情況。

汝南縣檢察院偵查人員通過縣財政局了解到全縣家電下鄉資金的來源和使用情況：2008年下半年到2009年9月，由縣商務局負責全縣的家電下鄉補貼工作，而且是直接對全縣的農戶補貼，資金使用量很小，全縣總計補貼近300萬元；2009年9月份開始，全縣實行的是銷售企業代墊直補，由銷售網點墊付補貼資金，縣財政局把上級撥給的家電下鄉補貼資金撥到鄉財政所，銷售網點再到鄉財政所報銷墊付的補貼資金。通過查詢縣財政局給各鄉鎮財政所撥付家電下鄉補貼資金的情況，得知從2009年9月份至2011年7月，縣財政局撥給各鄉鎮財政所的家電下鄉補貼資金已達5700多萬元。國家的政策沒變，全縣還是這些農戶，為什么商務局管家電下鄉補貼時補貼數額很少，而由銷售網點代墊直補后，全縣的家電銷售量如此之大，有些網點一次報銷就是幾十萬元呢？

為摸清全縣銷售商代墊直補的情況，偵查人員冒著酷暑調查了全縣17個鄉鎮財政所銷售網點代墊直補的情況，掌握了共涉及116個經銷商的20多萬條補貼信息。

通過對補貼信息按照銷售網點進行匯總、排序、篩選，偵查人員發現：有的農戶一次就買五六件家電下鄉產品，甚至有一家購買兩臺電視、兩臺冰箱、兩臺洗衣機的不正常現象。偵查人員深入農戶家中調查，發現他們并沒有購買那么多的家電。一定有經銷商利用虛假信息在騙取家電下鄉補貼款。

疑點凸顯 小荷才露尖尖角

經過分析，偵查人員將初查對象鎖定為張樓鄉的家電經銷商曹大寶。從2010年的10月份至2011年的8月份，僅僅10個月時間，曹大寶經營的家電門市部從鄉財政所領取的家電下鄉補貼資金近200萬元，銷售額由原來一年不足百萬元猛增至1000多萬元。調查曹大寶近一年來繳納稅款的情況，偵查人員發現他在這10個月時間里繳納了不到2萬元的稅款，根據他所領的家電下鄉補貼款推算他的銷售額，怎么也不該只繳納這點稅款，這其中必有隱情。稅務人員表示這種不正常的情況不外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曹大寶偷稅漏稅了，另一種是曹大寶根本就沒有賣出那么多家電下鄉產品，錄入的銷售信息大部分是假的，就是為套取國家的家電下鄉補貼款。

偵查人員迅速到張樓鄉財政所調取了曹大寶銷售家電下鄉產品代墊直補的備案材料，面對著幾千份的備案材料，偵查人員加班加點、用了四天時間，終于把幾千份備案材料進行了歸類整理。

第四天的夜里，他們終于發現了曹大寶套取家電下鄉補貼款的多種“手段”。一是用一個人的身份證、戶口本變換姓名及戶口本編號多次錄入家電下鄉產品的補貼信息和制作虛假備案材料。二是在銷售家電下鄉產品的稅務發票上作假。三是胡亂拼湊備案材料，一份備案材料中身份證、戶口本不是一家人，有的甚至不是一個村，不是一個鄉的。四是購買大量的家電下鄉產品標示卡，在沒有備案材料的情況下，把購買人的補貼信息錄入密鑰，直接套取家電下鄉補貼款，連虛假的備案材料也懶得做。

在獲取曹大寶虛假備案資料后，為防止犯罪嫌疑人警覺而毀滅證據，汝南縣檢察院在辦理立案手續的同時辦理了搜查證。在制定行動方案時，決定兵分二路。一路負責接觸曹大寶，直接將其帶回檢察院訊問；另一路待命，在確定是犯罪嫌疑人曹大寶時，立即趕到其家中進行搜查。

按照分工，偵查人員隨即趕到了張樓鄉曹大寶的家電門市部，喬裝成購買家電的人，詢問冰箱、電視機的價格等情況，結合偵查人員事先從派出所輸出的照片，斷定是曹大寶本人。偵查人員立即通知搜查人員趕到了現場，在偵查人員亮明身份后，曹大寶頓時嚇得不知所措。

曹大寶被帶走后，搜查組隨即出示了搜查證，并在當地派出所的配合下，對曹大寶的住所及店內辦公場所進行了仔細搜查，發現了曹大寶制假的大量證據，尚未制好的半成品備案資料，修改別人姓名、身份證號碼的模板以及其他制假工具……

迂回攻堅 挖出重大隱情

曹大寶到案后只承認自己通過購買標示卡，制作虛假備案資料到財政所申報補貼，套取補貼款13萬余元的事實。

但根據曹大寶申報的備案資料，偵查人員堅信曹大寶講出的一定只是一小部分，另外作為管理部門的鄉財政所家電下鄉管理人員，如果按照規定認真審核、把關，曹大寶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地能把補貼套出來，莫非他們中間有相互利用共同犯罪的可能……

偵查人員加大了對曹大寶的預審力度，但曹大寶總是欲言又止。而從事外圍調查的偵查人員在張樓鄉取證時，獲得了一個好消息。曹大寶的一個親戚說，曹大寶雖然弄了點錢，但是這錢他并沒有全拿，給財政所負責家電下鄉工作的審核員朱海運也分了一部分，并且曹大寶的愛人愿意作證。偵查人員決定從朱海運身上找突破口。偵查人員以配合工作的名義通知朱海運到檢察院提供證言，又派人到曹大寶家調取證言，曹大寶愛人證實曹大寶給朱海運送過2萬元錢的事實。證據在手，堅定了偵查人員預審朱海運的信心。經過詢問，朱海運承認了自己收受家電經銷商曹大寶、楊小富、王洪生三人現金的事實。第二天，偵查人員決定先提審曹大寶，后提審朱海運，故意讓曹大寶看到朱海運也被拘留了，打消他的顧慮心理。果然，曹大寶看到朱海運后就供述了他與朱海運合伙套取國家補貼資金62萬余元的情況，另外還交待了朱海運采用同樣的方法和楊小富、王洪生套取補貼款的事實。為減輕罪行，曹大寶還交代了王崗鎮家電經銷商王團結、胡紅購買標示卡套取國家補貼款的事實。

順藤摸瓜 牽出窩案

根據曹大寶的交待，偵查人員及時調取了楊小富、王洪生、王團結、胡紅等人的備案資料等補貼信息，掌握了他們的犯罪證據。但是，楊小富等人已聞風潛逃，手機號碼也都已經更換了。

連續幾次秘密抓捕未果，汝南縣檢察院將情況向駐馬店市檢察院反貪局領導進行了匯報，市院反貪局領導也很重視，經過批準，對上述四人采取秘密技偵手段，鎖定了犯罪嫌疑人胡紅的位置，抓住了潛逃的胡紅，在他身上，搜出了制好的假身份證、駕駛證。

胡紅的被抓，對其他幾名嫌疑人有極大的觸動和震懾，他們自知難逃法網，王團結到檢察院投案自首，在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實后，王團結被取保候審。胡紅潛逃被拘留，王團結投案后被取保，鮮明的對比使楊小富、王洪生也主動到檢察院投案。

胡紅被立案后，供述了采取購買標識卡錄入虛假補貼信息套取國家補貼款29萬余元的犯罪事實。但是對標識卡的來源，胡紅供述是從王軍手中購買的。偵查人員經過多方面調查證實，并不存在王軍這個人。在買卡的環節上，胡紅并沒有說實話，這中間一定隱藏著一個重大隱情。憑著職業的敏感性，偵查人員挖掘出了向胡紅提供標識卡的尹江和王崗鎮財政所家電下鄉專管員薛勝利的犯罪線索。

原來，薛勝利曾和胡紅、許光定立過攻守同盟：萬一胡紅、許光被抓，不能把他說出來，退出的錢薛勝利補償。胡紅外逃期間曾躲藏在尹江家中。胡紅也曾向尹江保證過不會把他供出來。尹江到案后供述了自己買賣標識卡的不法行為，在證據上與胡紅的案件形成了鏈條。薛勝利和許光到案后，經過詢問，二人均如實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也與胡紅的供述一致。

王團結案件也是在標識卡的來源上難以查清。為把案件辦成鐵案，偵查人員想方設法查找證據。最終，偵查人員在審查王團結申報的家電下鄉標識卡所需的備案資料上發現，標識卡粘貼得很整齊，而翻開一張張標識卡發現那些備案資料中的人員身份證地址都是同一個村委的，圖像模糊，顯示的登記日期都是在申報補貼的前幾天。

針對這些疑點，偵查人員調查后發現，備案資料來自王崗鎮派出所戶籍室。王團結作為一個賣家電的，不可能從派出所戶籍室弄到這些資料。在大量的證據面前，王團結說出一句令人吃驚的話：那些資料他也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購買那些標識卡，更沒有得這些卡的近10萬元的補貼款。

這其中必定有更大的隱情，偵查人員加大了訊問力度，徹底打消了王團結包庇別人的念頭。原來王崗鎮財政所家電下鄉專管員薛勝利和王崗鎮派出所協警張青河為套取家電下鄉補貼款，把那些資料錄入王團結的密鑰中。在扎實的證據面前，薛勝利承認他和張青河共同套取補貼款近10萬元的事實。張青河到案后也很快承認了自己的犯罪事實。

趁熱打鐵，2012年下半年，汝南縣檢察院又成功查辦了陳東、張立、古大力等人套取家電下鄉補貼款的犯罪案件。汝南縣檢察院成功查辦套取家電下鄉補貼案件，在全市檢察系統都引起了強烈反響，保障了國家支農、惠農政策及惠農資金真正惠及廣大農民，為農村經濟發展服務。

（文中部分犯罪嫌疑人為化名）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