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青蛙
暴雨新停,地面已經沒有流水,但雷聲
在遠空,還響個不停。
我們曾經在青春時代,愛過許多人,落過許多淚
我們多半也是被愛過的人。
暴雨總是來得異常猛烈,我們曾以為自己難以承受
甚至要死去。多年后回首已然平靜,有時在廚房淡淡地炒碗青菜。
曾經在眼前浮現的名字漸漸淡出,變得遙遠,我們搬遷了新址
回家的路上,看到初夏被雨水沖刷過的葉子。
我們不可能再那么頻繁地目睹她的身影。甚或你
回到原初之地,你來尋找的已經不在,曾經是你的也已經消失。
也許只有一個老頭,站在楸樹下你還認識
也許你,記得某一時刻月亮的位置。
轟隆隆的雷聲,閃電,宣告我們已經失去春天的光澤
暗夜里,我們擁有一張陳舊破碎的臉。
我們曾經的愛,正經歷歲月的修飾,纏繞療傷的繃帶
仿佛早晨沒有朝霞,晚風中沒有潮汐。
那毫無意義的巨手抓住我們,問我們此生有何晦澀意義
一棵池杉,一棵水杉站在窗外。暴雨驟停,猶如放棄。
雷聲遠去,世間事又呈現出它本來的面貌,我們變成我
沒有什么好展示的,只是孤單,混亂,有點兒不合時宜的傷感。
——清晨驟雨,頓然夢醒,聽窗外蟲子們
仍然在歌唱,其間偶有蛙鳴。
總是在雨聲中醒來,暴雨有叫醒沉睡的作用
雷聲滾滾,要我有所交待。
蟲子們在歌唱。仿佛它們的前身也是一樣
我沒有一醒來就要抒發的感情,但我本身就在經歷這場暴雨。
暴雨的性質,仍不明朗,只有落在身上又順勢流走
收集它們,得走到低處。
高處的神明啊,原諒我,即便我看到豐美的田野
和山川的高貴,也找不到身在其中的,流動的,永恒的優美。
短暫的時刻,不能細琢寶石。
所有的珠圓玉潤,必將空中的水分聚集成一顆顆雨水。
或者是河流分離成一粒粒露珠。快樂總是借由他人
突然發生。也有可能借由他人,倏爾遠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