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有的最后十八天

文／本刊記者 李勝基

鏡頭一：工作目標

今年4月9日上午，王忠有第三次當選為岔路村黨支部書記。他代表黨支部鄭重承諾：“請大家相信我們，我們一定不負重托，把岔路村的事情做好。”而此時，細心的人們發現，站在講臺前的王忠有左手用力地按著腹部，細密的汗珠溢滿了額頭。然而，他的臉上始終露著微笑。

中午回家后，妻子常美杰并沒有祝賀他連任村支書，只是一個勁兒地催促他：“當村干部掙不了幾個錢，還操心挨累，不明白你到底圖啥。你答應過我，選舉完了就去住院治你的肝病。快點走！”見實在拗不過，王忠有不情愿地跟著妻子來到鳳城市中醫院，路上還和妻子商量：“村里還有好多事情等我去辦，扎完滴流我就回去。我好好再干一屆，等村里發展好了，我就退休，好好養病。”

醫生看完彩超片子后，嚴肅地對王忠有說道：“不管你有多大的事情都不能走，必須馬上住院。”趁王忠有不在場，醫生對妻子常美杰說出了診斷結果——肝癌晚期，時間不多了。常美杰頓時覺得天塌了一般，雙腿癱軟，眼淚狂瀉而下。倔強的王忠有打完點滴后，便馬不停蹄地回到村里。就這樣，王忠有在醫院打了十天點滴，又帶病工作了十天。

鏡頭二：手機風波

4月20日，王忠有終于住院了。可他的手機總是響個不停，都是村干部和村民打來的。女兒王影趁爸爸不注意，偷偷地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但王忠有很快就發現手機上有很多未接來電，便把女兒狠狠地批評了一頓：“村里面有那么多的事情，鎮里、村里找不到我，誤了事你能負責嗎？”醫生在一旁聽不下去了，對王忠有說：“你也太認真了，但你也不能拿命開玩笑呀。”“我們村的事情太多了，我實在放不下。”王忠有振振有詞地辯解道。

無奈之下，女兒只好求助寶山鎮黨委書記康慨，求康書記安排其他村干部暫時負責村里事務。大家這才知道王忠有的病情，紛紛來醫院看望或打電話問候。為這事，女兒又遭到爸爸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鏡頭三：一斤櫻桃

王忠有的病情，家人一直瞞著他。其實，王忠有早就預感自己得了不好的病，可他一直不敢面對，因為住院治病要花很多錢。雖然為村里爭取來的資金有幾百萬元，可他卻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窮光蛋”，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更舍不得花錢治病。4月21日，王忠有突然對女兒說想吃大櫻桃，本不富裕的女兒咬咬牙花了120元買回來一斤櫻桃，騙爸爸說僅花了20元。沒想到，王忠有在自己溜達時揭穿了這個謊言，又把女兒暴訓一頓：“這么多錢能打好幾瓶滴流呢，這么費錢我的病什么時候能好啊？我的工作怎么辦啊？”

鏡頭四：交接任務

王忠有喜歡看電視，特別喜歡看類似《焦裕祿》、《開國大典》這樣的電影，看得非常投入。一天，王忠有指著電影里的焦裕祿對女兒說：“我將來能趕上他就行了。”

病情越來越嚴重了，4月22日，王忠有開始吐血，一開始是一兩口，幾天后竟然一盆一盆地吐，視力模糊，身體虛弱得無法站立了。他用微弱的聲音對妻子說：“把電話拿給我，我還有不少任務呢，得把任務交了。”村路兩旁要整潔，部分村民家缺電少水的問題要提早解決，低保戶家的房屋修理要提早進行……誰能想到，這些任務竟成了王忠有的遺囑。

鏡頭五：男子漢

4月25日晚，王忠有帶著滿身的管子，在醫護人員和眾人的陪送下，回到了自己簡陋的家。此時的他，嘴角不停地往外流血，雙目完全失明了，不停地問：“為什么不開燈呀？難道我真的要死了嗎？村上的事多，沒辦完不甘心啊……”在場的村干部和村民無不潸然淚下。感覺到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奄奄一息的王忠有突然間說道：“我是男子漢！”這是王忠有臨終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鏡頭六：好多秘密

4月26日5時45分，人民的好公仆王忠有離開了人世。村民們聞訊后從四面八方趕來，自發輪流抬著棺木送王忠有最后一程，花圈擺滿了王家的院子。這一刻，淚雨紛飛，哀樂聲、慟哭聲連成一片。

直到這時，女兒王影才知道，許多村民在靈柩前失聲痛哭，甚至長跪不起，是因為爸爸生前為他們做了許許多多雪中送炭的好事、實事、貼心事。爸爸生前把自己的錢借給過很多村民，少則三五百，多則一兩千，還從不讓對方打欠條。當時若是兜里沒錢，王忠有竟然先向別人打欠條借錢，再借給需要幫助的人。更讓女兒意想不到的是，在爸爸辦公室的抽屜里，竟然藏著許多榮譽證書和獎章。女兒不禁仰天大哭：“爸呀，你到底是個啥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