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的詩

WANG QI

時至霜白

壓低嗓門

莫要吵醒睡眠的人

風吹瘦光陰，呈暗色

扶不起一大片麥秸

薄霧輕上山坡

像我仰止的一段夢境

抄小道，不走河灘

變涼的額頭

有月亮爬過你的影子

紅薯玉米豌豆

外婆收拾了一大籮筐

她發白的頭發

在耳鬢，飄過經年

讓我在異鄉，獨自憂傷

這陌生的小巷

沒人認出我

是不是，那刻在樹上的名字

與枯澀的葉子

早先已凋謝于塵世

蟬鳴的下午

明晃晃的聲音

穿過這個清亮的下午

此刻，森林很安靜

有誰，會出于好奇

偷著打開自己的隱秘

時段慢慢柔軟

落在這片喬木林、灌木叢

我只是把目光一再抬高

在初秋的遐想里

看到一個人命運的夕光

沿時斷時續的風聲

悄然遠去——

而悲傷就要發生

在低吟沒有結束的時刻

看到一顆淚珠

怎樣毅然決然地

淌出大地的眼角

只隔著一場雨

多少年惦記著，像

從未離開過

為了哪年深冬再次與你相遇

從紙上，到心底——

我一次次用感恩，書寫你的美德

風輕撫過后

雨水，熄滅了所有的幻想

低處的行走，沉默寡言

青苔之上文字枯澀

我手持蠟燭

照見舊農具、老相框……

想從泥濘不堪的路上

一把拉回你

閃著水珠的樹葉，讓我一再

供試啤酒大麥品種為甘啤6號、瑪俐、博樂、甘啤5號、墾啤6號、甘啤4號、墾啤7號，甘啤3號為對照（CK）。

放棄這種企圖

挽歌傳過院墻也無關緊要

但請允許我傾心感懷

在靜穆時分，摸黑

把村子再走一遍

這些凌亂的日子

能被什么替代

一個在村野，一個在體內

一個天上，一個人間

存活的無奈，逝去的哀嘆

這人世上的悲愴，是誰

來刻意安排

大夫峪

以為你會回來

就沒有喚你，給你寫信

天未亮，迷霧封鎖了去路

站在高聳的巨石上

我聽見火車尖銳的鳴笛

回蕩在整個峪口

沉睡的父親再沒醒來

離秋天最近

離河流、村莊最近的地方

也無法把那段逝去三年的歲月

從低處，輕輕扶起

他也許在橋頭等我

看我牽著4歲的女兒

走向顆粒全無的打麥場

把風箏拖舉得老高

飄往接近晴朗的領空

——從峪口四處望去，卻什么也沒有

走過空闊的河灘

我去落滿樹葉的密林

揀拾寫著父親名字的那一枚

看它從峪口，慢悠悠，慢悠悠

把他輕飄的魂靈

也帶向河流的入海口

別 處

當我鋪開一張紙

寫下衰敗的草木，幽深的街巷

經過體內的那列火車

已跑得很遠

這個秋后，光線一再黯淡

能照亮的事物不多

湮沒我們笑聲的

是被大風吹來的往事

田野有些荒蕪

但不能靠近空山谷、枯樹枝

正在隱退的河流

走在落葉前面

我們不談隔世的記憶

也不把光陰，說成遠去的從前

借著月色下一大團云影

能否錯把別處

當做自己的故鄉

山崗上

我們原本可以這樣愛著：

像兩棵樹，緊緊依偎在峭壁

像兩條河，在落日下交匯

像月光，輕撫面頰

像你的手臂，攬著我腰間

可我們沒有

我們快要老了

是什么，隔山隔水

晚風，吹落一地花影

像訴說著往昔

像歲月低回的余音

夜色越來越近

這空闊，像塵世最后的美

像我們不曾來過

這小小的人間

返 回

雨后初霽，馨香的花開在路旁

但我不能帶走

它們離不開山林

這個老家

我想快點趕路

趕到渾圓的落日，藏進遠山背后

看到風高處，吹近村口

讓老蟋蟀不停地歌唱

打破院落的寧靜

孩子們我不曾相識

他們手扯風箏，跑向田野

剛埋住腳跟的麥子

像少年時代

我寫下的蔥蘢詩行

背負行囊，空空如也

對老屋想說的話終未說出

這么多年，好時光多數

都遺失在回鄉的路上

像臨別時，母親的叮囑聲聲

除此而外

那時，初春沒有來

風過之后，窗臺上有雪吹落

如母親夢中那一小聲細語

距半畝園多近呀

回頭去看，整個下午

有幾分倦意迷漫

燈影映上湖面

你在不無喧擾的燈下

把一封泛黃的書信

輕輕讀出。早年的塵埃

一直在體內堆積

被時光擱淺的植物

沿土垣，在夜行的草叢里奔走

除此，我們不停地懷念

是為了什么

城東城西一樣為月色浸潤

偏遠的鄉村公路

綠卡車已絕塵而去

許多熱烈的詞語

為什么還未到嘴邊

就已無形凍結

微 塵

請相信，我懷有一顆微塵之心

蘋果剛摘下，菜蔬很新鮮

夢里泅渡的那道河

正把秋天帶向悠遠——

黝黑的皮膚

印有明顯的胎記

血肉之軀，攜黑色之眼

走在無人經過的那條小路

誰肯陪你，踏向荒涼之處

煙火，自村莊升起

四野沉默。而一場雨水就要來臨

鳥巢、山巒成為過去

我遇見的黃昏

絕不能輕而易舉

把一切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