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曉偉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獲得了高速的增長,年均增速接近兩位數。總體來看,國內各大板塊的增長趨勢基本與全國的趨勢保持一致,不同板塊之間經濟增長周期的起承轉合也有很好的一致性。

將中國整體版圖劃分為7個板塊,即華北、華南、華中、東北、華東、西北、西南地區,仔細地考察不同區域在中國區域增長格局中的比重變化。1978年以來,盡管7個板塊在中國區域增長格局中的地位都發生了較大地變化,但是這種變化并不是在時間上平均分布的,而是主要集中在某個時間段內發生,中國區域增長格局的變化具有明顯的階段性。總體來看,中國區域增長格局自改革開放以來的演變大致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分別是:
在改革開放最初的十幾年中,華南地區最早得改革開放風氣之先,成為了中國區域增長格局中最活躍的區域,它在全國區域增長格局中的地位顯著增強,而同期除了東北地區比重有明顯下降外,剩下的華北、華東、華中、西北、西南五個區域在全國區域增長格局中的地位變化并不大。

表1 七大板塊所占全國GDP的比重(%)
具體而言,從1978年到1990年,華北、華南、華中3個板塊所占全國GDP的比重有所上升,而華東、東北、西北和西南4個地區的比重則下降。在比重上升的3個板塊中,以珠三角為龍頭的華南地區的表現最為突出,所占全國GDP的比重從8.0%上升到11.4%,增加了3.4個百分點。
進入90年代以來,伴隨著改革開放的進一步深化、加快浦東開發等一系列政策的實施,以長三角為代表的華東地區開始逐漸成為引領中國區域增長的龍頭,同期華北和華南地區盡管不如華東地區勢頭強勁,但GDP比重依舊保持了不同程度的上升,而華中經歷了改革開放以來最嚴重的地位下降。
從1990年到2002年,華北、華東、華南地區所占的比重有所上升,而華中、東北、西北和西南地區的比重則有所下降。在這一階段,華東地區的表現最為搶眼,所占全國GDP的比重從19.5%上升到23.9%,上升了4.4個百分點。華南繼續保持了80年代的上升趨勢,但勢頭有所放緩,上升了2.4個百分點。華北地區的比重則繼續上升1.5%。華中地區是此階段所占全國GDP的比重下降最多的地區,從21.8%下降到18.8%,下降了3個百分點。
2003年以來,中國經濟的運行進入了一個新的周期,居民的消費結構進入新的一輪升級,以汽車、住房為代表的商品逐漸成為居民消費的熱點,伴隨著居民消費結構的升級,我國經濟的生產結構也發生了顯著變化,能源重化工產業快速發展,進而導致對能源原材料需求的快速增長,拉動了能源原材料大省采掘業和關聯產業的快速發展,煤炭、電力、鋼鐵、有色金屬、石油化工等產業發展明顯加快,極大地帶動了包括內蒙古、山西、陜西等能源原材料大省的經濟增長。
與此同時,隨著土地、勞動力等要素供求矛盾的加劇,要素價格不斷上升,加之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所導致外貿環境的趨緊,廣東、浙江、上海等沿海發達地區傳統的以外向型和勞動密集型加工業為特征的經濟結構面臨著較大的壓力,導致了這些地區企業利潤空間的縮小和投資擴張速度的回落,也制約了這些地區經濟的快速增長。各省經濟增長速度的不同導致了其在全國GDP所占比重的變化。中西部能源原材料大省如內蒙古、陜西、山西在2010年所占全國GDP的比重分別比2002年上升了1.1、0.4和0.2個百分點;而東部沿海的上海、廣東、北京等省成為占全國GDP比重下降最多的地區。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區域增長格局的演變既是經濟運行客觀規律作用的結果,也深受主觀政策的影響。正因為在不同時期政策重點、方向的調整和轉換,才使中國區域經濟增長格局的演變呈現出明顯的階段性特征。總體而言,“開展市場化取向的改革、實施對外開放和推進區域協調”是影響過去30多年區域增長格局變化最為根本的三大政策因素。
1978年以來改革的主要目標之一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分權化漸進式改革下,中央與地方的財權和事權關系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地方擁有了更多的決策權、管理權和對地方利益的支配權,地方政府對地區經濟發展的能動性大大增強,激發了地方政府營造地區發展環境,致力于地區經濟發展的主動性和創造性。各地區逐漸成為相對獨立的、具有特定利益和使命的主體,其經濟發展的快慢更多地取決于自身的稟賦條件和努力。
市場化的改革推動在各地區發展的資源配置上,由高度計劃的一元化配置方式逐漸轉變為多元化的配置方式,市場對資源的配置漸漸占據了支配作用。以推動一個地方經濟增長的動力——投資而言,在全社會投資中,隨著改革的推進,國家投資尤其是中央投資所占的比例下降明顯,國家預算內資金占全社會總投資的比重,自改革開放以來經歷了一個快速下滑的過程,從1981年的30%左右下降到2010年的不到5%。
與此同時,中央財政在各地區投資中扮演的作用也存在很大的差異,發達地區經濟活躍、本身財力充足,也易于吸引各種外來資金,對中央的依賴較少;而不發達地區的投資來源中,中央資金的作用就相對重要得多。這樣不發達地區的發展更為依賴國家的投資,而國家投資在整個社會投資中的比例卻在不斷地下降,由此造成的結果是各個地區的投資之間的差距愈來愈大,那些對國家投資比例依賴較大的發達地區,其投資完成額遠遠小于較少依賴國家投資的發達地區,從而造成不同地區增長動力之間的巨大差距。

改革打破了計劃體制下大一統的局面,市場而非計劃逐漸成為配置各地區資源流動的根本因素,企業而非政府成為市場經濟中的運行主體;通過中央向地方的分權,地方政府逐漸成為地區發展的利益主體,各個地方為了自身發展形成激烈的地方競爭的局面,地方的發展越來越依賴地方自身的要素稟賦、地理區位、經濟基礎和自身努力,地區間的激烈競爭一方面推動中國經濟實現了改革開放以來的快速發展,另一方面導致各地區的發展狀況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形成了巨大的差距,從而對中國區域增長格局的變化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1979年以來中國的對外開放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巨大成就,然而這種成就并不是在全國平均分配的。各個地區的對外開放水平存在著巨大的差異,尤其是沿海省份和內地省份之間,差距尤其明顯,一些沿海發達省份的外貿依存度超過百分之百,最為發達的北京和上海甚至超過140%,但絕大部分內陸省份的外貿依存度卻還不到20%,最低的省份還不到10%。廣東省的外貿總額在全國的比重高達26.4%,僅廣東、江蘇、上海、浙江和山東排名靠前的5個省份,其外貿總額所占全國的比重接近四分之三,而排名后20位所有省份的外貿額比重相加,僅為全國的8.9%。外貿比重在各省之間的巨大差異表明各省在對外開放中的作用和表現迥異,沿海發達省份更多地分享了對外開放帶來的巨大收益,極大地推動了當地的經濟發展,而內陸省份的收益則相對要少得多。

由于不同的省份因其地理區位、資源稟賦和基礎條件的不同,在中國對外開放整體戰略的推進中,扮演了極其不同的角色。中國對外開放戰略的推進也成為了決定中國區域增長格局演變的根本性力量之一。
在改革開放的推動下,中國的各個區域都獲得了不同程度上的快速發展,整體經濟和各區域經濟的運行效率有明顯的提高。然而,上個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區域增長格局的一個重大問題日益顯現,這就是不同區域之間的經濟發展差異逐漸擴大。因為無論是客觀規律的作用、還是主觀政策的引導,都更有助于東部沿海地區獲得更快的發展。若以各省的不變價人均GDP計算的基尼系數來衡量,中國各區域的經濟發展差距從1990年以來有明顯的上升。由于在中國現有地區競爭的區域發展模式下,各地居民的福利待遇和所能享受的公共服務水平與本地經濟密切相關,由此不同地區的基本公共服務的差距也逐漸拉大。
進入新世紀以來,推進區域協調發展的理念更加受到重視。十六大(2002年)以來,黨中央提出了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和構建和諧社會的重大戰略思想,促進區域協調發展成為了其中的核心內容,被提到了一個更高的層面、擺到了一個更重要的位置上。“振興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2002年)”,“促進中部地區崛起(2004年)”等一系列重大戰略決策陸續出臺,我國初步形成了“東、中、西、東北”四大板塊各有側重的區域發展總體戰略,即“深入推進西部大開發,全面振興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大力促進中部地區崛起,積極支持東部地區率先發展,實現相互促進、共同發展”。
近年來,國務院又相繼通過了一系列區域發展舉措和區域規劃。這些措施是區域總體發展戰略的進一步深化和細化,在東、中、西和東北四大板塊的基礎上,對更為微觀的區域提出了更為具體的發展要求。近年來地區經濟差距的不斷縮小,有中國重工業化進程加快、各省資源稟賦差異、世界經濟變化等階段性和客觀性的原因,但區域協調發展總體戰略的推進以及一系列相關政策措施的實施,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們將從“實然”(區域增長格局演變的客觀規律)和“應然”(影響增長格局的區域發展理念和政策或產生怎樣的變化和作用)兩大方面來探討未來中國區域增長格局的演變趨勢。
1.中國工業化城市化的仍將繼續,但在未來將放慢速度
根據國際經驗和中國的自身工業化過程來看,未來十年仍將可能是中國工業化過程不斷深化的階段。從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工業化經驗來看,它們在從低收入國家向高收入國家邁進的歷程中,也經歷了一個完整工業化的過程,即工業化率(工業占GDP的比重)先逐漸上升、然后到達峰值、再又緩慢下降。

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工業化率大致在20世紀60年代初期達到峰值,工業化峰值的絕對水平在44%左右,人均GDP在8000元左右。而中國目前的人均GDP為6725元(1990年國際元),工業化率為42.1%,對照工業化的國際經驗,中國的工業化仍有繼續發展的空間。與此同時,我國的城市化率也有較大的增長潛力。

表2 西方發達國家工業化率的峰值水平

表3 各國的城市化率
然而,“中國工業化和城市化仍有發展空間”和“會以多快的速度推進工業化和城市化的步伐”并不是一回事。根據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課題組的研究,通過借鑒不同類型工業化國家經濟增長的歷史經驗和呈現出的規律,采用“經濟總體數據、省級數據和大宗商品”三種不盡相同但可相互印證的預測方法,得到的結論是:我國經濟潛在增長率有很大可能性在未來逐漸下降。
一旦中國經濟的增長率在“十三五”期間有明顯下降,那么它將會對區域經濟增長格局帶來怎樣的影響呢?或者說,區域增長格局將會可能發生什么樣的變化才會實現這種整體經濟增長速度下滑的情景呢?由于一直以來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主要是由于投資尤其是工業方面投資的拉動,正如前所述,2003年以來中西部地區增速的加快與中國進入了新一輪的重化工業周期密切相關。所以如果“十三五”期間中國經濟增長速度有所回落,那么意味著在中國整體的工業化和城市化速度無法再持續以往高速發展的傳統模式,必將放緩。它無疑將對那些以能源原材料產業為重要發展動力的中西部省份的未來增長造成負面影響。另一方面,中國一直在強調經濟結構的優化和調整,要大力發展第三產業。事實上,第三產業真正成為帶動經濟的主導產業,整體經濟的增長速度也必將放緩。在全國經濟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進程中,東部沿海省份無疑在第三產業的發展上仍將占據更多的優勢。
單從工業化和城市化的角度出發,近期中國仍將繼續維持快速工業化和城市化的勢頭,具有較高的增長速度,由此區域增長格局仍將保持現有的態勢;遠期中國整體的工業化和城市化放緩,經濟增長速度下臺階,從而對中西部地區的增長造成負面影響,但中西部地區仍可以依靠自身的工業化和城市化潛力獲得一定的增長,與此同時東部沿海更可能在產業結構優化和第三產業發展上占得先機。綜合來看,東部沿海地區和中西部地區在長期的增長速度會更趨于平衡。
2.中國經濟增長將更依賴內需,沿海地區在對外開放上的優勢效應趨弱,內需的擴大有益于中西部地區的增長
如前所述,中國的對外開放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巨大成就,有力地推動了經濟增長的發展。在此過程中,沿海發達省份更多地分享了對外開放帶來的巨大收益,極大推動了當地的經濟發展,而內陸省份的收益則相對要少得多。
然而當前伴隨著中國經濟的自身發展需要以及全球經濟形勢的轉變,中國未來經濟的增長必須要更多地依賴內需。目前中國已經成為全球第一大出口國,未來中國的出口將很難保持一直以來的高速增長趨勢,對外貿易對整體經濟的拉動作用將逐漸減弱、也應當減弱,內需將更多地在中國經濟增長中發揮作用。而中西部由于在開拓內需方面具有更為便利的區位條件,而且其產業和產品結構與國內市場需求更為一致。隨著我國經濟增長更多由依靠外需向依靠內需轉變,無疑會對中西部地區的增長帶來更為有利的影響。
3.集聚和擴散效應的發揮和它對區域增長格局的影響將取決于中國經濟向創新型經濟轉變的快慢
經濟活動在空間的分布主要有兩種趨勢,一種是集聚,一種是擴散。決定經濟活動是向集聚還是擴散的最根本原因是企業對成本收益的考慮,如果集聚帶來更低的成本和更高的收益,企業就會越來越集聚到一個地區;如果擴散對企業帶來更多利潤,企業就會投資到其他地區,形成產業轉移。在不同的經濟活動中,進行集聚和擴散所造成的影響是不同的,因此不同經濟活動集聚和擴散的趨勢也存在明顯差異。創新類的活動具有顯著的集聚特征,而且越是知識密集型的創新,越是呈現出集聚的趨勢。當前的國際經驗表明,隨著時間的推移,創新類經濟活動在全球地理空間集中的趨勢正變得越來越明顯。而在那些不太需要創新研發投入的一般性生產活動中,土地、勞動力等成本往往成為更重要的決定因素。
目前來看,中西部地區相對東部地區,由于在土地、勞動力成本上具有明顯的優勢,形成了傳統產業由沿海地區向內陸地區轉移的趨勢,這種趨勢無疑在未來還將進一步延續,傳統產業在中國區域空間布局的擴散效應還會繼續發揮。與此同時,中國整體經濟正在面臨著由“資源投入拉動型”向“創新驅動型”的轉變,東部沿海地區無疑在創新轉型中具有明顯的優勢,而創新型經濟的發展具有明顯的集聚效應,這將會更有益于東部地區的未來增長,而不利于西部地區創新型經濟的發展。
中國區域的協調發展,根本上是要實現“效率、公平和可持續”三大目標。所謂“效率”,是“要在市場引導下,生產要素在國土空間上自由流動和優化配置,實現整個區域范圍內的最大產出,提升區域的長期競爭力”。所謂“公平”,即“要求不同地區的居民都能夠分享到改革發展的成果,享有大體相當的生活和福利水平,特別是大體相當的基本公共服務水平”。所謂“可持續”,是“要素和經濟活動的聚集要與各地的環境生態承載力相適應,在經濟發展的同時,保持良好的環境和生態狀況。使得各區域的人口和經濟社會活動,都處在生態環境的承載范圍之內,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
1.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區域發展理念和區域政策一直在“效率、公平和可持續”三大取向間不斷調整和轉換
改革開放以來,事實上中國區域發展理念所強調的重點、以及出臺的相應政策一直在“效率、公平和可持續”上不斷地調整和轉換。在改革開放的初期,更為強調的是“效率”取向,要激發各地的積極性,加快各地的發展。進入新世紀以來,由于不同地區間發展差距過大矛盾日益尖銳,則更為強調“公平”的取向。與此同時,由于在傳統發展模式下,經濟發展與環境生態保護的問題也越來越突出,因此“可持續”理念對于引導和約束各地發展的作用也日益加強,環保、節能減排等方面的政策力度也在逐漸加大。
2.未來需要轉變區域政策的理念,推進我國區域發展的“和而不同”
可以看到,對于區域發展中“公平”的強調是近年來區域政策出臺的一個重要依據。然而,在如何追求和實現區域發展的公平上,當前區域政策卻存在一個錯誤的理念,即試圖通過縮小區域的經濟發展差距來縮小區域生活福利水平的差距,且認為通過人為干預可以達到縮小地區經濟發展差距的目的,將“區域協調發展”簡單理解為“區域經濟的平衡發展”甚至是“區域經濟的同步增長”。
縱觀各國特別是發達國家工業化的進程,空間格局演變的最突出的特征之一,就是人口、要素和經濟活動不斷向部分地區集中,在全球范圍內如此、在一個國家里如此、在一個具體地區內亦如此。
經濟在空間上的聚集一方面促進了經濟增長,同時也必然造成地區之間經濟發展差距的不斷擴大,但這并不意味著不同地區的居民生活和福利水平的差距隨之拉大。一方面,人口會隨其他生產要素的流動而流動、并隨著生產活動和財富的集中而集中,使得以人均水平衡量的發展和收入差距得以控制。另一方面,政府通過財政轉移支付、財力平衡基礎等多種手段,實現不同地區居民所享受基本公共服務的均等化,從而抑制了不同居民收入和福利水平差距的持續擴大。從發達國家的經驗來看,經濟活動的聚集與不同地區居民的生活和福利水平的趨同是可以并行不悖的。



表4 各種因素對中國未來區域增長格局的影響
在我國當前地區競爭的區域發展模式下,每個地區在現有制度尤其是中央—地方政策關系安排和政績考核制度的安排下,都肩負著發展地區經濟和提高當地居民生活水平的重任,從而形成了各地畫地為牢、分割發展的區域局面。這樣首先有悖于區域經濟發展的客觀規律、不利于各種資源要素在全國層面的優化配置,有礙于中國整體經濟的長期競爭力,長期來看難以持續。其次,每個地區無論自身條件優劣,都要爭當區域的增長極,都要爭取將本地區的規劃上升到國家層面,區域政策碎片化的傾向日益嚴重。再次,不同地區間的財力支出差距難以縮小,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難以實現,當地人和外地人的新二元結構矛盾日益加劇。
因此,未來我國區域政策的要轉變理念,要著重實現區域之間的“和而不同”。所謂“和”是指不同地區間的和諧發展,其關鍵在于地區間一體化發展、人口充分流動、不同地區居民享有大致相同的生活和福利水平。所謂“不同”是指地區之間的經濟集聚和不平衡增長,不同地區間經濟發展水平的明顯差距將長時間存在,并在某些發展階段會顯著擴大。所謂“而”就是通過各種制度安排、政策手段和具體措施將上述兩者有機結合起來,實現地區不平衡增長與區域和諧發展的相統一。未來推進區域協調發展的政策要轉向在“而”字上下工夫,其重點不是去改變“不同”,而是怎樣來推進“和”。當前區域政策日益碎片化的傾向不可持續,要實施推動不同地區市場一體化的措施,縮小不同地區居民的生活和福利水平差距。未來區域政策應同時實現地區增長的經濟利益和地區公平的社會利益,真正促進區域的協調發展。
我們區分近期和遠期,仔細考察各個因素對中國未來區域增長格局所產生的可能影響,具體參見表4。表4中的近期所對應的時間段是未來5年左右,而遠期是未來10年左右。
綜合根據各種因素的影響,對未來10年中國區域增長格局的總體判斷是:
近期來看,中西部地區增長速度快于東部沿海地區的趨勢還將持續,中西部地區的所占全國GDP的比重仍將上升,不同地區之間的經濟發展差距繼續縮小。遠期來看,中西部地區和東部沿海地區的增長速度將逐漸趨同,沿海和內陸地區在全國GDP的比重趨于穩定,不排除在更長的時段東部地區所占比重回升的可能,區域之間的經濟發展差距保持穩定甚至有所擴大,但不同地區的人均生活水平和福利差距繼續明顯縮小。
注釋
①七大板塊中,華北地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山東,華東地區包括上海、江蘇、浙江、福建、華南地區包括廣東、廣西、海南;東北地區包括遼寧、吉林、黑龍江;華中地區包括山西、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安徽;西南地區包括重慶、四川、貴州、云南、西藏;西北地區包括內蒙古、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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