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景 〔外一首〕

李志勇

1

眼睫毛，有一種承擋雪花的巨大的作用

但是當它燃燒起來時，也還是需要

鎮靜、從容

看著空空的草原

一只鷹飄在天空。死亡存在

但那些細碎的野菊花也都存在，是真的

還有不遠處一匹馬，它的眼睫毛很長

在風中垂了下來，只是再一次表明了

現在它不說話

2

郊外，有的帳篷像打開后扣放在桌上的書籍

有的帳篷，剛剛落上陣薄雪

就有人在里面拍打著，將雪抖落下來

街道干凈，因為很多人在上面仆俯爬行過

用衣服擦凈了路面

夜里路燈，就像佛像前面的一盞盞油燈

下面還是有年輕人，一會兒接吻一會兒嘆息著

再一起慢慢走遠，把夜變得更加冷清、安靜

風

1

山上，還活著的草，靜聽著風中的一些聲音

家里羊油像河冰一般凝結在鍋邊

我們坐在桌前。這牛奶就是山坡上那些牛給我們做的

因為它們也可憐我們

所以我們也都沉默了，聽見楊樹發出了它的聲音

2

九月，如果一個人閑下來還會想起

故鄉的場景：秋天的麥場

被連枷拍打的麥子下面，還躺著一個女人

有時候還會想起，小時候，看到風掀起過她的

一個衣角，露出了衣角下稍新一些還沒曬白的衣服

3

車窗外，鷹從路邊飛起來，像是被風刮走的

車上的一件東西

山坡上偶爾還會看到站立的兀鷲，像一只羊那么大

它也看著長途客車，里面又一車來自人世的人

都沉默著，車在走，而路在前邊，還沒顯現出來

4

在大衣上畫上火焰，在深夜寒冷的街上流浪

風，將那火焰吹得更旺了

雪將一年年繼續進化，成為更為高大的白色野獸

我認錯了房屋而站在那里，將要凍僵了

但還是獨自在那門外站著，夜已很深了而雪繼續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