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霆
(湖南農業大學,湖南 長沙410128)
生態文明社會變遷,農業的生態性更為突顯。20世紀70年代以來,生態農業的話題逐漸火熱起來,主要聚集在農業的可持續發展的問題上。實質而言,生態農業不僅僅只是人與自然的關系,還涉及到人與人、人與社會等方面的多維“三農”生態問題。生態農業的含義是廣義的,而不是狹義的。振興農業應從建構和完善“三農”生態入手,營造能量農業的人文生態,形成逐漸強大的農業發展的主體能力,塑造生機勃勃的“三農”生態活力,創造出效益農業、生態農業、可持續農業,城鄉發展一體化,真正實現農業的可持續發展。
生態文明是對工業文明時代生態危機的拯救。表面上看,生態文明是一種對社會發展方式的改變,實質上它是一種人性的德性的回歸。人性是自然性和社會性二位一體,而全球現代化實現過程中,人的自然性得到極度的膨脹,人類的一切生產、消費的活動,無不與人的生理需求的吃、穿、用、住、行、樂有關,如果這些活動缺少社會性所賦予的豐富的品質意義的引導,人性的墮落就不可避免。人的自然性并不是簡單的,不但具有即時性或同時代性,而且還具有趨勢性,蘊含著當代人與未來人的代際間關系。生態農業發展過程中農業的多功能理論是對人的間關系的同時代性和趨勢性的認識,農業價值是具有多維性的。1991年,歐盟在共同農業政策改革中提出了“農業的多功能”概念。1998年,經合組織農業部長各委員會宣言擴展了這一概念,指出,農業不僅具有提供食物和纖維的基本功能,還有諸如土地保護等其他多種功能。歐盟、日本、韓國在《關貿總協定農業協議1999展望》中一致同意使用“多功能農業”,它存在于生物多樣性、糧食安全、田園景色、文化遺產和農村發展等多個領域。日本學者祖田修指出,農業的價值追求有4個階段:生產的農業、生命的農業、生活的農業、空間的農業[1],即經濟價值、生態價值、生活價值和綜合價值,從而透視到振興農業一體化的空間性、文化性、生態性和持續性。
生態文明是一場新的社會革命,拷問著我們現有的,已經習慣了的,甚至是很流行的生活方式和生產模式,必然會給社會帶來全面的洗禮。20世紀70年代末,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是從農村起步的,通過以“家庭聯產承包”方式,對農村集體土地使用權和收益剩余權重新作了制度的安排,從而激活了廣大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帶來促進農村迅速脫貧的極大活力。農村吃飯已經不是問題了,這作為一個人口大國來說,養活13億人不容易,從1978年的糧食產量30476.5萬t[2]到2010年54647.7萬t[3],這顯然是值得驕傲和自豪的。但是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的期望值也在不斷地攀升。盡管糧食突破了5億t,但人均糧食只有200kg,難以提升幸福指數。農村分散化和小規模的經營方式效益低下的問題也十分突出,與現代規模農業形成強大的反差。有研究資料表明,如果農戶按12畝糧食生產,據2011年的畝均利潤水平推算,只有2172元,相當一個外出務工人員的月均收入2049元[4]。這令我們不得不接受拷問:30年前啟動農村經濟體制改革的成熟性問題。在當時的背景下它的啟動是摸索式的,而今是需要進一步總結和思索的。為了克服農村小規模經濟與現代農業規模經營的矛盾,有些地區試行了集體“回租”模式,或者農戶土地使用權聯合模式,通過引資、引項目、引技術、引智,進行土地規模經營,提升了土地經營的效益,利于農業現代化和農村城鎮化,同時也帶來了耕地減少、耕地非種糧化等不良傾向,雖說糧食絕對數很大,但糧食自給率不足90%[4],中國人食用油定價權要由美國人說了算,在美國全球戰略中,農業成為了武器[5],正在履行基辛格所說“如果你控制了石油,你就控制了所有國家;如果你控制了糧食,你就控制了整個人類[5]”理念。我們千萬不能因為對糧食生產的放松而映證了美國布朗提出的“21世紀,誰來養活中國”,對于人口密集型的中國來說,糧食生產有著極為重要的特殊意義,拷問著有關國家戰略前途的糧食安全問題。生態文明是在工業文明的堅實基礎上入門的,在我國工業發展還不充分的基礎,發達國家逼迫發展中國家大量減少碳排量。匆匆而來的生態社會講究低碳生活,而工業化的過程卻是靠以碳排量來提升經濟水平的,這樣就會形成一種新的矛盾,拷問時代變遷后,我們對生態農業低碳生產和生活的規劃以及行為能力。顯然在新形勢下,農村的經濟社會不僅需要國家級的,也需要各地區的更為健康和完善的頂層設計。
三農的發展靠誰?主體力量當然是農民,政府力量則是領導力和牽引力,第二、第三產業的力量則是輔助力。回顧新中國成立以來的第一、第二產業關系上的處理,會看到,長期以來采取了擠壓農業、輔助工業的政策,形象地說,以農業獻血向工業輸血的階段。當然這樣做有其合理性,在中國工業產品靠進口,外來產品被冠上“洋”字的時候,比如洋火(火柴)、洋油(煤油)、洋釘(鐵釘)、洋布(細布)、洋傘(鐵骨布傘),中國的民族工業是脆弱稚嫩的。20世紀50~80年代,中國的工業發展處在幼稚的階段,離不開呵護和扶助,以工業來促進強大是當時的主導政策,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的農業、農村和農民以自己的利益奉獻支持中國工業的逐漸強大。正是低價的農產品支持了工業低成本,促進了工業的高積累,形成了工業的強大發展后勁。“三農”在新中國的發展史上功不可沒。20世紀90年代之后,是工業反哺農業階段。反哺農業之所以必須,這是因為小規模的農業是無法支撐中國現代化進程的,這種城鄉二元發展結構成為了中國新型工業化、現代化、城市化的瓶頸。反哺方式是多樣的,比如農產品的價格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發達地區工業企業與中西部地區的農村形成結對幫助的關系,中央財政設立專項資金支持農業的基礎設施建設;中央逐年減少農業生產的稅費,直到前些年完全取消,甚至對農業糧、棉和“菜籃子”生產實施財政補貼。農產品是人類生存的根本,是處在第一、二、三產業生產成本最基礎的位置,它的每次提價最直接的影響是導致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并且容易導致生產成本上升的連鎖和系統性反應,所以農產品的價格上升空間是有限的,如果就糧棉蔬菜種植業而論農業,農業效益不高的根本問題就很難解決,中國農業的強大就很難實現,輸血方式不能根本改變農業效益不高的問題。
改變中國的農業小規模經營效益不高的問題,就要把向“輸血”轉化為“造血”,從而提升農業的整體效益。雖說農民的社會主體地位在不斷提升,但是由于其素質技能不高,農業現代化發展的“造血”功能在逐漸降低,使他們作為農業發展的主體作用無法充分有效實現,導致了農業“再生性障礙貧血”。一般來說,絕大多數人會鐵認農業效益是不高的,這主要是狹義化了對農業的認識,把農業與糧棉蔬菜種植業劃等號,甚至有人妄想以天價的農業食品來改變農業效益不高的現狀,這就無異于以老百姓無法生活來換取農業高效益的曇花一現。要改變農業效益不高,不妨把眼光放得更開闊一些,農業內在的多維價值,決定了農業不僅只有種植業,它還是集農林牧副漁、生態景觀、農業文化、休閑旅游為一體的綜合農業。臺灣的農業經營模式改革的成功,給我們就是一個很好的啟發,臺灣的“精致農業”聞名于世,“走出了傳統勞動密集型農業與現代科技密集型農業的結合、小農戶與全球大市場結合的成功道路”[6]。農業要發展關鍵在于綜合農業的開發程度。農業長期效益不高,造成了農村“智力”的嚴重流失,新生代的農家子弟具有接受高等教育能力的,絕大多數都通過升學的途徑跳出了農門,這不得不令人擔心在社會不斷發達的同時,還有沒有人愿意種地?農業“造血”的形成關鍵要靠教育,要讓教育形成的造血功能能夠回流農業,則需要政府通過一定的輸血方式,為三農發展“引智”、引資、引項目,形成三農發展的造血干基因,這樣才能改變農業產業結構,形成綜合農業效益可持續發展的良性循環。
建構和完善“三農”生態體系是提升農業的綜合效益、實現生態農業可持續發展的關鍵。所謂“三農”生態體系,就是集農業發展、農村進步、農民素質提升為一體,發揮農業的多功能價值的綜合效應,實現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一體化,形成農業的生產、生活、生態的良性循環的體系。城市本來是在農村人口向集聚過程形成,是農業文明向工業文明的必然變遷,而在城鄉發展的二元結構中,城鄉發展是分裂和對立的。城里人認為鄉下人“粗俗”而沒有教養,農村人則認為城里人“虛偽”而忘了祖宗,雖然這是文化對立的淺層表現,卻反映了人與人之間、群體間關系在價值理念上的對抗。在這樣的文化心理背景下,難免就會使人之間在社會交往過程中相互拆臺和排斥,城市發展產生的能量、農村發展產生的能量就會產生一定的抵消和耗損,更不用說相互放大了。在城鄉二元結構,在傳統農業與現代農業相分裂的二元結構中,工業、城市、現代科技和政府主導所產生的效能,充其量只是在農業體外循環,而不能形成農業發展體內循環。建構和完善“三農”生態,就是要把這一系列農業之外的能量所存在的體外循環轉變為體內循環,壯大現代農業的發展力量。
“三農”生態體系建構和完善需要政府來主導。這一生態體系需要一個好的能夠維護生命體的心臟,它相當于維持這一體系運動的循環泵,這是三農造血功能成長的一個重要的條件。為什么要由政府才能主導呢?用利益準則的方法進行衡量,黨和國家長期以來一直把“三農”作為國家興旺發達的重要基礎,這就說明它是一個有關社會效益的重要問題。在農業經濟效益不高的狀態下,以經濟效益為最大化的企業是不會營造這樣的體系。生態文明建設有兩個基本的概念,一是協調,二是循環。協調是社會人的主體能動性素質和能力的表現,循環是積極與自然規律保持一致。企業和個人在一般情況下優先考慮的是自我利益最大化,其次才是社會利益,而政府的立場則不同,政府優先考慮的是社會利益,其次經濟利益,因此政府所具有的思域更為廣闊、更為長遠,在優先保證社會利益的前提下,才會考慮經濟利益的與利益均衡,以及經濟利益分配的差異所產生的激勵和鞭策效應。要以科學發展觀正確地引導生態農業、現代科技農業、人文農業以及農業素質和技術教育等的迅速發展。這是需要做出政策、制度和法律的安排的。在中央的統一領導的基礎之上,各地政府要進一步主導,依據本地區人文、氣候、地理的特質,形成差異化“三農”發展指導,引導本地區農業的特色發展,從而為“三農”的健康、生態、幸福的成長,開拓出百花齊放的各具特色的中國農業多元化發展之路。
[1][日]祖田修.農學原論[M].張玉林,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44.
[2]農業部.新中國農業60年統計資料[M].北京:中國農業出版社,2009.
[3]國家統計局.中國統計摘要(2012)[M].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12.
[4]韓 俊.中國農村改革[M].上海:上海遠東出版社,2012:75,73.
[5]臧云鵬.中國農業真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1,14.
[6]薛 利,程漱蘭.臺灣農業經營模式研究[M].北京:中國農業科學技術出版社,2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