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宋振遠
做時代的“記錄者”也做“瞭望者”
——《中國一號問題》一書寫作經歷與感悟
□ 文/宋振遠
中國“一號問題”不是中美關系,不是石油供應,一定是“誰養活中國”的問題,一定是億萬農民的生存發展問題。
農民窮、農民弱、農村落后,構成了當今中國“最大的國情”,也成為中國亟需破解的“一號問題”。
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王永亮點評認為,由新華出版社推出的《中國一號問題》一書,對各級領導干部是一種方向的指引和方位的校正;對廣大農村問題研究者是一聲震耳欲聾、發人深省的警示和提醒;對新聞記者是一次從“記錄者”到“瞭望者”的心路歷程。
前幾年,一本“作家版”的《中國農民調查》曾引起關注。我始終認為,比起中國作家,中國記者對國情應該有更深厚的積淀、更敏銳的思索和更準確的把握。那么,為什么不能寫本“記者版”的《中國農民調查》呢?
這個想法在2008年農村改革30周年時得到進一步強化。因為長期跟蹤和報道中國“三農”改革進程,我作為新聞界代表,受聘中國農村改革30年百人獎評委,在與頂尖三農專家“過招”中收益良多。加上近幾年專訪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副組長兼辦公室主任陳錫文等中央一號文件起草者,使我得以對三農問題從宏觀認知、中觀審視到微觀調研,有了較系統的積累和思考。
最終落筆則是受新華社戰略轉型和業務改革的推動。如何超越職業的小我,做社會進步和主流價值的推動者和引領者?如何在新聞傳播環境下讓“易碎品”因具備歷史穿透力而獲得持久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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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年的三農問題一線調研到相關的理論和政策準備,使我深深認識到,做時代的瞭望者,應首先善于從宏觀上把握政策實質,熟悉改革進程,以敏銳的政策觸角區分時代“強音”和“低音”。
以農村調研和報道為例,改革開放以來,新華社培養了大批優秀農村記者,我梳理發現,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即緊扣社會的中心脈搏,善用歷史眼光甄別改革難題,所以看得更清,走得 更遠。
為此,我按農村改革力度和農民收入增速的標準劃分,將農村改革發展大致分為六個階段:一是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農村改革“發軔期”。二是80年代中期的改革重心“轉移期”。三是80年代末的經濟改革“調整期”。四是90年代中期的改革發展“加速期”。五是90年代后期至2005年農民負擔“沉重期”。六是2006年至今的新農村“建設期”。
“風起于青萍之末”。農村改革初期,像范敬宜、南振中等一批新聞界老同志寫出《莫把“開頭”當“過頭”》等名篇,對穩定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起到了警示作用。改革重心轉入城市后,農村改革進入緩慢深化時期,農產品價格和農民負擔等問題上升為主要矛盾。解國記、于紹良、王進業等一批新華社記者寫出《豬頭稅竟按人頭收》《菜價追蹤》等一批優秀農村報道,影響較大。2000年前后,農村一些體制性矛盾日益突出,農村需要“二次改革”來消化矛盾。我和同事劉健等寫出《黃龍縣為何9個農民養一個干部?》等一組關于農村稅費改革的專題報道,引起高層重視,直接促進了農村稅費改革的調整,并推動解決了拖欠農村教師工資的難題。
這些報道能成為某個改革發展階段的代表作,正應了一句老話:站得高,才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相反,因為缺乏對農村政策的宏觀認知和精準把脈,一些報道則“隔靴搔癢”,不能觸及改革的階段性特質,老在發展“常態”里兜圈子。翻翻報刊,打開電視,這種報道仍大量存在。
前幾年,我曾與國家發改委有關專家一起調研城鎮化問題。在交流中,李鐵、袁崇法等知名學者就土地流轉、城鎮化等問題,直言新聞界一些報道頻現“硬傷”,指出一些記者沒弄懂政策和國情,沒看到問題全貌,下去遇到某個側面的情況就寫簡單報道,還盲目下結論,往小處說會鬧笑話,往大處說會誤導決策和社會輿論。
過去,我們說檢驗國企改革不是看一時效益有多大,而是看“廠長負盈、企業負虧、銀行負債、政府負責”的體制是否打破。同理,筆者以為,檢驗農村改革也應有個標準,即看農民民主權力是多了還是少了,看城鄉收入差距是大了還是小了。
新華社老社長穆青一生堅守四個字:“勿忘人民”。這彰顯了中國記者的一種堅守。這種堅守其實守護的是一種人文精神和新聞理想,正是它,教育了大批年輕記者。
作為一名中青年記者,我寫這本書其實就是一種堅守,一種對中國三農問題的堅守。有一年記者節,我寫過一首打油詩:“田間村舍聽民聲,中南海邊寫春秋,百德之總是公義,勿忘農民四字訣。”
這個時代不缺乏笑聲,缺的是嚴肅的思考。對于絕大多數青年記者來說,職業的守望和突破是艱難的,但堅守者最終一定會發現“有大美在前方”。如果你到過長江黃河的源頭就會明白:冰川漫漫融化掉下的水滴看似輕柔無力,但最終卻匯成激流,浩浩蕩蕩,東流大海,勢不可擋。
(作者是新華社高級記者、海南分社常務副總編輯)
編 輯 文 璐 wenlu@xinhuane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