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差異與光電子產業創新網絡的構建研究

王 灝

（河南財經政法大學 經濟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2）

一、光電子產業及其創新特征

（一）光電子產業：戰略地位與全球分布狀況

光電子產業（Photonic Industry）是指以光電子技術為基礎形成的產業。從上游初級原材料開始，光電子產業涉及單體元件、合成組件、次級系統和集成系統等眾多應用領域。光電子技術應用涵蓋了生物醫藥、照明、通信、設備制造等諸多光機電一體化行業。目前，光電子產業市場規模最大門類包括平板顯示、半導體照明、太陽能光伏、激光應用等戰略新興產業，對經濟社會全局和長遠發展具有重大引領帶動作用。光電子產業具有知識密集度高、成長潛力大、技術壟斷低、下游產業覆蓋寬、國民經濟戰略地位高等特征。

世界光電子產業多以集群形式存在。目前，全球有26個光電子產業集群影響力較大，主要分布于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法國、英國、德國、韓國、新加坡和中國。值得注意的是，光電子產業強國日本的國內相關產業沒有顯著的空間集聚特征。

從世界光電子產業的技術特征來看，各國差別明顯?？傮w上，美、日、德三國在光電子產業主要部門的科技研發實力均較為強勁，英、法、澳、加、韓等國則是在個別領域存在技術優勢。中國雖然是世界光電子產業制造的主要區域，集中了全球主要光電生產領域的大量產能，但光電子技術整體水平較弱，僅存局部技術優勢（見表1）。

表1 世界主要光電子技術國家優勢領域比較

（二）光電子技術的網絡式創新特征

光電子技術在21世紀將承續微電子技術在20世紀的壟斷地位，進一步整合全球光、機、電和信息產業的發展。光電子技術以激光技術和多技術融合為基礎，同時具有高技術產業的共同特征：（1）智力和知識密集；（2）高投資、高風險和高收益；（3）技術發展快、產品周期短、市場規模大；（4）學科帶動性強、多學科交叉綜合；（5）高度戰略重要性。

光電子產業還具有與其他高技術產業不同的特征：（1）技術壟斷程度小于微電子技術；（2）激光技術覆蓋廣，市場規模?。唬?）嵌入其他產品能力強；（4）傳統技術升級的重要來源；（5）軍民兩用特征明顯（王灝，2013）。

隨著以電子信息、生物和新材料技術為代表的高新技術在全球迅猛發展，針對傳統產業（意大利制鞋業、西班牙陶瓷業、美國加州葡萄酒業等）集群的研究逐步拓展到了涵蓋知識創新、組織創新、技術創新為特征的高技術產業（美國硅谷、德國巴登—符騰堡地區等）集群之中。在光電子產業研究中，Ouimet et al.（2004）采用系統的社會網絡分析方法研究了加拿大魁北克省的光電子企業集群，并發現網絡高節點度與“弱聯系”有助于該集群中的企業創新。Hendry et al.（2000）指出在光電子產業這樣的高技術產業中，全國甚至跨國的供應關系、協作關系和戰略（技術）聯盟廣泛存在，從而可能形成復雜交錯的網絡關聯形式。

二、環境差異、創新網絡與區域產業競爭力

自熊彼特提出創新概念之后，全球創新活動范式不斷由線性創新向網絡創新轉變。產業集群是與網絡式創新密切相關的一種經濟地理現象和產業空間組織形式。產業集群內部豐富的創新活動使產業集群、創新體系和創新網絡共同成為產業集群發展的基礎。

Freeman（1991）認為創新網絡是系統性創新的一種基本制度安排，發展創新網絡與當代經濟社會面臨的創新活動復雜化及多種知識和技能融合趨勢有關[1]。隨著高技術產業影響力的深化與擴散，以技術創新為主的創新活動很少局限于某個技術領域或企業范圍之內。各種基于創新合作的合資企業和研究公司、合作R&D協議、技術交流協議、技術投資、許可證協議、分包、生產分工和供應商網絡、研究協會、政府資助的聯合研究項目等紛紛出現。

國內學者通過創新網絡的構成和運行研究其內涵。“區域創新網絡是指地方行為主體（企業、大學、科研院所、地方政府等組織及其個人）之間在長期正式或非正式的合作與交流關系的基礎上所形成的相對穩定的系統?！保ㄉw文啟、王緝慈，1999）按照不同劃分方法，創新網絡可以分為核心網絡、輔助網絡和外圍網絡（魏江，2004），或者垂直型創新合作網絡、水平型創新合作網絡、輔助型創新合作網絡（王琳、曾剛，2006）。

基于此，本文認為：創新網絡是企業和相關機構（大學/科研機構、行業協會、中介機構、地方政府等）在特定空間范圍內，通過彼此溝通和交流建立起的相對穩定的旨在促進內部創新的正式或非正式聯系的總和。創新網絡建設是推動產業集群健康有效發展的重要途徑。

創新過程網絡化表明，現代高技術企業創新不再局限于自身研發部門的活動。開展合理有效的創新活動需要來自外部創新環境的支持和幫助[2]。外部環境的形成原因分為自發演化和人為組建。自發演化的外部環境多經過長時間的發展和培育，相互間多存在互補性技術或市場資源；人為組建的外部環境存在時間較短，且有較大改善的空間。

針對創新環境的研究氛圍形成已久。從如何提升地區產業競爭力的角度出發，創新的研究已經超越了單純提升生產能力（Productivity）的范疇[3]。歐洲學者把創新環境視為提升區域競爭力的核心問題。“創新環境Innovative Milieux（Camagni，1991）、產業區Industrial Districts（Becattini，1979）、地域創新系統Innovation Systems（Cooke，2001）和學習型區域Learning Regions（Asheim，1996；Cooke，1997）等概念，說明了區域環境是創新活動的重要推動力和載體”（轉引自Boschma et al.，2007）。

從總體上看，競爭力提升的動力來源可以包括創新、企業群體、工作技能、產業競爭和投資。在此基礎上，齊特森（Kitson M.et al.，2004）構造了區域競爭模型，其中的各種資本實質構成了網絡化創新能力和競爭能力提升的客觀環境（見圖1）。

圖1 區域競爭優勢的創新環境

三、案例研究

（一）德國經驗

德國光電子產業的悠久歷史、密集分布和輝煌成就獲得了業界和學界的認可。德國聯邦政府教育和研究部（BMBF）大力支持設立光電網絡（OptecNet）作為光電子產業發展的中介組織和保護傘。光電網絡由政府發起成立并資助，負責光電子技術和產業領域中的技術合作與創新結網，主要扮演技術互通的“織網人”角色，它的作用是通過各種活動聯系相關技術和產業機構[4]。同時，聯邦各州通過建立覆蓋其他產業的中介組織，吸引相關企業和科研機構、大學加入，以擴展技術合作的通道。光電子產業創新網絡在德國發展迅猛，為其他國家提供了良好的借鑒經驗。

1.悠久的產業歷史所構建的文化資本和生產資本。迄今逾150年的光學產業發展奠定了德國在光電子產業領域內的技術領先優勢，并在光機電一體化、照明、太陽能等領域自發形成了技術溢出通道的基礎。

2.高度專業化的政府發展戰略構建了雄厚的社會與制度資本。德國聯邦和州政府均基于已有的產業領先優勢，積極參與各種創新網絡組織的構建，多維度、高密度和專業化的支持策略進一步優化了光電子產業優勢的保持和提升勢頭。從支持人力資源建設到支持科研項目開發，從支持中小企業創新網絡構建到支持大型企業和科研機構拓展海外市場，從支持各地創新集群建設到扶持落后地區發展，政府的身影無處不在。

3.分工明確的科研機構和大學構建了人力資本和知識創造力資本。遍布全德各地的馬克思·普朗克研究所、弗勞恩霍夫研究所各司其職，分別負責基礎科學與應用技術研究。大學和應用技術學院則分別培養以基礎研究與應用研究為主的人才。雖然各個機構之間存在業務交叉，但基本功能的差異細化了技術創新前端研發環節的科研分工。

4.創新網絡組織活躍了基礎設施資本。當地區商業氛圍較弱、企業發展總體處于初創期時，企業參與創新網絡組織活動的積極性較高。創新網絡組織的存在客觀上增加了技術雙方的合作空間。當地區商業氣氛濃厚、企業適應市場能力強且能夠自行尋找技術與市場合作伙伴時，創新網絡組織的外力作用逐步弱化，讓位于企業自身的自主合作。德國的光電子產業網絡直接獲得了政府的資助，是政府政策的實際執行者，因而創新合作的推動工作開展順利。

（二）中國經驗

中國的光電子科研機構大都分布于中心城市，它們成為對外技術合作交流網絡構建的原始節點，也必將為未來中國光電子產業提供重要的技術支持。然而，現行的科研交流并未使其直接成為當地光電子產業的技術輸出源泉。這些科研機構還是主要將目標定位于科研成果的發表方面，對技術產業化沒有投入更多的動力。

盡管技術并不領先，但巨大的市場規模和影響力依然使中國各地對于光電子產業異常重視。上海市是國內光電子產業聚集的核心城市，它已初步形成了內生型（基于本地技術）和嵌入型（基于引入技術）的產業技術創新網絡雛形。

上海市的光電子產業發展歷史還不足以形成充分的文化資本和生產資本。光電子產業政策與戰略在社會與制度資本構建上尚顯不足。上海市在包括光電子產業在內的科技創新領域走在全國前列，“產值沖動”在當地政府的政策支持范圍內已經不斷減少。然而相比國外先進地區，上海市在光電子產業的政策專業化程度和政策連續性及制度化水平上依然存在較大差距①。

上海市的大學和科研機構還不足以為本地的光電子產業發展提供完全的人力和知識創造力資本。上海市本地發展的主要光電子產業領域大多不屬于本地科研機構的專業范圍；或者處于科研為主的時期，技術產業化能力較低。依賴于外部技術的本地化過程在構筑知識創造力資本上將耗費較長的時間。

而以上海市光電子行業協會為核心的網絡中介組織在基礎設施資本的構建方面能力更弱。與德國的光電子產業網絡中介機構相比，上海市的光電子產業中介機構缺乏國家層面的支持。從上海市光電子行業協會來看，協會的經費來源于會員繳納的會費、企業贊助、政府委托事項資助和服務收費等。在這種模式下，協會的“織網人”角色發揮程度有限，企業對協會活動不感興趣，協會因而也無法獲得“創新中心”或“合作創新中介”的地位。

四、結論與討論

（一）積極營造創新網絡外部環境

在創新網絡的構建中，影響網絡形成的因素包括外部環境、產品特征和創新特征等。除了產品特征和創新特征無法選擇之外，外部環境因素是可以施加主觀影響的因素。其中除了無法短時間構建的文化因素，其余各種外部環境都可以人為構建。

光電子產業新興地區應當首先制定各項政策，這既可以包括產業調整振興規劃，又可以有具體化為企業技術改造升級的項目。光電子產業巨大的市場和應用前景需要更為專業化的支持，鼓勵本地科研機構和高校的光電子技術產學研合作則是重中之重，否則創新持續性將難以為繼。

光伏和半導體顯示、照明產業具有相對成熟的市場，在這方面集中于生產環節的開發型創新較多。研究表明，開發型創新比探索型創新更易于通過編碼化知識傳播，低維度和低密度的弱聯系成為網絡成員聯系的主要方式，網絡標準化和制度化的特征明顯。應深入研究企業的創新戰略，推進嵌入式企業與本地科研機構的合作，建立產業研發中心或實驗室，將嵌入式企業的外部合作網絡內部化。

（二）努力發展光電子產業創新網絡節點

網絡基本構成包括節點、鏈接和資源（H?kansson，1987）。光電子產業創新網絡節點主要包括企業、大學/科研機構、中介機構、地方政府等。光電子產業中的企業和大學/科研機構是創新的重要主體，它們均可成為創新網絡的技術源頭或技術吸收環節。

光電子企業包括各類原材料或半成品供應商、產品研發機構、制造商、銷售代理商、經銷商、生產服務機構等。它們在產品創新中的作用依生產資源的稀缺性而定，掌握核心技術和原材料的企業處于核心地位。

目前，我國光電子產業新興地區產業發展多處于孤島式的初級形態，各個核心創新節點均為企業，且內部封閉較為嚴格。為打破這種封閉式發展的格局需要積極發展大學與科研機構的專業設置和科研立項工作。

（三）大力完善光電子產業創新網絡中介組織

光電子產業的發展既要結合本地技術基礎和資源狀況，又要掌握產業發展規律。在新興產業發展過程中政府的功能不能簡單定位于招商引資，而應當從產業特征出發，在合理制定產業發展戰略的同時，積極促進“織網”機構的發展。光電子產業具有廣闊的市場空間，依據選擇性發展的原則，應合理構建創新網絡核心節點。

通過對德國和國內上海等地的光電子產業的研究發現，在德國各州光電子產業集群發展過程中，歷史積淀、政府部門、創新網絡組織機構、關鍵企業等因素對于該國光電子產業的發展作用各不相同，但集群“織網人”對于產業集聚區競爭力提升均十分重要。這些經驗提示我們需要重視中介機構的建設，使之成為組建網絡的抓手。

注釋：

①上海漕河涇新興技術開發區：http：//www.caohejing.com/info?pub/newwindow.asp？news_id=5977&model=586；張江高科技園區：http：//www.zjpark.com/nr.aspx？id=4811.

[1]Freeman，C.Networks of innovators：A synthesis of re?search issues[J].Research Policy，1991，（20）：499—514.

[2]Porter M.E.Location，clusters and the new economics of competition[J].Business Economics，1998，（33）：7—17.

[3]Asheim，B.T.& A.Isaksen.Regional Innovation Sys?tems： The Integration ofLocal‘Sticky’ and Global‘Ubiquitous’Knowledge[J].Journal of Technology Trans?fer，2002，（1）：77—86.

[4]Cooke， P.Regional Innovation Systems： General Find?ings and Some New Evidence from Biotechnology Clus?ters[J].JournalofTechnology Transfer.2002，（1）：133—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