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MS綜合征：1例報告并文獻復習

張科技 楊 麗 楊長青

POEMS綜合征是一種與漿細胞有關的多系統病變，臨床上以進行性多發性周圍神經病變（Polyneuropathy）、臟器（肝脾）腫大（Organomegaly）、內分泌紊亂（Endocrinopathy）、M 蛋白增高（M-protein）和皮膚改變（Skin-Changes）為特征，常伴有全身凹陷性水腫、胸腹水、杵狀指（趾）和心力衰竭等癥狀。1956年由Crow等首次報道，1968年Fukase將其作為一個獨立的綜合征提出，因此,亦稱Crow-Fukase綜合征。1980年Bardwick取本病的五大臨床特征的英文首字母將其命名為POEMS綜合征[1]。本病在日本報道較多[2]，我國近年也有多例報道。我院消化科最近收治1例，現報告如下。

病例摘要 患者男，38歲，山西省晉城市人，中學教師。因“腹脹、雙下肢水腫2年，四肢遠端麻木2月”于2010年5月14日收住我院。于2008年5月起出現中上腹脹、雙下肢輕度水腫，經當地醫院檢查診斷為“甲狀腺功能低下癥”，給予左甲狀腺激素鈉（優甲樂）100μg/d替代治療，水腫癥狀稍好轉。2009年起出現水腫加重，伴胸悶、氣促，勞累后明顯。四肢遠端色素沉著伴麻木、畏寒，陽痿。頭顱CT提示垂體空泡蝶鞍，腹部及心臟超聲檢查提示胸腔積液、心包積液、肝脾腫大、腹腔積液。當地醫院診斷為垂體空泡蝶鞍，垂體前葉功能減退，原發性腎上腺皮質功能減退，失代償期肝硬化，長期服用強的松10mg/d，左甲狀腺激素鈉100μg/d，不規律服用氫氯噻嗪，呋塞米利尿。2010年3月起無明顯誘因下腹脹加重，雙下肢水腫加重，尿量減少，四肢遠端麻木加重。否認肝炎、結核、糖尿病等病史。體檢：T37.0℃，P64次/分，R18次/分，Bp180/110mmHg。神志清楚，皮膚黝黑，輕度杵狀指，甲床蒼白，雙手皮膚增厚、粗糙，雙側頸部可觸及數個黃豆大小淋巴結，活動。雙側甲狀腺Ⅰ°腫大，質韌，無壓痛，未觸及震顫，未聞及血管雜音。雙側乳房脹大，乳暈呈黑色，無溢乳。心肺聽診無異常發現，腹膨隆，無腹壁靜脈曲張，肝肋下3cm，質軟，無觸痛，脾深觸診肋下可觸及，質軟，無觸痛，移動性濁音陽性，雙下肢輕度水腫，四肢遠端可見色素沉著。肌力及生理反射正常存在，病理反射未引出。實驗室及影像學檢查：8Am、12Am和4Pm，促腎上腺皮質激素均正常。雌三醇＜0.25ng/mL（正常值 0.8～4.0ng/ml），垂體泌乳素 38μg/L（正常值 9.4～33.5nmol/L），睪酮 4.37nmol/L（正常值 9.4～33.5nmol/L）。血清蛋白電泳：白蛋白61.1%，球蛋白α13.8%，球蛋白α29.8%，球蛋白β9.8%，球蛋白γ15.5%（正常值 白蛋白52～63%,球蛋白α10.8～3.2%，球蛋白α24.5～9.0%，球蛋白β5.8～12.0%，球蛋白γ10.0～19.0%），血免疫球蛋白輕鏈正常，尿免疫球蛋白輕鏈K 25.9mg/L，γ8.57mg/L，K/γ=3.02（正常值：1.40～2.76），尿本周蛋白陰性。甲、丙、戊型肝炎病毒標記物陰性，抗-HBs陽性。腹水：葡萄糖6.9mmol/L，蛋白40g/L，白蛋白26.8g/L，氯化物109mmol/L，腺苷脫氨酶 8U/L，乳酸脫氫酶78U/L，有核細胞數350×106/L，中性粒細胞1%，淋巴細胞49%，間皮細胞25%，組織細胞25%，李凡它試驗弱陽性，細菌涂片未找到抗酸桿菌，細菌培養陰性，腹水細胞檢查見大量淋巴細胞、組織細胞、少量間皮細胞，未見惡性細胞，血清-腹水蛋白梯度（SAAG）：8.9g/L。骨髓細胞學報告：骨髓增生明顯活躍，中性粒細胞增生活躍，各階段細胞比例大致正常，紅系增生活躍，巨核細胞增生活躍，血小板多見。淺表器官彩色多普勒超聲提示甲狀腺結節，頸部淋巴結腫大，左側胸腔積液，肝前、肝腎區、側腹、盆腔均見游離無回聲區。頭顱MRI：部分空泡蝶鞍，兩側上額竇、篩竇、蝶竇炎癥，兩側乳突炎性改變。上腹部CT：后腹膜多發淋巴結腫大，胰腺形態飽滿，兩側腎周脂肪間隙模糊、紊亂，腹水（圖1）。胸部CT：示左側少量胸腔積液，心包少量積液（圖2）。肌電圖檢查：四肢神經源性損害，感覺、運動纖維均受累，以感覺受損為重，軸索及髓鞘均有受累，髓鞘受累為重。眼科檢查示雙側視乳頭水腫。骨ECT未見明顯異常。入院2周后明確診斷為“POEMS綜合征”，考慮患者意愿，給予強的松30mg，2次/d，逐漸減量，3月后患者雙下肢麻木感明顯減輕，腹水及雙下肢水腫明顯好轉，出院。

圖1 上腹部CT 后腹膜多發淋巴結腫大，胰腺形態飽滿，兩側腎周脂肪間隙模糊、紊亂，腹水

圖2 胸部CT 左側少量胸腔積液，心包少量積液

討論 POEMS綜合征為漿細胞瘤或漿細胞增生而導致多系統損害的一種綜合征，此綜合征發病年齡為26～80歲，45歲左右多見，男女之比為2～3:1，呈慢性病程。POEMS綜合征以慢性多發性神經病為最常見的首發癥狀，往往呈進行性、對稱性感覺、運動損害，從四肢遠端向近端發展，覺麻木、疼痛、乏力、軟弱、肌肉逐漸萎縮、可致癱瘓，腱反射消失。常以感覺受累在先，運動損害在后，顱神經損害較少見。可見視乳頭水腫、多汗、低血壓、陽痿、腹瀉、便秘、腸麻痹等植物神經功能障礙。周圍神經活檢可見不同程度的軸索變性和/或節段性脫髓鞘改變。肌電圖檢查示運動神經和感覺神經的傳導速度顯著減慢。臟器腫大以肝脾腫大較常見，分別為62%～82%和39%～62%，其次為彌漫性淋巴結腫大。其他器官也可出現變化，如肺纖維化、肺動脈高壓、心肌病變及腎功能不全等。內分泌功能障礙常影響性腺和甲狀腺等。可能由于性腺激素分泌不足致男性陽痿、男性乳房發育；女性閉經、痛性乳房增大、溢乳，雌激素增高、泌乳素增高、睪丸酮下降，甲狀腺機能低下，部分可見甲狀腺機能亢進癥，糖耐量異常，血糖升高，也可見腎上腺皮質功能改變。M蛋白和骨髓異常，常見皮膚色素沉著，以四肢及頭面部為主，可以遍及全身，呈棕黑色，乳暈呈黑色；皮膚增厚、變硬、多毛，有皮膚瘙癢，杵狀指、雷諾氏征、指甲變白等。水腫相當多見，常為首發癥狀，多見于雙下肢凹陷性浮腫，也可為全身性，部分患者合并胸腔積液、腹水。另外，低熱、多汗、杵狀指等癥狀見于半數以上患者。部分患者骨骼X線檢查有孤立性或多灶性骨病，分為骨硬化型、骨硬化兼融骨混合型和融骨型，以軀干、四肢遠端和骨盆受累多見。

1984年Nakanishi提出本病的診斷標準：①慢性進行性多發性周圍神經病，視乳頭水腫，腦脊液蛋白量增加；②肝脾及淋巴結腫大；③皮膚色素沉著，變厚，毛發增多；④內分泌改變為性功能障礙，陽痿，閉經，乳腺增生，合并糖尿病；⑤肢體水腫，胸腔積液，腹水；⑥異常蛋白血癥，出現M蛋白，骨骼損害等。其他可有發熱，多汗，杵狀指（趾）等。實驗室檢查：血清蛋白電泳可呈現M蛋白，血沉增快，尿內出現本-周蛋白，類風濕因子陽性。以上6條中具備3條以上即可診斷本病[2]。2003年Dispenzieri等提出新的診斷標準：①多發性神經病變；②單克隆漿細胞增殖性異常。次要標準：①硬化性骨病變；②Castleman病；③器官腫大（肝脾或淋巴結）；④外周水腫、胸腔積液或腹水；⑤內分泌病變（腎上腺、甲狀腺、垂體、性腺、甲狀旁腺及胰腺）；⑥色素沉著、多毛、血管瘤、指甲蒼白、多血癥；⑦視乳頭水腫。符合2條主要標準和至少1條次要標準可診斷為POEMS綜合征[3]。

本例為中年男性，存在四肢遠端麻木感、畏寒，肌電圖提示感覺、運動纖維均受累，以感覺受損為重，肝脾腫大、胰腺飽滿，多處淋巴結腫大，男性乳房發育癥，陽痿，血睪酮減低，催乳素增高，甲狀腺功能減低，四肢遠端色素沉著，符合經典的POEMS診斷標準。M 蛋白是診斷POEMS綜合征的主要診斷標準之一，多為IgG，其次為IgA，IgM少見。腦脊液內亦可見M蛋白。M蛋白輕鏈測定90%以上為λ型，極少為κ型。10%患者尿內有本-周蛋白。骨髓象顯示漿細胞增生，其中50%為輕度增生，8.5%呈中度增生，5%呈重度增生。日本報道在102例POEMS患者中，75%～87%血中出現M蛋白。9例M蛋白綜合征患者在發病3年后才出現M蛋白。分析本例患者血清蛋白電泳未檢測出M蛋白的原因可能與該患者使用糖皮質激素有關或者屬于M蛋白還未出現。

POEMS綜合征為多系統損害疾病，由于其首發癥狀和病程不同，臨床表現復雜，極易誤診，所以要注意與其他疾病鑒別。本例從出現癥狀到確診，歷經2年多。由于癥狀較多，曾診斷為“甲狀腺功能減退癥，垂體空泡蝶鞍，垂體前葉功能減退，原發性腎上腺皮質功能減退和肝硬化”等。

對于POEMS綜合征，目前尚無特殊治療方法。主要采用免疫干預、手術、放射治療、自體外周血干細胞移植、血漿置換術、細胞因子拮抗劑等方法。伴骨髓瘤者可行化療、放療或手術切除漿細胞瘤來緩解癥狀，但不適合非骨髓瘤患者。用腎上腺皮質激素治療可使部分癥狀緩解。1992年，Enveoldson等報道1例使用潑尼松、環磷酰胺無效的患者改用三苯氧胺后，各種癥狀得到改善[4]。有報道，對某些激素治療無效者，應用血漿置換術，每次2500～3000ml，5次后，多發性神經病和皮膚病變好轉。近年來，沙利度胺的應用逐漸增多，但確切療效尚待進一步觀察[5]。

[1]Bardwick PA，ZZcaifler NJ，Gill GN，et al.Plasma cell dyscrasia with polyneuropathy，organomealy，endocrinopathy，M protein，and skin changes:the POEMS syndrome.Report on two cases and a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Medicine（Baltimore），1980，59（4）:311.

[2]Nakanishi T.Crow-Fukase：A study of 102 cases in Japan.Nerology，1984，34:712.

[3]Dispenzieri A，Kyle RA，Lacy MQ，et al.POEMS syndrome:definition and long term outcome.Blood，2003，101（7）:2496.

[4]Enevoldson TP，Harding AE. Ⅰmprovement in the POEMS syndrome after administration of tamoxifen.J Neurol Neurosurg Psychiat，1992，55（1）:71-72.

[5]Dispenzieri A. POEMS syndrome:2011 update on diagnosis，risk-stratification，and management.Am J Hematol，2011，86（7）:591-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