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進華,湖北民族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講師

電影《變形金剛》海報
邁克爾·貝無疑是全球最炙手可熱的導演之一,特別是其被冠以奇觀稱號的《變形金剛》系列連續轟炸暑期電影市場,屢創票房佳績。從敘事角度看,由《變形金剛1》到《變形金剛3》電影并無多大變化。真正讓觀眾留戀往返、意猶未盡的是電影的審美取向,即,電影呈現的是炫目的影像奇觀,激發了一代人的集體回憶,訴諸的是整個人類的共同情結。
“影像奇觀就是借用各種技術手段,展現各種被想象和幻想放大的、日常難以得見的場景,并且這些場景合理融入電影敘事之中,成為構成電影的重要的因素。”(劉進華:《影像奇觀探源》,載《電影文學》2009年12期)奇觀是自《星球大戰》以來電影影像呈現出的最為重要要的變化,也是當前電影集聚人氣的法寶。作為支撐好萊塢電影票房半壁江山的動作片導演,邁克爾·貝對影像奇觀的呈現更是青睞有加。縱觀邁克爾·貝,從《絕地戰警》、《石破天驚》開始,經《珍珠港》等,到《變形金剛》系列,包括2014即將上映的《變形金剛4》,影像奇觀正是其電影的最為顯著特征。在這些電影中,驚天動地的爆炸、驚心動魄的追車(追逐),以及千百年來讓人類無限向往的地外空間和外星生命等場面構成的影像,光彩炫目、引人入勝。
影像奇觀越來越成為影像的主要表達方式源于電影的敘事、表意需求,受益于電影技術的飛速發展。然而,觀眾的作用同樣不可小覷。電影的商業屬性決定了電影不應該只是自娛自樂的玩意兒,從傳播學角度考慮,只有被受眾認可,電影的意義才有可能會達成。邁克爾·貝深諳此道,他能洞察觀眾心理,知道大家想看的是什么。當然,電影觀念的變遷和社會的變化密不可分,誠如陳山所言:“中國電影觀眾的集體文化消費心理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變異,他們不僅要看“好看”的電影,而且要看“好玩”的電影,娛樂電影市場價值的核心要素已經偏離原有的重心。”(陳山:《“好看的”與“好玩的”——略論中國電影觀眾文化消費心理的變遷》,轉引自《電影產業研究之文化消費與電影卷》,中國電影家協會產業研究中心編,中國電影出版社2007年版)事實上不僅僅是中國電影觀眾,消費社會電影觀眾莫不如此。“首先,現代世界是一個都市世界。大城市生活和限定刺激與社交能力的方式,為人們看與想看見事物提供了大量優越的機會。其次,就是當代傾向的性質,它渴望行動,追求新奇,貪圖轟動。而最能滿足這些迫切愿望的莫過于藝術中的視覺成分了。”(《資本主義文化矛盾》,丹尼爾·貝爾著,嚴蓓雯譯,江蘇人民出版社版2007年版,106頁)毫無疑問,電影是這樣的藝術形式,所不同的是邁克爾·貝對視覺成分的表達異常狂熱。《珍珠港》中長達半小時的轟炸鏡頭扣人心弦,特別是被稱為“上帝之眼”的,炸彈墜向“田納西”號戰列艦的鏡頭開啟了電影新視角,而《絕地戰警2》中破壞性追車鏡頭更是極大的滿足了受眾追求新奇,貪圖視聽享受的心理欲望。
時至今日,在視覺文化浪潮沖擊下,人類已經被視像世界所包裹,觀眾的視覺經驗和對影像的理解能力已被拓展到史無前例的新高度。在此情況下,針對受眾的審美需求制作大眾喜聞樂見的影片,其實是電影發展的內在需求。當導演的審美傾向和社會的潮流統一時,把觀眾帶向影院也就不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了,而這恰恰正是邁克爾·貝所狂熱追求的。
記憶是我們生活生存的重要構成部分,潛能巨大。路易斯·布努艾爾在《我最后的嘆息》中這樣評價記憶:“記憶是我們的內聚力,是我們的理性,我們的行為,我們情感。失去它我們什么都不是。”對社會而言,記憶同樣功不可沒,“人類的所有思想不過是人類的集體記憶而已,人類歷史也是如此。”(《人、藝術和文學中的精神》,榮格著,孔長安、丁剛譯,華夏出版社1989年版)電影作為做人類集體記憶體驗的場所,其中交織著歷史和個人的各種思想潛能。對于受眾而言,經歷過這段記憶的觀眾需要通過電影重溫歷史,沒有經歷過的則希望能夠了解和體驗之。當電影激起人類記憶的潛能時,它也就成了人類集體記憶的一種綜合性產物。電影和記憶的關系遠非三言兩語能言清道明,但電影、電視激發人類記憶潛能的例子比比皆是,諸如《美國往事》、《西部往事》、《同年往事》、《電影往事》、《闖關東》等無不和記憶交織,難分彼此。
邁克爾·貝電影《變形金剛》系列雖然講述的不是記憶,但電影卻承載了無數人的集體回憶。當今世界日新月異,觀念、形狀、存在等無不競相展示其獨特,但人類懷舊的理念是永遠無法磨滅的。“變形金剛,變形出發”,以及“kakakukukiki……”等耳熟能詳的金屬變形聲響,讓無數的出生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的青年人魂牽夢繞,進而引發整個世界的關注。在此無意討論邁克爾·貝和他的團隊是否有意于此,但可以肯定的是變形金剛的創意觸動了一代人的記憶潛能,進而演變為一種商機。“一代人的戀舊與回憶,就像一張存了幾十年的支票,總有兌現的時候,現在前80年代掏錢的時候到了。”(劉婷:《仲夏夜之集體回憶與消費》,載《商務周刊》2007年5期)對于記憶,影迷關心的不是變形金剛本身所承載的商業價值,而是這個符號所代表的記憶生活。特別是對中國觀眾而言,在物質條件、娛樂方式匱乏的上個世紀七十、八十年代,《變形金剛》曾經給與過我們太多的娛樂和想像空間,它就是我們純真的童年,是一代人的標志性符號。當這種蘊含著我們記憶的符號,以舉世皆知的方式轟然而至,特別是以娛樂的目的且充當著拯救地球的角色時,一代人的記憶和想象瞬時超脫地球,延伸至遙遠的太空,而《變形金剛》也因此持續轟炸暑期檔,賺得盆滿缽滿。
在當代電影史上《變形金剛》似乎是最具規模的的一次人類集體懷舊,幾乎電影的每一個場景,都能深深激起觀眾懷舊的情緒,每一場落幕都能引起經久不息的掌聲,一代人童年的記憶在炫目的影像中得以完整的展現。
表面上看,人們對《變形金剛》系列的喜愛和觀眾的視覺時代文化心理特征有關,然而分析電影的敘事語境我們不難發現,炫目的影像奇觀只是敘事的載體,故事需要用非常規的影像方能正常講述。確切的說,《變形金剛》系列講述的都是拯救地球和人類的故事。故事是非常規的,與之對應的影像也應具有非常規的特質。然而更為重要是,決定影像的故事沉淀了人類千百年共同關注的話題,這就是地球和人類生存發展的問題,以及人類對未知領域(地外空間和生命)的好奇和探索。
關于地球和人類生存發展問題,是人類無法逾越的話題。杞人憂天,是我們耳熟能詳的一個成語,幾乎家喻戶曉,人盡皆知。從傳統的角度看,人們都在恥笑杞人,笑他過分的、沒有根據的擔憂。然而,當海嘯、地震、火山噴發、洪水肆虐等各種災難越來越頻繁的爆發,并被媒體大量報道之后,更多的人有了像杞人一樣的想法,地球和人類存亡問題愈加成為全世界共同關注的話題。電影,特別是好萊塢的災難片極盡電影渲染之能事,借用無所不能的視覺手段,再加以夸張的想像,我們在銀幕上看到大量變為令人瞠目的影像。海難、空難、自然災害等素材,用一種科幻假想中的危機或災難講述著某種預言,給人類不斷敲響警鐘。現實的災害,電影的渲染,無形中把地球和人類災難處境根植于人們心中。本就敏感的當下人,極易在觀看電影的過程中找到共鳴。諸如《后天》、《2012》、《生化危機》等,都是此類電影,并且票房奇好。《變形金剛》系列電影有效的把握了觀眾的這種觀影心理機制,在災難和英雄拯救人類的故事中,使觀眾內心世界在觀影過程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在電影中地球的秩序受到異類惡勢力的威脅,在英雄和人類的共同努力下,消滅了惡勢力,地球重新回到原有的規范中,從而通過影像完成了觀影的心理慰藉。
對地外空間的好奇、探索和人類生存危機息息相關。在此,無意考證人類是從何時開始向往太空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從電影誕生之初,這種好奇心便在銀幕上得以呈現。梅里愛的《月球旅行記》無疑是最早的把人類對外太空的想像影像化的作品,這股涓涓細流到20世紀70年代末漸成規模。此類電影,從《星球大戰》到《變形金剛》屢創票房佳績,根源就在于人類的這種好奇心理。上世紀中后期開始,前蘇聯和美國相繼登月成功。本世紀,從神五到神十,中國對外太空的探索初見成效,并且人類歷次登月飛天的情景通過電視等媒體向數十億人直播。千百年來對外太空的想象和探索得到有效的證實,好奇心具有了合理性的支持,借助登月、飛天的現實得以無限膨脹。我們知道,近年有關地外空間的事件層出不窮,從好奇號的火星探測到51區,從各類不明飛行物到作假的外星人,在科學技術尚無法準確合理的解釋這些現象的情況下,人類對未知世界的這種集體性、想象性的建構必將持久存在并繼續泛化。事實上不只是《變形金剛》,幾乎所有的涉及這類母題的電影,在人類集體認同的歷史文化想象的支撐下,通過各類奇觀影像講述著生死存亡和游歷地外世界的故事。這些故事極大的豐富了銀幕形象,滿足了觀眾觀影心理。
奇觀是電影藝術的一個永恒話題,是邁克爾·貝電影的最大特征,也是當下電影的最大的共性。其電影在呈現炫目的奇觀場景同時,講述了一個個拯救人類、拯救地球的故事,同時導演有效的把握了當前社會的敏感話題,這種審美取向讓他的電影極具觀看效應。2014夏,由邁克爾·貝導演的第四部《變形金剛》將和觀眾見面,在沒有看到電影之前我們無法預料成功與否,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必將再次享受一場視覺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