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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河北石家莊 050081)
20世紀80年代初,朦朧詩論爭將中國的新詩潮推向了歷史性的高峰,而《今天》作為朦朧詩的一個重要原點也逐漸開始受到不同程度的關注??梢哉f,《今天》是新詩潮的一個重要分界點,它的出現使得掩藏于文革“地下”十年的詩歌巖漿得以噴出地表,爆發出巨大的熱能,為中國新詩的發展開創了新局面。隨著朦朧詩在文學史中合法地位的確立和鞏固,學界對于20世紀70年代民刊《今天》的研究也逐漸呈現出更為開闊的多元化局面。
“場域”是一個爭奪權利與資源的競技場,正如布爾迪厄在《實踐與反思》中所指出:“對權力(或資本)的占有就意味著把持了場域中利害攸關的專門利潤的受益權。”[1]因此,場域充斥著強烈的社會沖突性,當新進入者感到從支配方無所收獲時,往往采取顛覆性策略。20世紀70年代末出現的民刊《今天》就扮演了這種顛覆者的角色,它以強烈對抗姿態為我們留下了“文化英雄”的偉岸身影。但如果深入到當時特殊的歷史語境就會發現,《今天》所扮演的這種顛覆者形象在某種程度上是較為“溫和”的,且在反抗中伴隨著劇烈的陣痛和焦慮。
時間定格到1978年,中國的權力場內部分化出“改革派”與“保守派”兩股不同的意識形態力量,他們各自扶持有利于自身發展的輿論勢力。這種場域裂隙的出現,直接導致文學場不同力量的出現和博弈。其中改革派率先打出“求新求變”的旗號,尤其注重尋求知識分子與民間力量的支持,這就為民間民主運動和刊物的發行提供了可能?!督裉臁肪驮谶@樣的大背景下應運而生。
1978年9月,北島與芒克開始著手創辦《今天》。在克服了重重困難之后,《今天》終于在1978年12月23日問世。北島在《今天》的創刊號《致讀者》中鄭重的強調了“今天”的意義:“我們的今天植根于過去古老的沃土里,植根于為之而生、為之而死的信念中。過去的已經過去,未來尚且遙遠。對于我們這代人來講,今天,只有今天!”[2]3這個宣言無疑顯示了“今天”成員與“過去”舊時代徹底決裂的反抗精神,他們自覺承擔起“反映新時代精神的艱巨任務”[2]3。然而在當時整個社會對于政治話語極度敏感的特殊時期,《今天》要想開辟出具有影響的詩歌空間并不容易,且在當時刊載文學和詩歌作品的民間刊物并不只《今天》一家。早在《今天》之前創刊的《啟蒙》雜志就因其激進的戰斗姿態跨入權力場的意識形態斗爭而引起官方“改革派”的不滿,最終導致官方詩壇對其刊物的回避。與《啟蒙》不同,《今天》從一出場就標榜自己“純文學刊物”的立場,聲稱“遠離政治”,與政治保持適當距離,顯示出較為“溫和”的政治姿態;另一方面,為了謀求出版的合法化,《今天》還積極謀求官方詩壇和老一輩詩人的引導和支持,加之大學場域青年讀者對于《今天》詩歌的青睞和響應,《今天》在民間、官方、大學這三股場域力量的糾纏中不斷演進和發展,這使得《今天》在詩歌場域的占位成為可能。
由于朦朧詩論爭的影響,以往的文學史敘述過分夸大了《今天》詩人群與官方詩壇及老一輩詩人的對立面,從而忽略、遮蔽了一些他們潛在的聯系。其實,《今天》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有賴于官方刊物及老一輩詩人對其的傳播和引導。1979年,官方最具權威性的詩歌刊物《詩刊》于三月號、四月號分別轉載了《今天》上北島和舒婷的兩首詩歌。當時在《詩刊》擔任編輯的邵燕祥回憶他在《今天》上看到北島的《回答》和舒婷的《致橡樹》后,“當時眼前一亮,心也為之一亮。許久沒有讀到這樣剛健清新的‘嘔心’之作了”,且“由于十一屆三中全會剛剛開過,解放思想的旗幟剛剛舉起來”,因此他“幾乎沒有什么瞻前顧后,畏首畏尾”[3],就在《詩刊》上轉載了北島和舒婷的詩。
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官方文學場內部處于各種力量交搏之中,“改革派”在掌握主動權后迅速占據文學組織機構要職并作出調整。《詩刊》作為當時最具權威性的詩歌刊物,積極響應官方“改革派”的號召,發掘知識分子和民間的力量,并在“天安門事件”平反后擺出反映民間輿論的姿態。因此,當時在《詩刊》擔任編輯的邵燕祥很明白自己的工作使命:“一是敦請那些在歷次運動中受打擊的老詩人,讓他們都能重新拿起筆唱歌;二是扶持年輕人,轉載北島和舒婷的詩,把地下詩歌潛流引到地上來,算是第二件任務的一部分?!保?]之后,官方刊物陸續發表《今天》詩人的詩歌,如地位僅次于《詩刊》的《星星》及《福建文學》、《廣州文藝》、《安徽文學》等地方性刊物,這無疑為《今天》詩歌的傳播搭建起了平臺。然而不容忽視的是,官方刊物對于《今天》的認可和傳播仍是有保留的。《詩刊》雖然刊載了北島和舒婷的詩,但只是將其編插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福建文學》最初對舒婷詩歌的態度也是復雜的,甚至帶有批判性質;《安徽文學》則始終采取既包容又對其詩歌不良情緒進行“軌導”的立場。盡管如此,憑借這些官方刊物的權威地位,《今天》詩歌還是得到了有效的傳播,并開始逐步產生影響。
其次,老一輩詩人們對于《今天》詩人的引導也客觀上促進了《今天》在詩歌場域中的占位。如公劉在《新的課題——從顧城同志的幾首詩談起》試圖對青年詩人詩作進行有組織的傳播和引導:“要有選擇的發表他們的若干作品,包括有缺陷的作品,并且組織評論。既要有勇氣承認他們有我們值得學習的長處,也要有勇氣指出他們的不足和謬誤?!保?]其實,從當時的歷史語境來看,他們對于《今天》等一批青年詩人的引導也是出于自己的訴求,“別有一番用心”。1979年,《河北文藝》第六期發表《歌德與缺德》一文,以極左的“黨性”原則反對“用灰色的心理對待中國的現實”。文章一發表就成為眾矢之的,遭到老一輩詩人的強烈反駁?!栋不瘴膶W》在公劉、劉祖慈的支持下于第十期推出“新人三十家詩作初輯”,以回擊自詡為“歌德派”的“老牌、正統、祖傳、地道的工農兵”,并請他們“放下架子,看看這些新人吧!”對于公劉等中老詩人來說,“歌德派”無疑是場域的當權者,他們要推翻這個敵人,必須利用一批青年詩人打頭陣,“大力扶持新人新作,和他們攜起手來,共同前進?!保?]盡管這是中老輩詩人訴求詩歌場域內部位置與權力關系重置的策略,且他們后來對于《今天》詩歌的態度發生了微妙變化,但客觀上為青年詩人開創了新的空間,鼓勵了他們的創作熱情,《今天》作為文革“地下”詩歌和新生代詩歌的集結地,無疑也是受益的。
1977年高考制度恢復后,高校作為一個重要的場域存在。一批青年大學生讀者對《今天》詩歌的積極響應及學院派的輿論支持是《今天》詩歌實現場域占位和快速傳播的重要推動力。這一方面是《今天》向大學生群體主動滲透和深入的結果,另一方面也是大學生讀者在十年“文革”動亂后對新的審美規范和閱讀經驗的心理需求,正如詩人柏樺在反思時指出:“七○年代末,方向朦朧、激情懸空,一個新時代剛剛起步,它精神的穩定性還無法確定。過去的詩遠遠不能滿足新個性的迫切需要,當然也不能穩定人心。人們又疲倦又茫然……就在我們心靈發生嚴重危機的時刻,《今天》詩人應運而生,及時發揮了作用,發出最早的穩定的光芒?!保?]當時就讀于吉林大學的徐敬亞清晰地回憶了《今天》傳播的過程:“1979年秋,我突然收到從北京寄來的《今天》。是創刊號?!娺€可以這樣寫?!’我當時完全被驚呆了——正如聽了鄧麗君磁帶后感到:歌,還可以這樣唱?!……就這樣,《今天》從我們的寢室傳遍了七七級,傳遍了中文系。再后來,傳到了東北師大……”[7]這段話真切地反映了《今天》詩歌給大學生青年讀者所帶來的強烈沖擊力。此外,一些高校受到《今天》的影響后創辦詩歌學刊,如《春聲》就第一次以“今天詩派”為名,大量轉發《今天》詩歌。隨著《今天》詩歌在大學生讀者中的深入傳播,1979年9月,由十三校聯合主辦的大學生刊物《這一代》也第一次以學院化的風格,對《今天》詩歌進行了正面傳播,為《今天》詩歌進入學術場奠定了基礎。
當時在北京大學任職的謝冕在初次看到《今天》詩歌后感到:“這些詩的內涵,喚起了我對昨日噩夢的記憶,它們擁有的藝術精神,給了我接續中國新詩現代傳統的、令人感到欣慰的真切的印象。”[8]按照徐敬亞回憶,當時在吉林大學任校長的已年近70的公木在讀了《今天》的詩歌后“也受到很大震動,后來多次為朦朧詩說話”。學院力量的介入無疑為作為民間話語的《今天》詩歌提供了新的闡釋,并使其價值意義上升到理論高度。
由此可見,官方文學場內部的裂隙為民間民主運動和刊物的發行打通了渠道,使《今天》獲得了面世的可能;官方詩壇及老一輩詩人對《今天》的傳播和引導,使之影響逐步擴大,在詩歌場域中占據一席之地;而大學場對于《今天》的“造勢”及學院派力量的介入,又使《今天》詩歌獲得更多的受眾和輿論支持。然而吊詭的是,官方機構在面對這種詩壇內外幾將“失控”的局面時仍心有畏懼,唯恐“潘多拉”的盒子全部打開會帶來更多的“災難”,于是決定對民間刊物進行必要的“規范”。因此,在當時那種風雨飄搖、時局不定的形勢下,《今天》作為地下的、非正式的民間刊物,其生存始終處在尷尬的境遇和反抗的焦慮之中。
《今天》自創刊起,其命運就隨著國家政治當局的改革潮流漂浮不定。盡管《今天》在當時似乎取得了一些“天時地利”的出場和占位的條件,但這并不能抹煞它作為一個“地下”的、非正式的民間刊物在當時那種特殊環境中所處的邊緣地位和尷尬處境。
20世紀70年代末的中國,“真理標準大討論”和思想解放的號角雖然已經吹響,但藝術的條條框框和行政干預仍然很多,人們的思想依然停留在解禁階段,大多數知識分子尚處在“后文革焦慮癥”之中,遠未達到真正的解放。因此,文藝界仍面臨著思想與文學雙重啟蒙的任務。在這種尷尬的處境中,《今天》作為獨立于權力詩壇之外以“民刊”形式存在的“先鋒詩壇”,顯示出反抗的勇氣和魄力。值得注意的是,盡管這種“對抗姿態”為其披上了“文化英雄”的外衣,“他們經過長期艱難的地下探索,對歷史困境有更為清醒的體驗和審視”,但“歷史的巨大壓力使他們不可能直接宣揚自己的詩歌觀念”[9]。從《今天》發刊詞《致讀者》中就明顯可以感受到他們在當時的尷尬處境——像當時普遍的學術批評一樣,他們所使用的理論武器仍然是“正統”的馬克思主義理論。馬克思指出:“你們贊美大自然悅人心目的千變萬化和無窮無盡的豐富寶藏,那么并不要求玫瑰花和紫羅蘭散發出同樣的芳香,但你們為什么卻要求世界上最豐富的東西——精神只能有一種存在的形式呢?……但是精神的太陽,無論它照耀著多少個體,無論它照耀著什么事物,卻只準產生一種色彩,就是官方的色彩!”[2]4
對于《今天》而言,將馬克思的這段話作為藝術宣言無疑具有“理論通行證”的意味,他們試圖從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安全中獲得一種保護色彩,以增強自己批判的勇氣和反叛的信心,從而遮蔽自己作為邊緣化的、弱小的力量在反抗中的巨大焦慮。阿蘭·得波頓在《身份的焦慮》一書中所指出的:“對身份的渴求、勢力的傾向、過度的期望、精英崇拜都是導致身份焦慮產生的重要因素?!保?0]因此,《今天》作為一個游離于主流詩壇之外的民間文學刊物,從創刊起就將自己的任務定為“打破目前文壇上的沉悶氣氛,在藝術上力求突破”,更是難以逃脫這種焦慮。
在當時的歷史語境下,要完成這一任務無疑是艱難的:打破“文壇上的沉悶氣氛”,就意味著對文壇上舊有習性做出變革,而要變革,就不得不觸及官方詩壇的正統地位和那些已取得“文化象征資本”老一輩詩人?!督裉臁冯m已確立了獨立于主流詩壇之外要求“變革”的民間身份,但作為邊緣的、力量弱小的民間刊物,為求得生存、擴大影響,又不得不依靠強大的主流詩壇,尋求官方和老一輩詩人的認同。因此,他們在對官方詩壇的反抗中又與之發生著千絲萬縷的微妙聯系,這本身已將他們置入一種尷尬的境遇和身份認同的焦慮當中。
《今天》在裝訂成冊后,北島曾針對性地將之贈送給國家黨、政、文化部門領導人,如胡耀邦、陳荒煤、邵燕祥等人,希望獲得他們的認可[11]。在這一過程中,艾青、蔡其矯、馮亦代等老一輩詩人曾給以推介,而官方內部的開明人士也確實在官方刊物中為青年人開辟了公開表達的空間。如1979年在邵燕翔的力薦下,《詩刊》轉載了北島的《回答》和舒婷的《致橡樹》。關于官方刊物轉載《今天》的詩歌,編輯部成員持不同意見,他們在“《今天》的詩歌是否應發表在官方刊物”這一問題上產生了分歧。北島認為應“盡可能在官方刊物上發表作品,這同樣會擴大我們的影響”,而芒克則認為,“這最多只能是個人得點名氣”,與“行使創作和出版的自由權利,打破官方文壇一統天下”的初衷相背離,因此他聲稱“絕不和官方合作”[12]241。芒克與北島的這種分歧,其實從側面反映了《今天》成員在當時的矛盾心態:是向官方詩壇敞開懷抱,還是堅持自己的立場,走自己的路?顯然他們在尋求自身發展的同時陷入了巨大的焦慮之中?!耙粫r間說《今天》要被招安的大有人在。對此,振開制定了在官方刊物轉載《今天》上的作品必須使用原筆名的規定?!保?2]51由此可知,對自己身份認同的焦慮也一定程度上動搖了他們在創刊初所堅定的立場,使他們對官方主流詩壇的反抗姿態顯得趨于“溫和”。
筆者認為,這也正是北島在多年后不斷反思自己的早期詩作和立場的原因,他認為諸如《回答》一類在文學史中已然成為經典的詩歌仍是一種“官方話語“的回聲:“現在如果有人向我提起《回答》,我會覺得慚愧,我對那類的詩基本持否定態度,在某種意義上,它是官方話語的一種回聲?!保?3]盡管這帶有北島個人思想變化的印記,但也從另一個角度揭示出《今天》成員在身處嚴格的社會管制與政治高壓的環境中,對官方主流話語做出反抗時所存在的一種焦慮。
《今天》作為一個地下的、非正式的民間文學刊物,對于官方權利話語和主流詩壇的回避和抗拒在很大程度上表現為對純文學立場的堅持——詩人們主張純文藝,堅持獨立的審美原則,要求遠離官方權力話語和政治話語。為此,《今天》也確實做出了相應的努力,這在北島給貴州啟蒙社詩人啞默的前后兩封信中可以看出。
1978年10月,《啟蒙》雜志創刊后,黃翔、啞默等啟蒙社詩人強烈的戰斗姿態明顯震撼了當時正在籌備創刊《今天》的北島。他于10月18日致信給詩人啞默,表達了兄弟般的敬意:“看到‘人民日報’社門口以黃翔為首貼出的一批詩作,真讓人歡欣鼓舞。這一行動在北京引起很大的反響。……從過去你們給艾青的信中,知道黃翔等人和您是朋友,期望得到你們的全部作品(包括詩歌理論)??傊?,你們的可貴之處,主要就是這種熱情,這種獻身精神,這種‘全或無’的不妥協的態度,沒有這些,五千年的睡獅怎么驚醒?!”[14]而11月17日,北島在收到啞默等人的詩稿后,以“政治色彩過濃,篇幅也較長”為由婉言拒絕了在《今天》上刊發啟蒙社的詩歌。從中可以看出,這之間北島等編輯人員已確立了將《今天》打造成“純文學”刊物的方針:“我們打算辦成一個‘純’文學刊物,所謂純,就是不直接涉及政治,當然不涉及是不可能的,這樣辦出于兩點考慮:(一)政治畢竟是過眼煙云,只有藝術才是永恒的。(二)就目前的形勢看,某些時機尚不成熟,應該扎扎實實多做些提高人民鑒賞力和加深對自由精神理解的工作。”[14]
文學從來都是在與意識形態的糾纏中變化、發展的。盡管北島一再強調《今天》的純文學立場,不“直接”涉及政治,但它并不是生存在一個純藝術的真空里,而是在社會變動相當劇烈的時代中。如果回到“文革”結束后最初幾年的社會語境,就不難理解北島及其《今天》成員在這種純文學行動中所暗含的悲劇色彩。
經歷了十年的“文革”浩劫,《今天》依然面臨著社會思想和文學啟蒙的任務,與當時的激進青年一樣,《今天》成員也將社會變革的希望寄托在文藝上,他們試圖將社會的變革與純文學的訴求統一在創辦刊物的行動與理念中。而這種通過文藝來啟蒙社會的思想本身已使他們的文學活動具有了功利性色彩,顯然與他們最初創辦“純文學”刊物的初衷相違逆。況且,創辦刊物本身就已經超越了隱逸的寫作心理,它不僅僅是“寫”,而是通過發表來實現或完成自己參與現實變革的訴求。這種既要堅持“純文學”立場又要參與變革、表達訴求的矛盾心理機制,使得《今天》在反抗中再次顯示出自身的矛盾和焦慮。如北島所言:“《今天》當時處在政治漩渦中,一直有一個問題:到底多深地表達自己對政治、對社會的理解?因為它本身是一個文學雜志。”[12]231
那么,一再要求自己作為“純文學”刊物的《今天》“到底多深的卷入民主運動”中呢?在這一關涉刊物存亡的立場問題上,《今天》編輯部成員從一開始就發生了分裂。1979年,《今天》參加了“民刊聯席會議”,芒克和北島一致認為:“民刊的命運是共同的,因此必須相互支持,一致行動?!保?2]237而其他五位成員則堅守“純文學”的立場,認為“民刊聯席會議”并不合法。這次爭執后,芒克與北島因以編輯部的名義參加“民刊聯席會議”組織的抗議活動,違背了“不參政”的原則而導致編輯部其他成員的主動離開。然而,雖然《今天》參加了“民刊聯席會議”,但在這次會議上“《今天》并沒有人發言”,且“其他民刊發言之激烈,把我們給嚇壞了”[12]231。從《今天》作為文學刊物的立場與《今天》參與民主政活動的對比來看,顯然《今天》不可能將自身封閉在“純文學”的狹小領域,要生存,就必然會涉及到現實和政治。因此,無論是從在具體的文化觀念還是政治參與的行為來看,《今天》在對官方單一的藝術規范和高度一體化思想進行突圍時始終伴隨著反抗的焦慮,它所堅持和追求的“純文學”立場也只能是個美好的夢想。
自1979年起,《今天》成員陸續在公開刊物中發表作品,這表明《今天》詩歌已逐漸進入社會承認期。隨著中國政治局勢和社會形勢的劇烈動蕩,《今天》最終于1980年12月被迫停刊。但是“今天”群體的詩歌活動并沒有因《今天》的??K止。北島等人成立了“今天文學研究會”,出版了三期文學資料。之后,隨著章明《令人氣憤的朦朧》一文在《詩刊》上的發表,“今天”詩人詩歌被逐步納入到長達五年的“朦朧詩論爭”之中。
在近兩年多的文學活動中,《今天》通過自身的努力,在公共空間中植入它難以磨滅的藝術印記,鑄造了民刊與新詩潮的輝煌。芒克說:“《今天》是那一個歷史時期的產物。作為刊物,《今天》應該說是成功的”,“它體現了作家爭取寫作和出版自由最初的自覺努力”?!暗珦Q個角度,也可以說《今天》最終是失敗了。沒有爭取到出版自由,我覺得作為作家、藝術家是一種失敗?!保?2]241其實《今天》的最大意義在于它的出現和存在,在特殊的歷史時期樹立了反對“文化專制主義的”榜樣和姿態,盡管在這種反抗中存在著種種艱難和焦慮,但它為中國當代詩歌開辟了新的方向,在文學史中的地位和價值是不容忽視的。
在今天這樣一個眾聲喧嘩、多元話語并存的時代里重提《今天》,雖不免有時過境遷之感,但透過這份刊物再去觸摸當時那股噴出地表的“地下”巖漿,仍有被燒傷灼痛之感。這種灼痛之感使我們更清晰地看到了“反抗”的背后,感受到《今天》在“反抗姿態”及“文化英雄”外衣下所隱藏的焦慮情緒,從而促使我們挖掘被文學史所遮蔽的歷史真實,以探索“一種在宏闊的交叉視野中對文學史進行對話式重構的可能”[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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