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瑞,陳 凡
(東北大學 文法學院; 遼寧 沈陽 110004)
在新中國的法制建設進程中,我國通過法律繼承、移植等方式進行了法治理論和制度等方面的重大革新,填補了建國以來法律體制上的諸多空白,在理論上也逐步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學理論體系。法治建設成就必須予以肯定,但不容回避的是,法律制度實際運行的效果與預期也存在著很大差距。究其文化質因,我國法學理論秉持馬克思、恩格斯的法哲學思想,實踐中多是借鑒西方業已成型的法律規范,二者內置的法律理念均與我國傳統法律文化觀念有著本質差異,而根植于我國一般民眾心里的中國傳統法律觀念又不會只因為制度和體制的變革而完全消失或被替代。兩者差異性的無效溝通必然會導致我國法律制度構建和運行中預期目標與實際效果的不一致。故此,客觀分析馬克思、恩格斯法哲學與中國古代法律思想的相通與互補之處,通過對二者的有機融合來完成對社會主義法律文化建設和轉型的指導具有重大的理論價值與實踐意義。
在考察當下時代不合理的社會現象的實踐中,馬克思、恩格斯完成了對主流法學思想的批判和反思,形成了自身法律思想的基本觀點、基本立場,既具備實踐基礎,又包含深刻的哲學思辨。
第一,馬克思、恩格斯從法與市民社會的關系層面來揭示法的哲學根基。應該說,馬克思對法的本質的考量是根植于其實踐式唯物史觀的哲學向度的。馬克思認為,“法的關系正像國家形式一樣,既不能從它們本身來理解,也不能從所謂人類一般精神來理解,相反,它們根源于物質生活條件。”[1](P9)“法是一定社會經濟關系的法權現象”。[2](P2)值得注意的是,此處的“物質生活條件”和“經濟關系”與“市民社會”是馬克思不同時期對“社會存在”的不同表達。馬克思先是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中確立了市民社會決定法的觀點,后又與恩格斯共同在《德意志意識形態》《共產黨宣言》等文本中指出,國家與法對市民社會的依賴關系,明確了法的階級性和物質性。可見,馬克思有一個連貫的理論鏈條,即法—國家—統治階級—物質生產方式(市民社會),從后向前,一層一層決定法的本質,形成了歷史唯物主義法哲學思想的邏輯體系。
第二,馬克思、恩格斯從法與人的關系層面來揭示法的倫理價值。馬克思、恩格斯的法哲學思想始終以人為法律發展的出發點和歸宿,因為他們認為“創造這一切、擁有這一切、并為這一切斗爭的,不是‘歷史’,而正是人,現實的、活生生的人。”[3](P118)法律產生的真正原因就是人們的需要。馬克思、恩格斯把人的自由與權利視為法的價值目的,并指出自由和權利的核心問題是“利益”。法律作為一種制度安排,首先應該尊重和注重個體利益,那種扼殺人的個性和自由的法律就是惡法。馬克思在批判普魯士法律的時候說,任何借口維護集體利益而犧牲個人利益的法律都是不足取的。所以,法的創制、實施和遵守首先以人的個體為本,賦予每個人充分的自由和權利。
其三,馬克思、恩格斯從法與其他社會意識的關系層面來闡述法的運行特征。在法與政治上層建筑的關系上,馬克思指出,“任何的社會需要、法律等等都應當從政治上來考察,即從整個國家的觀點、從該問題的社會意識上來考察。”[4](P395)表明法與政治的內源一致性,國家權力、政治利益是影響法的重要方面。在與觀念上層建筑的關系上,馬克思、恩格斯揭示了各種社會意識之間相互影響、互相作用的辯證關系。馬克思認為法與道德是同一物質基礎上的上層建筑的不同方面,在社會管理的不同層面上相輔相成,都是起到支撐、維護統治階級地位和利益的作用。而文化上層建筑,具有更深遠的歷史積淀,法律文化既是其中之一,又受到其他文化形式和文化傳統潛移默化的影響。
其四,馬克思、恩格斯在對資本主義法律的批判中顯示了法的環保傾向。通過對資本主義工業大生產和城市化進程帶來的環境破壞問題的觀察,馬克思已經意識到法的現象背后隱藏著一種影響法的因素——“利益”,當利益與法沖突時“利益占了法的上風。”資本主義社會下的資產階級為了得到最大的利潤往往不惜犧牲人的身體和自然環境,法律就是統治階級維護這種行為的手段。馬克思批判這種“異化”的法律,他認為,“自然界就他本身不是人的身體而言,是人的無機身體,人靠自然界來生活。”[5](P95)馬克思、恩格斯認為人類的發展不能靠破壞自然來取勝,只有自然實現可持續存在才能支持人類的永續發展。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中國古代法律文化作為中華法系的精髓,是指從上古時代至清末修律為止,根植于多種法律思想學說中的、具有高度穩定性和持續性的法律觀念和法律心理的總稱。中國古代法律思想,在多元并舉的表象中存在同一的文化基底,主要可概括為以下幾點。
第一,“家國為主、義務本位”的倫理性是我國古代法律思想的文化基點。
臺灣學者李鐘聲曾說,“我國的法律制度本于人倫精神,演成道德律和制度法的體系,所以是倫理的法律制度。”[6](P134)鮮明地指出中國古代法律本質上是特別體現和保護倫理親情的倫理法。家國本位的社會組織方式,一方面以宗法倫理規約每個人在社會家庭中的地位、權利、義務,并據此衡量人的罪與非罪、罪刑輕重。例如,“親親尊尊”、“親親相為隱”的法律原則,指家長對子孫及其他附屬成員有懲戒權和送戒權,而卑幼對長輩賦有隱匿義務。國家通過強制力來保證族長和國家的權威,把“三綱五常”、“十義”、“準五服以制罪”等血緣宗法倫理制定成法律條文,強制人們遵行,確保宗法倫理義務的實現。通過它(家國本位的社會組織結構),社會中的個人要各司其職,各守本份,維持各種群體的和諧與安寧。另一方面,這種社會組織形式有效地把國民以宗親的名義整合起來,使國家、集體的利益與個人利益相同一,甚至高于個人利益。
不可忽視的是,現代的中國社會結構仍舊是古代宗法結構的沿襲,宗法秩序觀念在民眾心中根深蒂固,故此集體利益與個人利益關系問題仍舊在眾多社會事件的處理中被爭論不休。古代法律文化中的義務本位遭遇現代性的權利本位,在博弈的過程中不斷被正視或消解。如何一方面利用好宗親社會高效的整合性,另一方面又能維護好每個人的基本權益,這應是我國法律文化轉型的重點。
第二,“禮法并用、德主刑輔”的合治性是我國古代法律思想的文化特征。
中國古代法律思想是在習慣、道德規則以及以往歷史流傳下來的行為規范“禮”和統治者頒行的“法”共同作用下形成的,“禮”、“德”側重教化勸善;“法”、“刑”側重事后懲惡。“引禮入法,禮主法輔”,形成以法權與倫理合一而治的基本特色。西周時便有“禮、樂、行、政,綜合為治”的法律學說。春秋時“禮”、“法”關系得以全面展開,荀子在《荀子·成相》中總結,“治之經,禮與刑,君子以修百姓寧。明德慎罰,國家既治,四海平。”《唐律疏議·名例》也有“德禮為政教之本,刑罰為政教之用,猶昏曉陽秋相須而成者也。”說明中國古代法律文化中,禮法并用,綜合治理的特點。
在“禮”與“法”運用關系的處理上,古人既注重它們不同作用的配合發揮,也促使其內容上的互相轉化。一方面,“禮”以禮儀形式為載體而體現的精神原則是“法”的根本和原則,通過政令,法刑等滲入萬民,在社會生活的一切領域,無論是道德準則“三綱五常”,還是立法活動“納禮入律”以及司法活動“春秋決獄”等活動中,都發揮著獨特的調控功能。誠如《資治通鑒》云,“禮者,法之大分,類之綱紀也”。另一方面,也強調把“法”轉化為內在的道德。白居易總結,“刑立而后禮立,禮立而后道生。”說明由刑入禮,由禮化德的思想理念。伏爾泰曾作過如此評價,“中國人最深刻了解、最精心培育、最致力完善的東西是道德和法律。”中國古代的法律演進就是“禮”與“法”不斷融合,法律規范與道德規范不斷統一的過程。
第三,“無訟和息、民生之治”的民本性是我國古代法律思想的文化傾向。
中國古代法律文化受“天人合一”的哲學思維影響,息事寧人、平爭止訟、秩序和諧是司法的終極追求,“無訟和息”的司法指導思想延續了幾千年,是我國古代法律文化的極其重要的價值取向。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道、法、墨、儒等學派均主張不同的治國方略,但在訴訟觀點上卻異曲同工。老子教誨人們“絕圣棄智”、“絕仁棄義”、“見素抱樸,少私寡欲”,目的是“使人無爭”;法家力主“以法治國”,所追求的終極目標“定紛止爭”,“以殺去殺”、“以刑去刑”,達到所謂沒有紛爭和訴訟的“刑措”的境界。古代法律的無訟思想注重人際和諧,輕視法律訴訟,重視道德教化,注重犯罪預防,重視賢人政治與民間調解,強調整體的和諧,但其最大的弊端是使法限于不確定、缺乏規范性的境地,同時也忽視了個人的權利。美國著名學者柯恩曾經說過,“中國法律制度最引人注目的一個方面是調解在解決糾紛中不尋常的重要地位。”[7](P88)
另一方面不可忽視的是,雖然中國古代法律思想的出發點在于維護封建統治,但是一些學者卻已意識到人民是國家的根基,如,孟子提出了民貴君輕思想,“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管子·霸言》中說“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為本”。強調政令的推行在于順應民心,滿足人們的愿望。一些賢明君主也承認并使用了這些觀念,締造貞觀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和魏征都曾征引“民水君舟”,“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車朽索,其可忽乎?”這種古代“民生之治”的思想不失為古代法律觀念的閃光點,也是當今倡導的社會主義法治理念中的人本法律觀和民生法治的古代思想基礎。
第四,“天人合一、生生不息”的生態性是我國古代法律思想的文化內蘊。
“天人”關系一直是中國古代倫理思想的總領性問題。以農為本的中國古代文化始終把宇宙視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人與自然,萬物相互依存,共生共榮。古代統治者將人類社會的倫理道德推廣到整個自然界,尊奉崇尚自然、效法自然的法理念,十分重視環境保護立法。西周時就有關于生態環保方面的規定,即《月令》,規定伐采活動必須依照季節規律,保護動植物生息。《管子》一書中主張為了保護地下礦產資源,制定如下禁令:“茍山之見榮者,謹封而為禁。有動封山者,罪死而不赦。有犯令者,左足入,左足斷,右足入,右足斷”等等。秦朝制定的《田律》有一部分專講環境保護,幾乎包括生物資源保護的所有方面,如山丘、陸地、水澤、園池、草木、禽獸、魚鱉等,非常全面。唐朝《唐律·雜律》載:“諸部內,有旱、澇、霜、雹、蟲、蝗為害之處,主司應言不言,及妄言者,杖七十。”還設有“山虞”、“澤虞”、“川衡”、“林衡”等環境保護方面的專職人員監管農業活動,保證“取之有時”、“取之有度”、“儉嗇有度”等具體方略的實施,以維持萬物“生生不息”的永續狀態。
在我國法治建設的進程當中,法律文化的重塑不容忽視。歷史法學家薩維尼認為,法律是生成的,而不是建構的,任何企圖人為地割裂歷史和民族的習慣而創設法律的行為都是徒勞無功的,法律是一個民族精神的體現。中國古代的法律文化是我國現代法律文化的內源,其中精華應予以吸納;而馬克思、恩格斯的法哲學雖然是外來主義,但在我國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實踐中被證明有著強大的理論指導價值。中國,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只有將馬克思、恩格斯法哲學思想與中國古代法律文化有機融合在一起,內外合力,才能打開我國法治建設的新局面。
第一,兩種法律思想都堅持“以人為本”的價值取向。如前所述,馬克思始終主張“人”——現實的、具體的人——才是法律發展的出發點和歸宿。在《萊茵報》時期,馬克思提出“法典是人民自由的圣經”的偉大命題,立法者不是在發明法律,而是使法律“成為人民意志的自覺表現”;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時期,馬克思強調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國家通過個人發揮作用,第一次提出人民主權思想;在《神圣家族》與《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和恩格斯再次論證法與人權的關系,法律思想日漸成熟。馬克思、恩格斯“以人為本”的法律思想,可以概括為法的主體是人、法的客體是人的行為、法始終是以人的自由發展為其根本目的三個層次。輕視和忽視人的本性是違背法的初衷的,關注和重視人的本性是法的目的。
而“仁者愛人”的儒家禮義是中國古代法律文化的核心和精髓。“仁”即重視人,關心人。要求統治者,特別是君主要“愛人”,要“為政以德”,要求統治者發揮表率作用。孔子創仁學,倡德政,孟子把兩者結合起來,發展了具有完整體系的政治法律理論——仁政學說,其核心是“民”字,始終貫穿著“民貴君輕”的民本精神。這些古代文化思想所蘊含的“以人為本”精神與馬克思、恩格斯法律思想中“以人為本”的理念是相通的。當代的“以人為本”思想一方面來自古代為政以德的“民本”思想,一方面又接受馬克思、恩格斯推翻專制統治,人民主權思想的改造,是我國當代法治建設的根本價值取向。
第二,兩種法律思想都堅持“法”與“禮”相輔相成。“禮”即倫理道德。馬克思、恩格斯認為法律和道德作為上層建筑反映的是同一社會物質基礎,體現和保障同一階級的利益,二者在本質上是一致的、兼容的和互補的。這與中國古代法律觀中的“禮法合治”思想不謀而合。只不過,馬克思將法律與道德看做兩個獨立的規范,各司其職;而封建君王則將其相互滲透,禮主刑輔,合而用之。我黨主張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相結合,也是要“法治以其權威性和強制手段規范社會成員的行為。德治以其說服力和勸導力提高社會成員的思想認識和道德覺悟。道德規范與法律規范應該相互結合,統一發揮作用。”[8](P336)可以說我們今天倡導的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相結合是對古代法律文化中的德法綜合為治的繼承,同時也是對馬克思恩格斯法哲學思想的繼承與發展。
第一,協調個人與集體、權利與義務的本位關系。馬克思始終主張法律作為一種制度安排,首先應該尊重和注重個體利益,而集體是先由每個人的自由發展進而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聯合體,任何借口維護集體利益而犧牲個人利益的法律都是不足取的。可見,馬克思像其他西方法學家一樣,將個人和個人之權利置于法律的核心地位,堅持權利本位的理念。而中國古代的法律觀則是先國后家,義務本位的代表。這種“先人后己”的思想一部分作為古代美德流傳下來,另一方面則造成了人民畏法、厭訟的心理,權利意識淡薄。所以,做到個人與集體統籌兼顧,權利與義務有效統一,引導民眾建設正確的法律心理在法律文化的建設中不容忽視。
第二,堅持秉法與調解的有機結合。馬克思、恩格斯的法哲學思想在揭露法的階級屬性和物質決定性的本質的同時,也號召無產階級拿起手中的法律武器,來捍衛自己的利益,并提出構建和諧社會的構想。而古代法律觀中的“無訟”不過是和諧在司法上的一個轉用詞,其意蘊和旨趣是一致的。應該肯定的是,古代法律文化這種追求和諧與無訟的理念對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法律觀中的和諧法治觀有著重要影響。諸如人民調解、司法調解、行政調解等非正式解決方式,可以說馬克思法律觀在宏觀上提出和諧法治的藍圖,而我國古代法律文化則更多是在微觀上探索出具體的實施方略,二者相得益彰。
第三,繼承重視生態保護的法律文化特色。馬克思、恩格斯所處的時代正是資本主義工業大生產興起和擴大發展的時代,伴隨而來的生態環境問題并沒有得到社會的重點關注,尤其是法律上的約束。馬克思、恩格斯通過深刻的社會觀察,敏銳地預感到生態問題的嚴重性,并且強有力地批判當時的法律只是為了維護資產階級的利益而設,不能代表和維護普通工人的利益,更不會關注環境利益。雖然馬克思、恩格斯極具先見性地預測到生態問題,但不可否認其在法律思想上對此仍所談甚少。
相反,中國古代法律文化中有關生態法律的內涵十分豐富,“天人合一”是古代的生態保護法律和實踐的思想基礎,并且無論在國家層面上還是在民間,都將道德教化作為環境保護的最重要的手段和途徑。將“取之以時”、“取之有度,用之有節”等倫理道德原則推及到民眾的生態保護意識的培養及生態法律的有效實施中去,將“敬天”、“崇天”的生態道德信仰貫穿于人們的日常生活實踐。可見,馬克思、恩格斯法哲學思想與中國古代法律思想中都包含有關注自然,注重生態保護的文化意蘊,與我國走可持續綠色發展道路的理念不謀而合。法治建設離不開經濟和社會的發展,法律文化的綠色生態化轉型也是社會發展轉型的必然要求和文化導向。繼承和發揚好馬克思、恩格斯法律思想與中國古代法律思想中的生態保護理念,是我國法律文化轉型的新思路。
綜上,通過對馬克思、恩格斯法哲學和中國古代法律思想的對比及分析,我們能夠全面地認識到兩種法律思想的相通性與互補性。在法治社會的建設過程中,既要反對盲目照搬、全盤西化,要用馬克思主義的法哲學觀點對其“去偽存真”,又要注重汲取中國古代法律思想文化中的精華,同時融合民族性和時代性,才能豐富和發展社會主義法治理念,實現社會主義法律文化的成功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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