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斌,賴慶奎,鄒云龍
(西南林業大學,云南 昆明 650224)
傈僳族主要居住于怒江、金沙江和瀾滄江流域的高山峽谷中,生產方式以山區耕牧經濟為主,采集和狩獵為輔[1]。傈僳族在與大自然斗爭的歷史長河中形成了各民族特有的文化,為了自身的生存和發展,他們積累了一套適應當地自然環境條件的具有樸素的可持續發展意識的傳統文化知識。有山就有林,有林就有少數民族村寨,傈僳族與森林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們的衣食住行都與森林有著密切的關系,他們從森林中獲取自己生產、生活資料,他們崇拜自然、利用自然、適應自然。傈僳族人民對森林情有獨鐘,在他們的民族文化中形成了多種與森林有關的各種文化習俗,神山、神林和神樹就是最好的代表,這些文化習俗在森林資源的保護上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當然也有不足之處,基于上述傈僳族民族傳統文化與森林資源之間存在密不可分的關系,本文以怒江州的傈僳族為例對該民族傳統文化與森林相關的部分進行了探析。
傈僳族人姓氏來源于森林,大多是以動物或植物的名稱來做姓氏取名的,就如有一句傈僳族諺語所說:“打魚人是魚氏族,找蜂人是蜂氏族”,這句話準確無誤地道出了傈僳族的姓氏是以他本人從事專門經營的勞動對象來決定的。所以從其姓氏文化的傳承中就可以看出這種傳統文化與森林的密切關系,典型的是福貢縣架科底村的木氏族,對樹木很崇敬。每一年的年底最后一天下午,為了要過新年,家家戶戶必須用栗樹枝頭把房屋內外都打掃干凈,認為可以消災除邪害可以帶來吉祥平安。在木氏族的傳統習俗中,年輕人是不許砍倒大樹和古樹的。認為年輕人砍大樹和古樹就不吉利,只有年紀大的人才準砍大樹和老樹,但砍倒之后必須在樹樁上支放一個石頭,否則就不吉利。凡是木氏家族居住的村子里,不準砍風景樹、不準砍水源林、不準砍水池和橋邊的樹、不準砍路旁歇腳休息處的乘涼樹。木氏族人發生糾紛,由頭人把當事人帶到村邊的大樹旁,讓大樹做見證調解。同時,逢年過節時還要對樹進行各種祭祀活動。這些傳統習俗習慣都對森林植被的保護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
傈僳族是一個有著眾多傳統節日的民族,諸如“闊時節”、“刀桿節”、“新米節”等等。每個節日的形成都有其特定的時代背景和歷史意義,是傈僳族人民在長期的歷史進程中保存下來的慶典活動,因此,每逢節日來臨,傈僳族群眾大都載歌載舞,吟詩頌詞地用不同的娛樂形式歡度不同的節日。傈僳族又是一個相信萬物有靈的民族,所以本民族的節日也圍繞信仰進行娛樂活動。傈僳族認為狗“給人類帶來了糧種”,所以“新米節”期間,第一頓新米飯要先喂給狗吃,以報答狗的辛勞[3]。同時在新米節期間還要祭祀谷神、玉米神等,請它們保佑來年風調雨順、收成豐盈。闊時節的時候,傈僳人將第一塊舂米粑粑放少許在桃、梨等果樹上,以求來年豐收。在新年歲首,在門口按家里人數插青松枝,并在堂屋正中鋪松毛,以示清除疾病、吉祥如意。大部分傈僳族地區的節日禁忌,一般為尊老愛幼,不準用腳踩三腳、踩門檻、在火塘邊吐唾沫、使勁關門、砍樹等。這些傳統節日和活動都對增強森林保護意識起到一定宣傳作用。
傈僳族居住地區大都在海拔1000m左右的河谷地帶和1500m的坡地,適宜農耕。農業以傳統農業為主,采集、狩獵、漁事等原始農業作為輔助的手段迄今不同程度地存在著。傈僳族的生產文化是在生產過程中總結出來的,如“花鳥歷”比較科學地規定了農作物耕作的節令,在指導傈僳族生產勞動方面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傈僳族大多居住在半山腰一帶,牛耕方式相當普遍,所以傈僳族人對牛非常喜愛,有昵牛習俗,體現了傈僳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善良愿望。由于一些山地坡度太大無法牛耕而發明了棍棒點種法,這種方法雖然原始,但是不失為一種防止水土流失的絕妙方法。同時傈僳族對采集、狩獵、捕魚的時間都有明確的規定,有共耕的習俗和平均分配獵物的習俗,體現了傈僳族傳統的美德,以及對生態環境的保護。
傈僳族一般居住在高山峽谷地帶,大部分地區地多田少無法滿足基本的吃飯需求,所以每年都會有一定時間去森林里采摘野菜、野果、菌類或打獵來補貼食物,對森林有很強的依賴性。同時生活用具也是非常簡陋,很多是來源于森林資源,比如木水桶、竹竿桶、木勺、木碗筷、蒿枝筷等。傈僳族除信仰基督教外男女老少都喜歡喝酒、吸草煙,酒體現了傈僳族豪爽好客的民族性格,煙不僅能排遣煩悶還能祛蚊蟲,所以傈僳族人在飲食文化里對森林也很崇敬,認為森林是衣食父母。
傈僳族人一般把房屋建在能躲避山洪和泥石流的山凹臺地的向陽面偏坡上,因地制宜主要建筑類型有干欄式竹木樓、木楞房和土墻房。傈僳族人建造房屋需要大量的木材,同時每年使用的薪柴也是很可觀的消耗,所以傈僳人會有意地保留一些長得比較好的樹木用來作為房屋建造材料。
傈僳族大多居住在山勢陡峭、交通不便的山區和半山區,傈僳族人民為了戰勝和征服自然,憑著勤勞、勇敢和智慧,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創造了各種簡陋獨特的交通工具,如溜索、溜渡、槽船、竹筏以及簡易的木橋或竹橋。交通如竹筏、簡易的竹橋或木橋都是從森林里獲得材料,傈僳族人會有意地保護可以作為住房、交通建造材料的樹木樹種。
傈僳族青年男女在共同的生產勞動過程中,產生了忠貞的愛情,因此傈僳族的婚姻最初是以自由戀愛為主的;到了封建社會,隨著傈僳族社會經濟不同程度地發展,婚俗文化也發生了質的變化,包辦婚姻成為主要形式,傈僳族著名敘事長詩《逃婚調》敘述的就是對這種不合理的制度的反抗。傈僳族是一個粗獷、豪爽的民族,同時也是一個富有詩意的民族。解放后,包辦婚姻等舊俗已杜絕,傈僳族男女青年戀愛以自由戀愛為基礎,婚姻大都比較穩定,離婚率很低。傈僳族的生育習俗經歷了從母系氏族到父系氏族的轉變。解放后,傈僳族青年響應黨的號召,婦女和兒童的合法權益得到了保障和全社會的關注。傈僳族青年在戀愛時采用“樹葉信”和“打草結”來傳遞交往信息,體現了傈僳族人傳統的婚戀方式與森林的密切關系,傈僳人生小孩后臍帶要埋在大樹下,以示小孩長大后可以長得高大無比。
傈僳族是語言比較統一的民族,內部沒有語支,方言也少,且各種方言的語法差別不大,傈僳語以單元音為主,輔音清濁相當,詞語以復音詞為主,各類詞后句中的位置比較固定,修飾的形容詞通常在名詞后。傈僳族創制文字較晚,直至20世紀初傈僳族的重大活動、事件的記述都是口耳相傳的方式流傳下來,之后由傳教士、本族人和專家學者共同創造出來。在傈僳族語言文化傳承的過程中我們不難發現這個民族對森林的崇拜與保護,很多文字的創造來源于傈僳人在森林里的生產、生活活動。我們可以從這些古老的文字當中看出傈僳人與森林的密切關系。
傈僳族的傳統宗教是將自然崇拜、圖騰崇拜和祖先崇拜等溶為一體的宗教膜拜形式,反映了傳統傈僳族相信萬物有靈的宗教觀念[4]。傈僳族的宗教信仰的演變和發展與其他兄弟民族的宗教信仰一樣,經歷了最初的自然崇拜、圖騰崇拜和祖先崇拜的原始宗教時期,信奉外來教乃至今天外來教(主要是基督教)占主導地位并與原始宗教并存的局面。傈僳族人認為自然界的萬物和人一樣都是有靈魂的,即“山有山神,樹有樹神,水有水神”,所以傈僳族先民在生產力水平有限的情況下對自然的崇拜很多就形成了傈僳族原始的宗教和圖騰的崇拜,傈僳族人要對崇拜對象加以祭祀,有比較完整的祭祀習俗、喪葬習俗,以及巫術、占卜習俗,這些習俗都來源于生產力比較低下的時候,但是其中我們也可以看出傈僳人對森林傳統的保護意識。20世紀以來以基督教為主的外來教傳入傈僳族地區,逐漸取代了原始宗教的存在。基督教義里的不殺生、不砍樹等等對森林保護有一定積極的作用。
傈僳族是一個擁有許多傳統美德的民族,奉行“有福同享”的平均主義思想[2]。因而,其民族的倫理道德的形成是伴隨著其民族的進步、發展逐步完善起來的,習慣法亦如此。其中,每個傈僳族山寨都有禁山期,一般是每年的5~10月禁止人們到山上砍樹木以防止遭受冰雹、狂風和暴雨的襲擊;苞谷開花時如遇大風,則婦女不能織布,男子不能在外砍樹;七八月間不上山砍樹,不丟石頭進水塘,不織麻,怕觸怒山神龍王引起各種災害等等。傈僳族的倫理道德和習慣法融匯于傈僳族的生產生活中,它伴隨著傈僳族生產經濟的發展而變化著,這些傳統道德和習慣法一定程度上對森林保護起到了積極的促進作用。
通過以上研究不難發現,傈僳族的傳統文化習俗包含了一些古樸的自然生態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思想,隱含著樸素的自然資源和環境可持續經營的理念。盡管一些思想帶有傳奇和神話,甚至迷信鬼神的成分,但它卻是傈僳族人認識自然、識別資源的真實體驗和感受,是傈僳族人民通過長久的生產實踐總結出來的知識經驗。
在當今社會,傳統文化正日漸被現代文化所取代和沖擊,一些好的傳統習俗正在逐漸丟失和遺忘。事實上,民族傳統文化知識同樣為推進人類的發展、森林的保護發揮了重要作用。在少數民族地區,民族文化習俗、宗教信仰往往在森林保護中發揮著更重要的作用,因為它更容易被當地人所理解和接受,其保護森林更具有實效性和可操作性。森林的保護理應發揮當地人的作用,森林保護的主體是當地人,當地人對森林有著深厚的感情和獨特的理解,有著豐富的實踐經驗,保護森林必須充分考慮當地人的信仰和習俗,把好的傳統習俗保留下來并發展下去,為我們更好地保護森林做出應有的貢獻,并制定出有效措施與政策,確保森林的持續利用、永續經營。
[1]趙學先.民族理論視野下怒江傈僳族的發展[J].云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5).
[2]汪 涌.解析傈僳族傳統習慣法[J].云南警官學院學報,2011(3).
[3]馬雪峰.傈僳族節日習俗的社會文化功能[J].保山師專學報,2006(11).
[4]余德芬.傈僳族傳統信仰與禁忌探析[J].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