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繡藝術的“活化石”

文Ⅰ莫永言

（作者系三都縣委宣傳部副部長 責任編輯/付 松）

馬尾繡是以馬尾作為重要原材料的一種特殊刺繡技藝，被稱為“刺繡藝術的活化石”，是現存最古老、最具有生命力的原始藝術之一，也是研究水族民俗、民風、圖騰崇拜及民族文化的珍貴藝術資料。

源遠流長的文化遺產

水族婦女在長期的生產生活過程中，對自然界中各種事物有著敏銳的觀察力和審美能力。她們將自然萬物和民俗事象經過想象加工后，反映在馬尾繡工藝上，繡品上的花鳥蟲魚造型別致，頗富民族韻味和藝術效果。

水族自稱“睢”，因發祥于睢水流域而得名。殷商亡國，水族先民舉族南遷，逐步融入百越族群。秦定鼎中原，發兵征討嶺南，水族先民舉族溯流進入都柳江、龍江上游的黔桂邊境地帶生息，初步形成當今分布格局。貞觀三年（629），唐王朝在水族地區設置應州，治下所領都尚、婆覽等五縣，以及環江州等均為水族生息地域。隨后設置以安撫“睢”族群為主體的羈縻撫水州，族稱由“水”代“睢”。

水族馬尾繡起源于何時已無文字記載，也無考古實物作證。只有民間的一些傳說和專家的評述。史學專家史繼忠教授在《觸摸夜郎魂》著作中，對馬尾繡背帶主體圖案描述為：水族馬尾繡背帶的圖案酷似中原古代的饕餮紋。宋代有四川成都織繡，是用馬尾繡作為刺繡的手法，其他民族也曾有過。但是，現在只有水族才如此集中地用于背帶等繡品上，成為民族刺繡工藝的杰出代表作，這與水族源遠流長的文化觀念有很大關系。

端節是水族的傳統大節，每逢端節都有賽馬的習俗，由此看來，養馬賽馬在水族先民的生產生活中已經有了相當久遠的歷史。在這歷史長河中，水族婦女發明了用馬尾制作刺繡的藝術。

在水族居住的地方，流傳著一個美麗動人的傳說：相傳在遠古的一天，龍女在都柳江邊見到幾名身著奇特的水族服飾、青春靚麗的水家姑娘坐在沙灘上一邊唱著悠揚的山歌，一邊穿針走線、納布繡花，也想來湊熱鬧。于是，她隨手捉來一條魚，吹一口氣使之變成白馬，跨上它來到水家姑娘中間，扯下幾根馬尾作絲線，與水家姑娘一起繡起花來，水家姑娘們驚嘆這位來客手藝好，就請她傳授繡花方法，這繡花的方法一直流傳至今。

魚是水族的圖騰，馬是水族社會中重要的畜種，水族為了神化自己創造的傳統馬尾繡工藝，便產生這優美的傳說。水族人民把馬尾繡視為本民族優秀文化遺產的代表，視為水家婦女智慧才華的集中體現。馬尾繡背帶與馬尾繡花鞋都是水族文化模式的物化形象。

水族婦女不惜花費浩瀚的工程去精心制作一件背帶、一雙花鞋，反復體驗與先祖的情感聯系，對自己民族的歷史和傳統文化的高度珍惜和眷戀，對生命熱忱的鼓舞，對美好幸福生活的祝愿。用這種審美形式去凝聚這種集體無意識的深層情愫，去完成民族繁衍的使命和體現個人生存的價值。可見如果沒有千百年歷史文化的傳承，馬尾繡很難達到這樣高的藝術水平。

巧奪天工的刺繡技藝

據長期關注及從事水族文化研究的貴州民族大學研究員潘朝霖介紹，水族有養馬賽馬的習俗，馬尾繡應運而生。當地水族老人稱，以絲線裹馬尾刺繡制作圖案的有兩個較為明顯的好處，一是馬尾質地較硬，能使圖案不易變形，二是馬尾不易腐敗變質，經久耐用。另外，馬尾上可能含有油脂成分，利于保養外圍絲線光澤。還有另一奇特之處，就是繡品上綴有銅飾。銅飾形狀做成古代錢幣的樣子，但很小，薄薄的直徑只有黃豆大小，以紅線穿貼于馬尾繡片里，如星星點點的小花，除了做裝飾外，水族同胞還認為，銅有驅邪避兇的功能。在封建社會，銅是鑄幣之物，一些朝代嚴禁民間鑄銅，在水族馬尾繡里卻繡有銅飾，這充分體現了馬尾繡的珍貴價值。

水族刺繡技法種類有平繡、馬尾繡、空心繡、挑繡、結線繡及螺形繡等，主要產品形式有馬尾繡背帶和馬尾繡花鞋等。其工藝十分復雜，采用此工藝制作的繡品具有淺浮雕感，造型抽象、概括、夸張。馬尾繡工藝品主要用于制作背小孩的背帶(水語稱為“歹結”)及翹尖繡花鞋(水語稱為“者結”)、女性的圍腰和胸牌、童帽、荷包、刀鞘護套等。雖歷經時代和環境的變化，但其造型理念和程式化符號基本不變。

刺繡必須用馬尾作繡花原材料。其制作方法是用手工將白色絲線纏繞在馬尾絲上，成為類似低音琴弦那樣的白色預制繡花線，然后按照傳統剪紙紋樣，將這種白色繡線盤繡于花紋的輪廓上，中間部位再用彩色絲線填繡。

馬尾繡“歹結”背帶是公認的最好背帶之一，其制作方法是將2～3根白線纏繞在馬尾上（白色馬尾最佳），然后用纏好的馬尾盤在已描繪好的花紋輪廓上，接著在白線條的凹縫處繡、挑、補、梭各種彩色絲線，刺繡藝人憑自己的生活積累及藝術修養，在布面上挑繡各種圖案。所繡的這些圖案還只是一個空心框架，還需要由螺形繡或結線繡來填充，共需要52道工序才算完成。

馬尾繡背帶主要包括三部分：上半部為主體圖案，由20多塊大小不同的馬尾繡片組成，周圍邊框在彩色緞料底子上用大紅或墨綠色絲線平繡出幾何圖案，而在上部兩側為馬尾繡背帶手，下半部為背帶尾，有精美的馬尾繡圖案與主體部位相呼應，“歹結”成為通體繡花的完整藝術品。制作這樣一件“歹結”約需要一年。水族中老年婦女制作“歹結”尾花，一般不用剪紙底樣，而直接在紅色或藍色緞料上用預制好的馬尾繡線盤繡，綜合運用結繡、平針、亂針，靈活自如，圖案美觀耐看。

水族婦女在長期的生產生活過程中，對自然界中各種事物有著敏銳的觀察力和審美能力。她們將自然萬物和民俗事象經過想象加工后，反映在馬尾繡工藝上，繡品上的花鳥蟲魚造型別致，頗富民族韻味和藝術效果。

在形形色色的刺繡藝術品中，馬尾繡的獨特之處在于用馬尾刺繡，依然采用古老的亂針、扎針等刺繡技法。水族人也常常把是否擁有馬尾繡背帶看作是否體面和富有的標志。

馬尾繡工藝的藝術特色也是獨到的，它的制作方法使繡品具有淺浮雕感，其造型是對客觀物象進行一種帶有強烈主觀色彩的抽象概括、夸張變化、錯位組合，創造出來的藝術形象與客觀物象已有明顯的差異。

馬尾繡工藝是我國織繡中非常特殊的刺繡工藝類別，全國僅有水族馬尾繡背帶等產品具有典型的、代表性的意義。同時，馬尾繡工藝品往往綜合運用結繡、平針、亂針等多種刺繡工藝，陪襯和凸顯馬尾繡工藝的特色，馬尾繡的藝術特色也是獨到的。其制作方法使繡品具有淺浮雕感，圖案不追求形象的逼真，而求其形象意態特征的整體把握，其造型規律是整體的寫意和象征性的變形，不僅在制作原料、制作工藝上十分特殊，而且圖案藝術的表現形式也具有水族的明顯特色，這是我國乃至世界非常珍貴的特殊刺繡工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