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拉鼓儀式的體育價值

錢應華 楊海晨 孫慶彬

(1.柳州師范高等?？茖W校,廣西柳州545004;2.桂林電子科技大學體育部,廣西桂林541004;3.玉林師范學院體育學院,廣西玉林537000)

拉鼓 (苗語 “希?！?節為苗族人民最為隆重的民族傳統節日,十三年才過一回,于當年的十月、十一月間擇日舉行,節日期間,常常數萬人歡聚一堂。從蘆笙踩堂、斗牛、斗馬、斗雞到拉鼓,內容豐富多彩。它有悠久的歷史和豐富的文化內涵,產生于苗族人民的生產與生活之中,承載著苗族人民數百年的歷史記憶與聰明才智。無論是用利奇(Edmund Lea ch)意涵的儀式概念還是特納(Victor Turner)意謂的儀式概念去度量,苗族拉鼓活動的意蘊與實踐,拉鼓活動所展示出的文化特質,所表述的社會秩序與權力,所象征的社會——家族結構,以及在現代語境下所表達出來的諸多體育文化價值,都值得我們做深入的探討和研究[1]。

1 苗族拉鼓儀式的起源

苗族拉鼓活動由來已久,是苗族人民最古老的傳統節日。拉鼓原是苗族古代祭祀祖先的活動,來源于苗族古代的 “鼓社”組織。在母系氏族社會向父系氏族社會過渡的時期,苗族先民中就存在一種以母系血緣關系為單位的社會組織——“鼓社”?！肮纳纭痹O有社主,由社員推選,對內處理本民族的內部事務,對外負責領兵抵抗外侮。據文獻記載,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過渡的遠古,苗族先民為祭祀祖先,消災避邪,祈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而發明了拉鼓。在苗家的傳說中,拉鼓本是專供天庭仙人享用的圣物,凡人只有搭天梯上天才能觀賞拉鼓。善良的仙人們考慮到人間看拉鼓如此不便,便贈拉鼓給凡人,并預言敲鼓就能避邪消災,苗族青年勇朋夫婦抬鼓返寨途中,不慎把鼓墜落河中,后歷經千辛萬苦才把鼓拉回來……自從拉鼓移至人間,每拉一次鼓,苗寨安寧十三年,森林茂盛十三年,稻谷豐收十三年,牲畜興旺十三年……所以,苗家每隔十三年要拉一次鼓,久而久之就成了傳統習俗。目前,中國境內,僅有廣西融水苗族自治縣的桿洞、大年、拱洞、紅水、白云、洞頭諸鄉的苗族有拉鼓活動。

2 苗族拉鼓儀式的民俗體育文化活動

廣西融水苗族自治縣苗胞的傳統節日 “拉鼓節”。大節每十三年舉行一次,拉一丈三尺長的大鼓;小節每三年舉行一次,拉五尺長的小鼓。無論大鼓小鼓,均選在秋收之后農歷十月、十一月舉行,每次都是三天三夜盡情歡樂。

拉鼓一般是人數相等的本寨青年和村寨外的青年對拉,近似漢族地區的拔河賽。哪一隊的青年得勝,就預兆他們村寨在這一年內林糧豐收、六畜興旺。拉鼓開始時,先由幾個寨佬帶頭唱拉鼓歌,歌詞唱道:苗家人啊自古住山坡,比不上漢哥們歡樂多。做個鼓哩吹起蘆笙來拉噻,眾人 “吃鼓”相會笑呵呵!看拉鼓的人啊站滿坡,拉鼓又踩堂啊奏笙歌。共祝來年哩好運到,林糧豐收哩有吃喝!唱畢,拉鼓就開始了。眾人一邊拉鼓一邊唱村規民約,唱苗族徒遷沿革,也唱民俗情歌等。哪里姑娘多,拉鼓青年就故意往姑娘人堆拉,有時把一大片姑娘撞倒在地上,逗惹眾人歡笑,極為熱鬧。

對苗族村民來講,拉鼓既是隆重的祭祖活動,又是一項大型的綜合文化體育盛會。解放前,活動多以摔跤、格斗、狩獵等反映苗民生產生活的民俗體育項目為主。現在舉辦苗族 “拉鼓節”,一般會有連續三天三夜的各種文化體育活動,寨子里村民還會邀請一些其他村寨的親朋好友參加活動。屆時開展豐富多彩的民俗體育活動,比較有特色的有:拉鼓、蘆笙踩堂舞、斗牛、斗馬、斗雞比賽等活動。其中最有特色的就是拉鼓蘆笙踩堂舞,它是一種將類似拔河的拉鼓活動與蘆笙踩堂舞結合在一起的一種表現形式。拉鼓蘆笙踩堂舞是邊拉鼓邊跳蘆笙踩堂舞,舞曲內容可分為禮樂曲、敘事曲、進行曲、歌體曲與舞曲等,蘆笙演奏與蘆笙踩堂舞的形式可分為吹笙伴舞、吹笙領舞,兩者吹笙可以是七、九、十一或更多人。吹笙伴舞是吹笙者不舞或在場中小舞,周圍男女群眾層層環繞舞蹈;吹笙領舞是吹笙者在前邊吹邊舞,男女群體結隊繞圈踏聲舞蹈,場面蔚為壯觀。跳拉鼓蘆笙踩堂舞時,時而表現莊重肅穆,時而表現節奏緊湊,動作激烈。

3 苗族拉鼓儀式的體育價值

3.1 健身娛樂價值

在拉鼓活動中,所跳的蘆笙舞有單人舞、男性雙人舞和男女集體舞,分為 “踩”、 “跳”兩種,“踩”以兩膝的輕微屈伸并踏著節奏向前移動為特色,“跳”是由動力腳落地后,下肢的顫動以及抬腳踹動,上身隨之自然地擺動為特色。蘆笙舞蹈既有舞蹈之柔,又有武術之剛。其舞蹈動作多由走、移、跨、轉、立、踢、別、勾、翻等組合而成,動作多為模仿苗民養蠶、繅絲、織布、繡花、制衣裙、播種、栽種、收割、曬谷等一系列的生產過程和獲得豐收的歡樂景象。通過跳蘆笙舞,人們全身各關節、肌肉、韌帶都得到了很好鍛煉,有效地促進了中樞神經系統、血液循環系統和呼吸系統的功能,起到了良好的健身功效。

拉鼓時,前面有吹蘆笙的引路,以本村寨的青年男女為一方,以外地賓朋為另一方,雙方拼勁“搶鼓”,哪里聚集人多往哪里拉,以致往往使一排排人墻倒地,引來陣陣轟然大笑。應邀來參加活動的親友,有時緊抓信藤不放,并不時把藤尾拴在沿途樹上,制造麻煩,使拉鼓不能順利進行。主人無奈,只好用糯米飯和酸魚酸豬肉請拉鼓的來賓吃,乞求放行。如此反復五六次,最后客方有意讓主人拉贏,把鼓放在村中的蘆笙坪上,接著進行蘆笙踩堂。苗民過拉鼓節拉鼓也是為了將豐收的喜訊傳遞給祖先,恭請他們前來共享歡樂。

3.2 弘揚苗族傳統文化價值

節日是民族傳統文化得以傳承和弘揚的重要載體,儀式性、周期性、公共性的民族傳統節日,是民族傳統文化匯集的重要場域,在此,各民族的傳統文化在公共場域中周期性地得到張揚與強化。與其它民族傳統節日一樣,拉鼓節也成了苗族人民弘揚和傳承民族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平臺。拉鼓節為苗族人民最隆重的祭祖活動,期間,除舉行一整套隆重的祭祖儀式外,苗族飲食類的酸魚、酸肉、手磨酸湯豆腐、狗肉、糯米飯等;傳統服飾類的刺繡、挑花、織錦、銀飾等;文學藝術類的民間文學、古詩、古歌、蘆笙舞、拉鼓舞等;民間競技類的苗獅、苗拳、斗馬、斗牛、斗雞等;還有苗醫、苗藥和民間特技等等都在這里匯集。拉鼓節使苗族傳統文化聞名遐邇,充滿魅力,是苗族傳統文化得以傳承和弘揚的重要平臺[2]。

3.3 加強人際交往與溝通的價值

加強人際交往與溝通的價值應該說是苗族拉鼓深層次的內涵,這一涵義或許超越了健身娛樂、宗教、禮儀、教育等層面,是其它文化價值的綜合體現。拉鼓節期間,遠村近寨,親朋好友,紛紛聚集拉鼓村寨。無論相識與否,主人都殺豬宰牛、殺雞殺鴨熱情款待,到處呈現一派節日景象。人們紛紛借助節慶的機會加強彼此之間的交流與溝通,通過參與吹蘆笙、跳蘆笙踩堂舞、拉鼓、觀看斗牛、斗馬比賽、喝交杯酒等活動來促進彼此之間加強了解,交流情感,增進友誼。

3.4 促進社會整合價值

拉鼓活動之所以能夠久盛不衰,全在于參與者能夠對拉鼓活動的起源、特點、具體表演方式、音樂、場景乃至于其中的文化學意義都有著較為深刻的認識。在拉鼓過程中,人與人之間以木鼓、蘆笙為媒介,共享著一種來自于傳統文化的種種思想、情感和知識,而這些內容都是有利于加強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的重要力量。德國學者恩斯特·格羅塞所說的民族節日活動的參與者 “始終保持著一種奇妙的和諧”,人們按照一樣的行為準則行事。在民族節日的熱潮中,“人們都混合成為一個仿佛是被一種感情所激發而動作的整體,并且完全統一在社會態度下”,于是節日活動 “獲得了一種統一社會感應力的文化價值。社會的一致性就是這樣完成的,民族群體的聚合與認同鏈因之得以實現”[3]。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苗族拉鼓,在倡導對其保護和傳承的時候,我們不僅要關注它的經濟價值,更要關注作為傳統文化的社會價值。

3.5 規約行為、維護社會秩序價值

美國人類學家穆恩在 《儀式文本的象征主義,象征行為的特征》一文中寫道:“儀式應當被看作是一種社會控制系統,一種廣義上的社會互動媒介,通過分享生命意義的象征行為來把個人和社區聯結起來。”[4]作為苗族最古老和最隆重的傳統節日,拉鼓節也如此,在其中的拉鼓儀式中,從箍鼓——唱鼓 ——拉鼓 ——蘆笙踩堂——斗牛 、斗馬、斗雞等——吃鼓——忌鼓——葬鼓,拉鼓活動的這一整套儀式中本身就包含著一些特殊的宗教指令,通過這些指令或儀式中所附含的多層面多內容的宗教信息與暗示,人的行為、思想被規范化、結構化了,每次儀式都是對這種規范化和結構化的強調,這種強調會讓自己對所信仰的宗教更加崇敬,對自己參與的社區文化活動更加喜愛、癡迷。正如我國人類學者彭兆榮先生在 《人類學儀式的理論與實踐》中所說:“儀式屬于一個或某一些社會歷史選擇和約定俗成的規范性行為活動,只要是屬于同一社會 (社區)成員,就必須無條件參與和參加這些儀式活動并自覺遵守相應的古理古規。因此,每當儀式被貼上社會標簽的形式時,人們便很難脫離一個社會規范而獨立生活。”[5]

4 結束語

拉鼓原是苗族古代祭祀祖先的一項活動,它源于苗族古代的鼓社,也是反映苗族人民生活和傳播生產技能的民俗體育文化,逐漸演變成了苗族人民規約行為、維護社會秩序、加強人際交往與溝通、傳承民族傳統文化、強身健體、宣泄情緒和促進社會關系整合的重要手段。當下,傳承拉鼓對當前促進民族地區新農村文化建設,促進民族地區社會和諧發展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

[1]龔銳,等.貴州苗族鼓藏節儀式的人類學考察——以貴州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榕江縣計懷鄉烏略村為例[J].中南民族大學學報 (人文社會科學版)2009,29(4):22-27.

[2]錢應華,楊海晨.融水苗族拉鼓節淵源、現狀及發展對策研究[J].體育研究與教育,2012,27(6):69-74.

[3](德)恩斯特·格羅塞.藝術的起源,轉引自:陳興貴.彝族民間舞蹈的特征與社會文化功能[J].民族藝術研究,2009,(5):42-48.

[4]轉引自:王霄冰.儀式與信仰——當代文化人類學新視野[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8:114.

[5]轉引自:王昕.功修、祭儀、節慶中旋跳的舞蹈 [D].中央民族大學,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