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強國際合作 消除懲腐禁區——2012年全球反腐熱點綜述

■ 曾亞波

腐敗問題是各國政府執政過程中面臨的一個共同現實問題。如何治理腐敗，將腐敗問題控制在低水平層次，是當前世界各國政治家必須共同應對的一個重大挑戰。

2012年的國際社會政治格局中，腐敗與反腐敗的較量依然激烈，各國普遍重視通過健全制度遏制腐敗，裁員減支漸成潮流，正反經驗教訓值得彼此借鑒。新年伊始，讓我們一起盤點過去的那不平凡的一年中全球反腐熱點和新動向。

國際合作編織“天網”

2012年國際反貪合作的重心是治理腐敗潛逃，以我國為例，在體制構建、辦案實踐、理論研究和國際合作等方面已然取得顯著成果。

3月，我國全國人大通過關于修改刑事訴訟法的決定，專門規定了對腐敗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逃匿、死亡案件違法所得及其他涉案財產的沒收程序，實現了與《聯合國反腐敗公約》中有關資產追回規定的銜接，有力地震懾了外逃腐敗犯罪分子。5月23日，我國召開防止違紀違法國家工作人員外逃工作協調機制聯席會議，完善防逃工作領導體制和工作機制，加強防逃制度建設頂層設計，加大組織協調力度，有效防止違紀違法國家工作人員外逃。6月26日至28日，在大連舉行的國際反貪局聯合會第四屆研討會，就“加強腐敗資產追回”的國際合作等問題進行深度探討。

10月4日，國際反貪局聯合會第六次年會暨會員代表大會在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召開，國際反貪局聯合會主席、中國高檢院檢察長曹建明在致辭中表示，反腐敗是世界各國共同面臨的課題，加強反腐敗交流與合作已成為國際社會的必然選擇。近十年來，我國與世界上其他國家和地區加強合作，共同打擊和預防跨國跨地區腐敗犯罪。馬來西亞副總理毛希丁表示，面對日益嚴重的跨國貪污問題，國際反貪機構之間的信息交流和技術支持至關重要。作為《國際反貪局聯合會吉隆坡宣言》的核心內容，各國、各地區建立更緊密的國際合作關系，以打擊跨國貪污犯罪活動。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作為國際反貪合作的代表性成果，5月18日，廈門市中級法院以走私普通貨物罪、行賄罪，判處賴昌星無期徒刑，追繳其違法犯罪所得。此案再次警示世人，國外不是外逃人員的“天堂”，相反，國際間的反腐敗合作愈來愈緊密，那些出逃的腐敗分子必將受到法律的嚴懲。

正反經驗值得反思

反腐敗工作年年搞，階段性回頭看必不可少，經驗和教訓同樣重要。哪些國家的做法很成功，哪些國家的教訓又值得記取，亞洲一些國家的實踐給我們以深刻的啟示。

新加坡反腐經驗為何備受推崇——9月18日，新加坡舉行貪污調查局成立60周年慶典，總理李顯龍總結新加坡成功打擊貪污四大要素：強有力的政治領導層、嚴格的法律、讓政治與金錢脫鉤、給予公務員合理報酬。國際反腐組織“透明國際”發布的貪污印象指數顯示，新加坡2011年排名第五，2012年排名仍為全球第五，是亞洲最廉潔的經濟體。

越共總書記為何親自掛帥反腐——越共中央十一屆五中全會決定成立由中央總書記任主任、中央政治局直接領導的中央防治腐敗指導委員會。早在2006年8月，越南國會就批準成立了中央防治腐敗指導委員會。2011年10月，國會常委會批準總理阮晉勇任主任。但越共中央認為反腐成果并不理想，2011年，越南首都河內共查處27起腐敗案件，89人涉案，損失2200億越南盾（約合1041萬美元）。近5年來，腐敗案件給越南造成9670億越南盾的損失，僅三成被追回。此次越共中央總書記親自掛帥，被解讀為越共向國內外表明其反腐敗的堅定決心。

韓國總統家族為何跌入腐敗循環——4月27日，韓國“第一夫人”的堂兄金在洪因受賄被判處2年監禁和3.9億韓元（合34.89萬美元）罰款。原因是金在洪收取第一儲蓄銀行董事會主席3.9億韓元賄賂，為這家經營不善的銀行游說，試圖讓其繼續生存。迄今共有13名李明博總統夫婦的親戚被指涉嫌腐敗，包括李明博的兩個兄長、侄子等，其中已有3人被捕，2人被起訴，8人涉嫌腐敗。為此，李明博專門向國民道歉，表示愿意接受任何指責。國際社會注意到，歷屆韓國政府一到執政末期就爆出總統夫婦腐敗丑聞，這已成為“韓國特色”，全斗煥、盧泰愚、金泳三、金大中、盧武鉉無一例外。

菲律賓反腐為何陷入僵局——曾向菲律賓國民承諾“要反腐、要扶貧、要改革”的阿基諾三世，在其任職兩年多后，交給國民的卻是一張白卷：貪污腐敗依然橫行，失業率從20%上升到24%，而其所謂的“改革”也未見絲毫推動。其實菲律賓并不缺少反腐機構，但歷屆政府上臺后，都重點反對前朝腐敗，并忽略自身腐敗，反腐成為一種政治斗爭，卻絲毫沒有顧及民眾的利益和感受，因而反腐非但沒有效果，也是越反越腐。

嚴厲懲治高官腐敗

2012年，國外有一大批腐敗高官受到腐敗指控和審判，其中甚至包括前總統和執政黨的總書記。

4月12日，因涉嫌違規使用政黨資金并收受黑錢，意大利副參議長羅茜·毛羅被意大利北方聯盟開除黨籍。與毛羅一起被開除的北方聯盟前財務官員弗朗切斯科·貝爾希托則因涉嫌詐騙、貪污和非法洗錢而遭到調查，貝爾希托曾挪用政黨資金支付北方聯盟前黨魁翁貝托·博西以及毛羅等人的私人費用，而深陷丑聞困擾的博西也最終被迫辭去北方聯盟總書記一職。

6月2日，埃及法院作出終審判決，前總統穆巴拉克被判終身監禁。5月27日，開羅刑事法庭以貪污受賄罪名判處前總統府辦公廳主任扎卡里亞·阿茲米7年監禁，并處罰金3600萬埃鎊，法庭指控阿茲米伙同他的妻子巴希亞和妻弟賈邁勒非法獲得4260萬埃鎊（約合710萬美元）。

6月，華盛頓市議會議長夸姆·布朗被控銀行詐騙。布朗于2004年首次當選市議員，2010年當選議長，他曾長期受到反腐敗部門的調查。

7月5日，吉爾吉斯斯坦社會發展部部長拉夫尚·薩比羅夫因涉嫌敲詐受賄罪被捕。他通過助理之手收取一家外國公司1萬美元，而部長助理則在第二次收受該公司5000美元賄賂時被人贓俱獲。

8月2日，阿富汗監督和反腐敗高級公署官員阿齊祖拉·盧丁宣布，將調查財政部長奧馬爾·扎希爾瓦爾銀行賬戶內存款的來源和去向。

8月2日，蒙古國前總統、蒙古人民革命黨主席那木巴爾·恩赫巴亞爾因腐敗被判處有期徒刑4年，并處沒收其在銀行賬戶中的8.93萬美元和部分房產。

9月28日，泰國第一副總理兼內政部長榮育·威猜迪宣布辭職，起因于泰國國家反貪腐委員會認定他在2002年擔任內政部副次長期間經手的一樁土地交易過程中存在違法行為。

10月4日，菲律賓反貪法庭針對前總統阿羅約發布逮捕令，并駁回阿羅約陣營提出的復議請求。

10月19日，一家日本周刊爆料剛剛上任的日本法務大臣田中慶秋曾為黑社會做媒人，而且涉及政治獻金風波，這位法務大臣只得匆匆辭職。

10月21日，尼泊爾勞動和就業部部長庫馬爾·貝爾貝斯因向9家國外職業介紹所索取賄賂，要求他們各支付25萬盧比（約合3000美元）而被看守政府總理巴特拉伊解除職務。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七個月前，前部長薩里塔·吉里也因涉嫌腐敗被解職。

10月25日，俄羅斯聯邦調查委員會證實，俄國防部多名官員涉嫌侵吞國有資產，檢方對國防部下屬“國防服務”公司5起腐敗案件均啟動刑事調查，兩名犯罪嫌疑人被拘捕。11月6日，國防部長謝爾久科夫被總統普京解除職務。

11月13日，利比亞前總理馬哈茂迪因腐敗等罪名受審。

制度反腐精細入微

世界各國均注重制度反腐，并開始針對容易發生腐敗的具體領域和問題出臺相應的法規和制度。

強化立法——12月21日，俄羅斯國家杜馬以437票贊成、1票棄權的表決結果通過一項法案，該法案將禁止各級官員、軍人及其配偶和未成年子女在境外擁有各類資產和賬戶，包括股票、有價證券、不動產或外國賬戶，離職官員3年后方可擁有國外資產，違者將被追究刑責。

限制權力——4月4日，美國總統奧巴馬簽署《2012年禁止利用國會情報交易法》法案，明確禁止國會議員和聯邦機構雇員利用職務之便參與證券市場內部交易，并禁止房利美和房地美在政府監管階段向高管發放獎金；而從7月1日起，由俄羅斯總統普京簽署的《對交通工具上使用警燈和警報器進行規范管理》規定正式生效，全俄近1000輛特權車將被削減至569輛。

技術防腐——印度政府決定將政府撥給地方福利機構的救濟金變為直接打入窮人賬戶，以避免救濟金、救濟糧等物資等遭地方機構層層揩油。據印度總理辦公室稱，政府年度救濟預算約為3萬億盧比（約合3484億元人民幣），但58%的救濟糧、糖類以及煤油等最終都沒能發放到救濟對象手中，地方救濟配給店工作人員常常私扣救濟物資，然后將它們拿到市場上，以補貼價格的10倍出售，并以“未收到物資”等蹩腳理由敷衍上級。

問責機制各具特色

在過去，涉嫌道德失職、社會責任缺失及間接腐敗的問責常常被忽視。但在2012年，一些國家的做法似乎能給我們一些啟示。

3月29日，匈牙利澤梅爾魏斯大學宣布撤銷總統施米特·帕爾的博士學位，因為該論文“不符合科學和道德規范”。5月，就任僅4天的羅馬尼亞教育部長伊萬·芒被曝出論文剽竊丑聞，而在此之前的部長人選科麗娜·杜米特雷斯庫同樣被曝出個人履歷有問題并涉嫌學術論文剽竊。6月18日，羅馬尼亞總理維克托·蓬塔亦被指博士畢業論文涉嫌大段引用他人著作且不注明來源。英國《自然》雜志和羅馬尼亞學位認證委員會主席安德魯赫都認為其論文剽竊“證據確鑿”。

4月，土庫曼斯坦總統別爾德穆哈梅多夫以對子女管教不力為由將能源和工業部長奧拉茲古利耶夫解職，起因是奧拉茲古利耶夫的兒子卷入一起交通事故。

6月，歐洲議會反腐領導哈姆斯表示，歐足聯必須查清烏克蘭為什么會在2010年取消所有有關歐洲杯的競爭投標，而有關球場建設、道路以及其他公共建設的合同居然分配了一部分給背景不甚清楚的公司。自烏克蘭舉辦2012年歐洲杯以來，烏克蘭反對黨一直指責政府在籌建2012年歐洲杯時存在著大量的貪污腐敗現象，其指控的金額達到40億美元之多。

7月22日，俄羅斯聯邦調查委員會宣布，由于未在7月初的洪災中及時采取措施保護當地居民生命財產安全，導致172人死亡，約7200棟房屋遭洪水侵襲，約400棟房屋徹底被毀，克拉斯諾達爾邊疆區克里木區的數名地方領導人因涉嫌玩忽職守被逮捕。

裁員減支成為潮流

為應對嚴峻的經濟形勢,多個國家政府在懲治腐敗的同時，采取了精簡公務員、削減薪酬和限制行政支出等措施。

年初，印度宣布實行“緊縮政策”：削減政府部長和官員出國開銷,禁止在五星級賓館開會，部長花大錢出國參加研討會和學習考察將被禁止,部長在國內出差只能坐經濟艙。

2月，由新加坡政府委派的一個獨立委員會通過內閣減薪方案?？偫砝铒@龍年薪下調36%。即便如此，每年220萬新元（約合169萬美元）的官餉仍使新加坡總理穩獲全球最高薪領導人稱號。

4月11日，克羅地亞行政管理部宣布，為精簡機構并節省開支，政府在一年內將以裁員、買斷工齡等形式裁減大約1萬名公務員。

5月19日，約旦內閣通過了節約開支的一攬子方案,包括削減政府開支、凍結雇用和對銀行和礦產公司增稅,以便節省4230億美元。約旦首相和內閣成員將減薪20%，軍方將軍級官員也將減薪15%提交國庫。

5月，美國加州宣布削減州政府支出83億美元，政府將采取直接裁員、允許一些尚未達到退休條件的人買斷工齡退休等方式實現裁員計劃。

6月，法國總統奧朗德頒布大型國企高管減薪法令。規定法國政府完全控股的國企、政府控股50%以上的大型企業老板的工資不能高于本公司員工最低工資水平的20倍，即不超過35萬歐元。奧朗德就任后，承諾不介入利益沖突,不兼職,不參加與本身公務不符的社會活動,政務活動公開透明。法國總統、總理和部長們的工資已降低了30%。

在2012年下半年，加拿大聯邦政府通過一個專門委員會啟動精簡公務員計劃，已有1.8萬多人接到來自加拿大聯邦政府關于他們職位可能不保的通知。

獨立檢察反腐無禁區

一些國家的司法獨立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它們的反腐能力，這些國家的獨立檢察機構在與腐敗勢力的斗爭中新招頻出，令人耳目一新。

取消總統司法豁免權——2月16日，德國漢諾威檢察院宣布，已經向聯邦議院提出申請，以涉嫌接受商人提供的好處為由，要求取消德國總統武爾夫的豁免權。這是德國歷史上首次有總統被檢察機關要求取消司法豁免權。

登門調查國會議長——2月19日，因卷入執政黨賄選丑聞而宣布辭職的韓國國會議長樸 太接受檢察官登門調查。

拒絕總統解除職務——10月11日，埃及總檢察長阿卜杜勒·馬哈茂德在埃及總統穆爾西宣布解除其總檢察長職務后發表的聲明中說，根據埃及現行法律，總統并沒有權力解除總檢察長的職務，自己也未提交辭呈，目前仍在履行總檢察長職責。

誓將總理送上法庭——10月16日，以色列總檢察長辦公室宣布，他們將對數月前在兩項貪污受賄案中被判無罪的以色列前總理奧爾默特提起上訴。奧爾默特2006年出任以色列總理，2008年9月因“塔蘭斯基案”宣布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