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 蕊 王永剛
(沈陽體育學院體育藝術學院,遼寧沈陽110102)
“世上還有什么東西,不能讓人飽足,無法使人溫暖,卻能穿越時空代代流傳? 文學和科學比確實沒有什么用處。 但是它的沒有用處正是它偉大的用處。 ”這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莫言在晚宴致辭上所說的。 在一切追求功利效益的今天,“有用”與否成為很多教師和學生判斷藝術價值的唯一標準。 王國維曾提出“無用之用”的現代教育思想,他在《孔子之美育主義》中提到“嗚呼! 我中國非美術之國也。 一切學業,以利用之大宗旨貫注之。 治一學,必質其有用與否;為一事,必問其有益與否。美之為物,為世人所不顧久矣卜……庸詛知無用之用,有勝于有用之用者乎?以我國人審美之趣味之缺乏如此,則其朝夕營營,逐一己之利害而不知返者,安足怪哉! 安足怪哉! ”①在對《莊子》通篇和其他解讀性文章的選讀后,最強烈的感受是道家對“自然”的獨到見解和珍視。 道家的詩學追求的是自然的本真,人的自然、物的自然、一切的自然,其中特別強調人的“本”、“真”,是“自然而然”、“順其自然”的流露,由此而總結出“無為而無不為”的自然性藝術境界。 我們設想的中國藝術教育正應該培養這種具有感性與理性渾然一體的,充分感悟中國傳統美學特征的的率才,因此我們必須深刻理解、體味道家之道以統領藝術思想“大象無形”、“有無相生”、“言辯之美”……追求那種恍惚之間、是非之間、虛實之間的藝術真諦。
研讀《莊子》內七篇,有種靈魂脫殼和身心凈化的感受,因為它讓人感受著生命的如重似輕,貌似一根白色的羽翼隨遇而安,由此而帶來的一切都是舒適的、安逸的、滿足的,而非刻意的、強制的、不平的,倘若我們的藝術真的能夠擺脫功利,而達到這樣一種“天性自然”、“無為而無不為” 境界,我們將擁有比整個世界還廣闊的空間。 但是事實上,我們的藝術教育沒有實現對天性的解放,而是在南轅北轍,越走越偏、越走越遠。 古羅馬著名詩人賀拉斯指出:“詩人的愿望應該是給人益處和樂趣,他的東西應該給人以快感,同時對生活有幫助。……寓教于樂,既勸諭讀者,又使他喜愛,才能符合眾”。很多藝術類學生在步入藝術大門之前都是非常天真活潑、伶俐知趣、想象力豐富的孩子,但是進入專業院校后由于受到一些教條、刻板的教學內容和規章制度所限制而逐漸被抹殺了他們的藝術天分和自信心。他們被灌輸著畫同樣的眼睛、設同樣的構圖,擺同樣的舞姿、伸同樣的手腳,唱同樣的音高、張同樣的口型等等。在當代著名現代舞大使林懷民和著名戲劇學學者余秋雨先生關于“舞蹈與文化的對話”一文中談及到藝術教育存在的問題,余先生提到亞里士多德關于“詩比歷史更真實。 ”的論說,并提到“有的時候我們的教育真是障礙太多了, 我們的好多訓練是為我們產生障礙的,失去人的本真的。……,我們編了很多史,寫了很多論,講了很多課,辦了很多班之后,就造就了很多最原始的人的本真方面的失落。 ”實事即是如此,具體地說,在一些民間舞課堂上老師強制學生以“露出八顆牙”的笑容為標準,以表示學生的熱情度和積極性,豈不知這種重外表、輕內涵的教學方法永遠不會培養出真正的舞蹈家和創作家,而是復制出一批又一批沒有靈魂、沒有個性的笑容面具。又如在一些民間舞課堂上,無論是單一動作還是組合訓練老師的視覺標準就是統一的“軍事化”畫面,手高、手低、起早、收晚等都視為無效的訓練,豈不知中國民間舞最突出的特點是其 “自娛性”, 而不是強制性、 局限性。 如果我們的藝術教育“目的在于將人的精神引向一個無差別對待的理想境界,使之獲得自由。”我們應該回頭看看距離目標我們是否越走越遠? 我們現在所從事的藝術教育還是對現實和理想的超越嗎?
再看我們當代的藝術創作,有多少是真正追求“大象無形”、“恬淡幽靜”、“無用之用”、“不美之美”的?也許有人反對了,我們當今的藝術不再追求本真了,而要追求“奇、異、特”,所以形重于神。但是藝術是什么呢?藝術是感性與理性的高度統一、是內容與形式的高度統一,也就是說形與神同在,并相互交融、相得異彩。而現在的藝術作品多數擁有華麗的外表、干枯的內涵,奢侈的形式、貧瘠的內容。 如許多地區的旅游文化,他們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觀看,在服裝、舞臺、布景、燈光上大做文章,重磅出擊。可是游客并不能從該舞劇中獲悉當地歷史文化、人文現象、風俗禮儀、婚喪嫁娶等,那么這樣產業文化勢必在不經意間踐踏著自己的文化,更可怕的是我們不以為然。 藝術創作是一個厚積薄發的過程,俗話說:“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長期積累、偶然得知。 ”這十六個字極其準確的道破了藝術創作的過程及心路歷程。藝術創作較比藝術教育更具有獨創性、挑戰性和突破性的實踐意義,因為只要我們提到“創作”就標志著一個獨立的、全新的、引人思考的作品的問世,因此我們說藝術創作不是一個簡單的、隨意的過程,它是一個積累——迸發——再積累——再迸發的艱辛且漫長的歷程。它的宗旨是體現人的本、真精神的,而非人為的、矯揉造作的堆砌、拼湊出來的諸個素材。我們知道,現在舞蹈創作領域中引進了西方的編舞技法使得舞蹈編創界大開眼界, 人們眼花繚亂于這個新生的花花世界, 不斷的解構、重構,不斷的利用三維空間,不斷的改變時間以獲得更多、更快的舞蹈作品。但是我們忽視了它的核心——舞蹈的性質“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老莊的藝術精神從人類早期就告訴我們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的自然境界,然之,我們不埋怨現今藝術創作的遺失,只求在走了許多彎路后能夠找回我們傳統藝術的至高境界。
無論在今后的教學中還是創作中都不要打破原本即成的“萬物歸于自然”的狀態,如保持、維護學生個體的天性、興趣;尊重、保護每一民族舞蹈的風格、動律;讓一切行為保持一種原初的狀態,在“自然而然”的狀態下完善、鞏固。 因為原初的狀態也就是最終的狀態。
[1]劉介民.道家文化與太極詩學:《老子》、《莊子》藝術精神[M].廣東人民出版社.
[2]莊子.中國傳統文化讀本[M].北京燕山出版社.
[3]黃濟著.教育哲學通論[M].山西教育出版社.
[4]易中天.藝術人類學[M].上海文藝出版社,2001,1.
[5]王朝聞.美學概論[M].人民出版社,1981,6.
[6]江口隆哉.舞蹈創作法[M].學苑出版社,2005,7.
注釋:
①殷波.中國現代藝術教育思想研究[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