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樂 劉河杉 趙建民 高泳
(1.北京體育大學(研究生院) 北京 100084; 2.信陽職業技術學院 河南信陽 464000;3.天津體育學院(后勤管理處) 天津 300381; 4.河南科技學院體育系 河南新鄉 453003)
科學,即以范疇、定理、定律形式反映現實世界多種現象的本質和運動規律的知識體系。科學發展為人類提供了巨大幫助,而它也給人們的生活造成了許多困境。可就在人類因科學發展而面臨更多困惑之際,又是否嘗試過用科學本身來解決這些困惑。本文即將從該視野入手,以英國著名物理學家史蒂芬·霍金基于最前沿科學研究所得的“依賴模型的實在論”理論為武器,著手解決我們在體育界(亦可以擴展為整個社會各個方面)所遇到的道德層面的問題。
一般意義而言,一個客觀事物,它是什么樣,就是看起來的樣子而已——正如我們觀察到的一樣。然而如馬克思主義者所言,人類的主觀能動性會對我們認識事物產生影響,進而影響我們對事物的認識,也就會影響我們對其的判斷。例如一個近視者A,如果他摘下眼鏡,去看10米之外橫幅上寫得字,或許只會認得一片模糊。然而,當一個視力正常的人B做同樣位置、同樣距離、同樣角度——即除了二人的近視與不近視的區別外,其他觀察方式完全一樣——的觀察的話,他卻會清楚的看到橫幅上寫得是什么字,并理解其意義。如此,A會認為那是一片“模糊”,而B則會清楚的說出橫幅所表達的意思。
一般而言A會知道自己近視,明白B的觀測更有參考意義,因而會聽取B的意見甚至采納(如果二人之間建立信任的話)——可倘若A根本不知道何為“近視”,更不知道自己正是“近視者”的話,那么對他而言,他所見的東西即是“標準”的,B和其他人所見也應該是與他一樣的。若不一樣,則是因為B和其他人的視覺出現了問題。更糟糕的是,倘若A能將自己“近視之眼”的所見,用推理、邏輯,乃至數學等方式做出無懈可擊的表達,那么他自己必然會更篤信所見的世界乃“標準”世界。
正因此,霍金采用了一種全新的模式,即“依賴模型的實在論(Model-dependent Realism)”:我們在理解世界、認識世界、構建世界的模型時,是通過大腦來解析的。而大腦所解析的“數據源”、“信號源”,則是來自我們的感官。一旦這樣的一個模型能夠成功的解釋事件,“我們就可以將實在性或絕對真理的品格賦予它,并且組成它的元素和概念”[1]。
按照此“依賴模型的實在論”,我們就可以嘗試回答上面提到的那個有趣現象。在為同樣的物理場景、抑或直接說這個世界做模型時,也許存在不同的方式、角度,進而所使用的元素和概念也不盡相同。“如果兩個這樣的物理理論或模型都精確的預言同樣事件,人們就不能講一個模型比另一個更真實……哪個模型更方便我們就隨意的使用哪個。”[1]
或許在看10米遠的橫幅時,A和B所見不同。但當A和B都在看面前的一本書時,他們的所見應該是相同的。這種情況下,A與B所見相同,因而我們就不能說B比A的更好——然而,往往會有人說,看10米遠的橫幅時,B的模型顯然要比A的好——可是若進一步發展霍金的“依賴模型的實在論”,那么事實也未必如此。
霍金舉了一個非常淺顯卻又足夠深奧的例子來說明實在本身的“不實在”。意大利蒙扎市議會禁止將金魚飼養在碗狀的魚缸中,其中的一條重要理由是,金魚在這樣的魚缸中,其關于現實的視野會遭到扭曲乃至摧毀,這對于金魚而言是痛苦的。[2]可極具哲學意義的追問是,難道人類所觀測的世界乃至宇宙,就是完完全全真實的嗎,難道我們的所見,就沒有遭到絲毫扭曲,是否全人類都是某種意義上的“近視(或者其他的稱呼)”——只是全人類都沒有意識到而已。
如果全人類都“近視”的話,那么我們自有一套的標準、規律,以及其隨后演變、推理而來的所有事物,也不過是“近視”的產物——它們只是在我們“近視”的世界中完全合理而已。如是,或許金魚在其世界中所自有的一套標準、規律,也是完全符合金魚的。金魚的實在的圖像和我們的不同,然而我們能肯定它比我們的更不真實嗎。如果一條金魚表述了這樣的一個理論,我們就只好承認金魚的風景是實在的一個準確的圖像。[1]因為,我們人類,或許只是“金魚”而已,可我們一直認為自己的一套標準、規律是合乎邏輯的——如今看來,這只不過是依賴一種模型的實在論而已,倘若金魚也在浴缸中能研發出一套理論的話,那么在本質上人類的模型實在論與金魚的模型實在論,并沒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
既然人類所觀測的世界,亦不過是一種模型的實在而已。那么通過觀察、接觸(用人類所創模型的方式)來認識和理解的物質進而也就是一種模型的實在。那么,由之而得到的思想,也不過是一種模型而已。
例如,人們都愛飼養寵物。當我們養了一只小狗,并對它悉心照料和教養時,它會在一段時間后去做我們希望它們去做的事情,進而我們獲得了心情上的逾越——可這是否是人類的一廂情愿,是否存在一種可能,在那種可能之下,小狗“反而”覺得它是一家之主,給它準備食物的人,是它的仆人。如此與我們人類的“寵物觀”顛倒的思想,是斷然可以否認的嗎——在我們能和小狗無障礙的溝通前,是不可能否認這種可能的。
由物理學為代表的科學,已經發展到了可以解決哲學層面問題的地步。當研究至此時,我們可以發現它與馬克思主義的道德觀是有著一些共同點。羅國杰認為:“道德就是人類社會生活中所特有的,由經濟關系決定的,依靠人們的內心信念和特殊的社會手段維系的,并以善惡進行評價的原則規范、心理意識和行為活動的總和。”[3]王引蘭認為:“道德是人們在社會生活實踐中,根據人與人之間的實際關系的內在要求而形成的一系列行為規范,以及以此來調節的能夠用善惡標準來評價的,依靠社會輿論、內心信念、傳統習慣來維持的一類社會現象。”[4]這里的重點就是經濟關系。既然世界上不存在兩個完全一樣的人,那么就很容易推理出,沒有兩個經濟關系完全一樣的人。如此,就不可能存在兩個持有完全相同道德觀念的人——他們可以在某一件、某一些事情上持有相同的道德觀點,可總會在一件或者一些事情上持有不同的道德觀點。
馬克思主義道德觀與“依賴模型的實在論”在此處相符合,并不是巧合。相反的,這本身更體現了科學中的理論。我們要描述宇宙,可能需要在不同的情況下使用不同的理論。而每一種理論也許都擁有它自己的實在版本。但是依賴模型的實在論告訴我們,一旦這些理論交疊,也就是說它們出現了重合、都能適用的地方,只要它們的預言一致,那么就是可以被接受的。[1]
如此,兩種理論都在告訴我們,每個人的道德觀都不盡相同。藉此,一些體育界乃至生活中令人苦思冥想的爭議或爭論,其本身的是非對錯的絕對主義爭論就不那么重要、甚至沒有意義了。
2010年7月25日,世界一級方程式大獎賽(FIA Formula One World Championship,以下簡稱F1)在德國站時,比賽行至第47圈,法拉利車隊(以下堅持法拉利)的車手菲利普·馬薩與費爾南多·阿隆索領先,兩人分列1、2名。此時,法拉利工程師斯梅德利通過無線電對馬薩說:“好的……是這樣……費爾南多(阿隆索)比你快。你能確認一下,理解這個訊息了嗎?”第49圈,馬薩賽車出彎時明顯節奏緩慢,阿隆索直道超車,二人位置更迭。此時,斯梅德利再次通過無線電向馬薩說:“好的搭檔,好小伙,只要堅持跟住他就行了,對不起!”第67圈,阿隆索第一個沖過終點線,馬薩獲得第2。由于這段無線電對話在比賽直播時傳遍了全世界,因而引起了F1圈內外廣泛的爭議,即“讓車門”。
2010賽季F1對積分系統進行了改革。改革后,分站賽冠亞軍的分差由過去的2分,拉大到了如今的7分,冠軍對季軍的優勢由過去的4分擴大到了10分。對此,F1圈內人士均表示大力支持,2009年世界冠軍簡森·巴頓就認為:“我今年(2009年)拿了6個冠軍,可我每次只比亞軍多拿2分,難道不應該更加激勵大家爭冠嗎。”[5]在如是的巨大利益面前,眾車隊對分站賽冠軍的爭奪更加激烈。
德國站(賽季共19站賽事,該站為第11站)之前,邁凱輪車隊的漢密爾頓總積分145分位列第1;法拉利的阿隆索總積分98分,位列第5;而馬薩則僅有67分,排名第8。當時F1圈內基本達成共識,馬薩已經退出了爭冠行列,而阿隆索尚有可能。德國站后,漢密爾頓以157分繼續領跑積分榜,而通過“讓車門”事件,獲得分站賽冠軍的阿隆索則增至123分,與榜首的差距縮小到了34分。
4.2.1 法拉利之經濟關系
依據馬克思主義,我們首先應該審視法拉利的經濟關系。內部方面,車隊是從屬于世界知名汽車廠商法拉利汽車公司的。F1圈內將法拉利這樣的車隊稱之為“廠商車隊(Manufacturer Teams)”。它可以直接獲得身為汽車廠商的母公司的資金支持,更可以從母公司直接獲得賽車底盤、引擎等核心環節的零件與技術支持。一款法拉利賽車,由法拉利汽車公司獨立打造,并不需要借助其他汽車廠商的幫助與合作。廠商車隊的目的,是為了通過良好的競技成績,來為母汽車公司打廣告,提升民用車市場競爭力。而如是廣告對于母汽車公司的品牌塑造,其效果是尋常廣告無法企及的。
外部經濟關系上,F1車隊的主要收入來源,是每年的商業贊助和年終獎金。車隊成績好,自然會吸引更多、更高昂的國際知名品牌的贊助;而年終獎金則是按車隊成績排序后,依據名次按比例分配,世界冠軍所贏得的年終獎金自然最多。
綜上所述,內外經濟關系都促使著法拉利爭奪最佳成績,因而其催生的道德觀念也必然由此而生——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內外經濟關系中,受益者指向的都是法拉利及其背后的母公司,因而是“集體”而非“個人”成為了他們的利益享有者。
如是理念下,在車隊團體利益與車手個人利益之間,法拉利選擇了前者。這一點,法拉利領隊多米尼卡利也公開給出了評價:為了確保(車隊)優勢,法拉利并沒有認為他們做錯了什么。
4.2.2 法拉利之行為符合其“模型”
至于此,問題又回到了“依賴模型的實在論”中。我們只需要判斷,法拉利的一套行為,是否符合其自身世界觀的規律,便可以給其行為做定論了。顯然,作為F1成立60年來,獲得世界冠軍次數最多的車隊,法拉利在決策上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們也知道自己的無線電通話必然會傳遍全世界。可見,執意要做出如實行為,是法拉利按照其自有“模型”來做的,符合其“模型”的規律。因此,就像金魚一樣,在它們的模型中,或許世界本來就是透過碗狀魚缸看到的樣子,因而各種行為也必須按照那種模型做出,才是“對”的。
而在哲學上,也可以追溯到羅素的話。“當一個行為是行為者經過適當的、公正的考慮后判斷為正當的行為時,它就是道德的,或者,在為形成一個初步意見所需的一定數量和種類的思考后,不假思索就是最善的行為本身也是道德的。”[6]
實質上,批判者并不具備法拉利的經濟關系,他們更不具備法拉利的“模型”。批判者都是在用屬于自己的道德,去批判法拉利的道德及其行為。因此,所謂的不道德,其實就是沒有用同樣的觀點看待同一個問題罷了。擴展的說,就仿佛是認為一夫多妻者“好”與認為一夫多妻者“壞”的人在辯論一樣。究竟答案是“好”還是“壞”,并不會有一個服眾的答案——因為雙方基于的是各自不同的社會、世界的“模型”,擁有的是不同的道德觀念。在這樣的A或B的選擇題中,往往是出于其他因素:如金錢、權利、榮譽、習俗、多數人的壓力影響,使得人們“普遍”的認為A或B其中的一個對,而另一個錯。
可“依賴模型的實在論”又會反問,你又如何能從科學上證明“金魚”的實在的圖像(道德觀),比“堅信持有普遍道德觀的我們”的實在的圖像(道德觀)更加不真實。
[1] (英)史蒂芬·霍金,列納德·蒙洛迪諾.大設計[M].1版.吳忠超,譯.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11.
[2] Council Bans Goldfish Bowls[EB/OL].http://www.abc.net.au/news/newsitems/200407/s1160927.htm.
[3] 羅國杰.馬克思主義倫理學[M].人民出版社,1982.
[4] 王引蘭.倫理學初探[M].中國社會出版社,2008.
[5] 羅樂.年終盛典摁下“重啟鍵”[N].A22版.體壇周報,2009-12-14(2109).
[6] 萬俊人.20世紀西方倫理學經典(I)倫理學基礎:原理與理論[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