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浩浩

中國美術館新館的設計師已確定為讓·努維爾,并已獲得各界祝賀。人們激動不已:奧運會之后,終于有了一件國家級公共建筑作品并由一位令人信服的大師級設計師操刀。
本刊記者了解到的最新消息是:中國美術館最終的規劃尚需有關部門批準,讓·努維爾的方案已修改了不下7次,目前還在修改中。這意味著,他的設計不僅要滿足中國美術館的審美,還要滿足有關部門的審美。正是因為修改還在進行,很抱歉目前我們沒有辦法獲得讓·努維爾的設計效果圖。
在弗蘭克·蓋里看來,中國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成為世界藝術的領導者,中國藝術也應該有一個世界級的建筑來反映這種領導地位,而新的中國美術館則是一個合適的表達者。新館的位置、規模確實能實現這一愿望。新館規劃在“鳥巢”和中國科學技術館之間,建筑面積接近13萬平方米的新館,建成后將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美術館,人們至少要等到2015年才能真正欣賞到這一作品。
中國美術館副館長謝小凡透露,讓·努維爾的方案目前正處于深化、繼續完善中。對于讓·努維爾的設計,謝小凡指出,“該方案回答了什么是21世紀的中國建筑氣質。”
“該方案沒有刻意放大某一個中國元素,沒有強調瞬間的表達,而是把中國氣質放進建筑的總體意境中。”同時,謝小凡還表示,讓·努維爾的創意不拘泥于一種中國形態,反對簡單運用中國符號,強調中國精神和中國意境。也做到了建筑景觀與環境相呼應,充分體現了一種場所精神。


雷姆·庫哈斯的參賽設計作品

熱衷于“革命”的藍天組(Coop Himmelblau)建筑設計事務所的競賽作品
作為受邀提交中國國家美術館新館設計方案的少數幾個中國建筑師之一,在第二輪便已落選的朱锫說,讓·努維爾設計方案的中國元素不是表象的,而是在傳統建筑關系的處理上表現中國意境。“努維爾把水墨與現代材料相結合,抽象詮釋了中國水墨書法藝境,是其成功所在,他把書法中的‘一’字做成建筑立在了那里。對中國文化感覺的捕捉和設計很到位,能讓人對中國文化有某種感悟。同時這座建筑本身又很當代,是一座面向未來的建筑。努維爾很準確地捕捉到了中國的藝術精神。”
通常人們想到中國元素,就是一種范式化、陳舊的印象,建筑師也總愛用非常具像的材料如紅瓦去表現,這的確也是中國印象,但只能代表以前的中國設計傳統。
朱锫認為,中國的藝術精神不是那些老套的被濫用的傳統元素,而是一直存在于各種文化進程中的核心理念,倫理和藝術是傳統文化的兩個車輪。“努維爾的設計具有前瞻性、藝術性,與時代相關,呈現的中國元素不流于表象皮毛,也沒有為討好某個群體的興趣而刻意用灰磚灰土墻之類突出中國元素的材料,從而走向另一種令人欣喜的方向。”
作為國家級的大型藝術地標建筑,中國美術館新館其現實和未來的影響力和擴展性是不言而喻的。被社會譽為富有的“藝術銀行”的美術館,未來的國際知名度和觀光收益更值得期待。對設計師而言,不但有可觀的現實收益,還是一個具有很高成長性和很大擴張性的潛力股。
在2010年,超過150個國際建筑師為中國美術館提交設計方案,幾乎世界范圍內最活躍的中國建筑師都參與了這場重量級的競賽。經過多輪評標,最終花落讓·努維爾,也擊敗了同樣曾獲得普利茲克建筑獎的弗蘭克·蓋里和扎哈·哈迪德兩位大師。
在早先對于中標者的猜測中,美術館設計上有著最漂亮業績的當然是弗蘭克·蓋里。1997年他設計的畢爾巴鄂古根海姆美術館建成揭幕,使畢爾巴鄂這個因原有產業衰微而變得奄奄一息的西班牙北部小城,幾乎在一夜間成為世界游客尤其是藝術愛好者不可錯失的旅行目的地。蓋里本人也非常遺憾這一項目沒有成為自己在中國大陸的第一個項目。在競標過程中,他近乎謙卑的表達了自己對該項目的看重:“我從不害怕得知客戶想改設計,我也會根據他們的修改意見來更改設計。這也幫助我將新的理念與傳統理念進行結合。我的建筑將充分體現時代感以及當地文化的特征,并讓使用者與建筑所在的城市均視之為驕傲。”
對于一些為弗蘭克·蓋里打抱不平的聲音,評標委員會的一位成員告訴本刊記者:“評標者只會按照自己的需求來評價。優秀的方案很多,最終只能有一位,這個過程很痛苦。”
讓·努維爾將是21世紀世界最重要的兩個藝術地標建筑——中國美術館新館和盧浮宮阿聯酋分館的設計者。若一切順利,兩個建筑都將在2015年建成。
普立茲克獎評委會在授獎時曾這樣評價他:“過去的30年間,讓·努維爾已將建筑的理論和實踐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他把好奇、敏銳的冒險態度帶入每個項目中,使現代建筑領域不僅有了更多的成功案例,還極大擴展了現代建筑的語匯。”
受“結構主義”影響,讓·努維爾天性好冒險,無固定風格,反對千人一面的克隆建筑;他出產頗豐,建筑作品橫跨5大洲,項目超過240個。在他看來,20世紀和21世紀剛剛過去的這十年的悲劇在于,我們割裂了自己與地理環境和歷史之間的聯系,建筑與本國文化沒有任何聯系,與所在環境也并不和諧。“作為建筑師應有強烈的愿望去分析和理解世界各地的文化,時不時尋找些烏托邦的感覺。”
讓·努維爾一直堅持,建筑設計的首要原則是與所在地理環境、所在文化環境的高度和諧。在他的眾多作品中共存一個潛在的主題,那便是對光、影及透明度的迷戀,讓·努維爾從不放棄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協調光、影和透明度。
2007年,被讓·努維爾稱做“視覺機器”的第11大街住宅項目,位于紐約曼哈頓的哈德遜河畔,與弗蘭克·蓋里設計的IAC大樓相鄰。這棟23層公寓樓最顯眼之處在于1647片不規則玻璃框拼貼而成的幕墻。在不同觀賞點、不同時間,呈現令人眼花繚亂的光影視覺,猶如蒙德里安的幾何抽象畫。
另一個展示讓·努維爾絕佳的光影創造力的例子是位于巴塞羅納的Torre Agbar大廈,建筑形體酷似直涌向藍天的一股強大水流,通體鑲嵌了近6萬片透明及半透明的彩色玻璃,如同一層多種顏色組成的皮膚,不同時刻光線以不同角度折射其上,幻化成一道眩目的彩虹,呈現出繽紛多元的視覺效果。
讓·努維爾的建筑實踐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每一棟建筑不僅源于當地原有的建筑語素和文化環境,決不雷同,而且它們都改變了所在地的景觀面貌,以未來高技術的建筑結構和科幻般的光影效果顛覆了人們的傳統認知。在中國美術館上,也是如此。
努維爾據說是一個社會主義者,然而他的經典作品,如阿拉伯文化中心、里昂歌劇院等,在華麗、精致、高貴的同時,都自然而然地與昂貴和奢侈掛鉤,完全不是一個“左派人士”應有的行徑。Agbar大廈等作品的美侖美煥,是努維爾不計成本的追求。比如為巴黎設計的“巴黎愛樂大廳”有2400個座位,預測成本為3.16億英鎊,目前費用已超支一倍。法國國家審計署對這個項目的成本膨脹發出警告。
在實用主義者看來,不惜血本地追求美麗實在荒唐,對外型和色彩的過多幻想與追求導致了他對建筑成本、可持續性及其本身功能的忽略。這可能是中國美術館新館的規劃者選擇讓·努維爾需要面對的最大問題。

阿布扎比羅浮宮讓·努維爾設計的阿布扎比羅浮宮將于2015年開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