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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 敏

2013-10-08 07:22:08■蘇
翠苑 2013年3期

■蘇 白

我是周小晚。10月8日上午,我坐在北窗前寫字。我喜歡寫字,寫了很多字,但不是作家。我姐姐周小早說我有“寫字強迫癥”。盡管我姐姐是個地道的撒謊精,說謊像吃瓜子一樣自然順暢,但她這句話有點道理:我寫字是因為我不寫就難受。我覺得寫字就像梳頭一樣,有人梳得多一點,有人梳得少一點——我的及肩卷發幾乎不用梳,用手指插進頭發里挑兩下,甩甩頭就可以了,我姐姐的直發卻要每天梳300下,耗時8分鐘;我每天至少要寫幾百字才覺得頭腦清爽,而我姐姐看到3行以上的字就頭暈。

我在窗前寫字。我寫字很快,幾乎不用想。這還是像梳頭發:頭發一直在那里,不需要我讓它們長出來;我寫字,并不是我產生了思想,而是讓固有的思緒順暢一些,就像讓頭發更加順滑一樣。

天氣很好,空氣里充滿桂花的香氣。每到秋天,我就覺得世界變得很香:陽光是香的,空氣是香的,皮膚是香的,洗臉時的自來水也是香的。秋香——這真是一個好名字,就像春蘭、素芬等好名字一樣,被現代人看為俗氣,只是因為我們體會不到那種跟植物有密切關系的,屬于農業社會的幽靜和美好。

我們的小區比較老了,房子只有5層。我家,確切地說是我姐姐家,在2樓,采光還好,以前卻是有點暗的。原來小區里有很多桂花樹,還有香樟和水杉。今年春天,小區居民嫌那些又高又直的水杉和樹冠如云的香樟樹擋住了陽光,聯名上書要求砍掉那些樹。夏天未到,樹真的被砍了,空氣里滿是香樟樹的味道,粘粘地裹在我身上,揮之不去。我覺得這是香樟樹的血液的味道,殘酷和哀傷的味道。我坐在窗前,眼淚流了下來。姐姐罵我神經病。我不能回嘴,因為我住的是姐姐的房子,雖然是她離婚后怕孤單邀我住進來的。姐姐罵我的時候十分兇狠,臉上充滿敵意,但我已經習慣了。還好,小區里的桂花樹都留下來了。

對面那幢樓3樓的陽臺上晾了很多東西,有草席、棉被、衣服、鞋子,還有各式衣物。一個女人出現在陽臺上,向陽臺外面伸出一支用舊布扎成的拖把,伸得遠遠的,使勁抖。她把拖把上的灰抖到屋子外面,她和她的屋子就干凈了??墒?,她真的干凈了嗎?一樓的人家怎么辦?我看到那些灰塵散布在空氣中,妖嬈地飛舞著,像一群神秘的昆蟲,把空氣中的芳香逼退了一些。我忍著,希望她快點抖完。女人抖了又抖,抖了又抖,想抖出一支一塵不染的拖把。我感覺那些灰塵向我飄來。我的鼻子有點辣辣的感覺。此時我的窗子是關著的,可我還是覺得女人拖把上的灰塵飄到我面前來了,讓我本能地屏住呼吸。我看著那個抖拖把的女人,在目光里放進一些責備、一些強硬,希望她能看到十幾米外,窗玻璃內我對她這種缺乏公德的行為的無聲譴責。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我和我的眼神,因為我看不見她的眼神。我只看見她還在抖拖把。我把窗簾拉起來。

我繼續寫字。我寫的有些是我經歷過的事,有些是我沒經歷過的事,但對我來說,它們都是真實的,因為心靈的真實也是真實。所以,雖然我知道我的男朋友毛安平一直關注我的寫作,也能看懂我的文字,但我只讓他看我的散文和詩,我的小說不給他看。我說:“如果我讓你看我的小說,我會覺得尷尬,因為里面寫的不一定是我經歷的,但既然我寫了,就說明我心里有那些東西,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純的還是臟的。”他知道我是不想讓他看到小說里的性描寫,于是笑了,說:“你真的很誠實,誠實得像嬰兒。”

還是小毛了解我,也不枉我深愛他。其實,我26歲了,對人世也有一些了解,我知道我的誠實有點過了。人需要面具保護自己,而謊言是面具的組成部分,完全不說謊的人是沒有的??墒牵液喼毕褚粋€人體測謊儀,總是習慣性地判斷別人說話的真假,而且對謊話特別敏感,總有想要揭示別人謊言的沖動。比如我們單位的小黃,24歲的大姑娘,特別能吃,飯量比同齡男生還大。她喜歡吃,又怕別人說她吃太多,所以總是一邊說“哎呀我吃不下了,哎呀我好飽啊”,一邊讓筷子像急雨一樣啄向菜盤。我見她每次吃飯都是如此,終于忍不住了,在餐桌上對小黃說:“你說吃不下,就放下筷子;如果吃得下,就繼續吃?!蔽液眠^分啊,又不是我家的飯菜??墒俏也荒懿徽f這些話,不能容忍小黃繼續用沒有含金量的謊言來折磨我。再比如我們辦公室主任朱林峰,說他家里的停車位是向別人家租的,每月150元。我立刻就知道這是假的。當然我沒有指出來。我還不是完全沒有控制能力。我說不清自己是如何鑒別謊言的,只知道我不是像美劇《lie to me》中那樣靠“微表情”來判斷,或者說不僅僅靠單個的微表情來判斷,整個過程就像名醫的診斷,在瞬間綜合所有的因素,并有靈感加入,于是結論就自然而然、信心十足地出來了。我知道有些人說謊是為了求自己的利益,有些人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弱勢,還有些人不為什么就說謊。我不應該太在意別人的謊言,尤其是那些不為什么的謊言,但我聽到謊言時還是很難受,繼而很想揭穿它。

26歲,正是生命力最旺盛、創造力最活躍的年齡,萊蒙托夫寫《當代英雄》,拜倫寫《堂璜》,都是26歲。我的思想和情感像噴泉,這讓我感到惶惑。神把這光輝燦爛的一年給我,是讓我負了辛勞的軛,我必須勞苦,首先必須把自己交給神,順服他,贊美他,感謝他使用我。我害怕我來不及寫出神要我寫的東西,不能成全他的旨意,所以我整天都不安定。還好,我有親愛的男朋友小毛。

下午4點半,我合上電腦,去菜場買菜。我每天給姐姐周小早做飯。小毛今天也要來吃飯。

菜場在小區東邊200米處,走過春溪河上的盼春橋,向右拐彎就是。春溪河是護城河的內河,水流緩慢,附近菜場的污水污物往里面倒,河水發黑發臭。菜場附近行人往來,攤販很多。我在人多的地方有點頭暈。我讓自己冷靜下來,買了鯽魚、河蝦、洋蔥、胡蘿卜和肉絲。

三個人一起吃飯。姐姐說:“又是洋蔥和胡蘿卜,你只會買這兩樣蔬菜嗎?你就不能買點青菜嗎?”

小毛趕緊說:“我喜歡吃洋蔥。姐姐你多吃點胡蘿卜對眼睛好,對皮膚也好?!?/p>

我說:“青菜有蟲子,我怕?!?/p>

姐姐說:“哈,青菜有蟲子?真是笑話。你倒是找一找有蟲子的青菜呢,找到了我100塊錢一斤買來?!?/p>

我小聲說:“我就是怕蟲子嘛。小時候你不揀菜,不知道菜葉上的蟲子有多可怕?!?/p>

姐姐說:“又來了又來了,知道你小時候做事多,你也不用委屈到今天吧?”

姐姐總是這樣糾纏不清。她明明好吃懶做,家務都是我做,她好像還吃了虧似的,一說到小時候就氣急敗壞。我把她這種態度理解成她心里覺得愧疚。但要想讓她承認自己愧疚,那是不可能的。她用種種方式,比如斷然否認、無理取鬧、先聲奪人、胡攪蠻纏等等,讓我打消了讓她看到自己內心愧疚的嘗試和幻想。

小毛笑嘻嘻的,對我和姐姐之間的硝煙戰火置若罔聞。我看他一眼,覺得他的神經有井繩那樣粗。我常常疑惑:他怎么會成為我的男朋友呢?我們并不合拍,我常常覺得他跟不上我的思路。當然,我也知道我的思維是跳躍式的,可是就算平常說話,他也總是慢半拍,而我說話是快一拍的。我還在單位里的時候,辦公室主任朱林峰對我不錯,多次夸我文字水平高,也多次提醒我說:“周小晚,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做秘書4年多,比你年輕的大學生都提了副主任,你還是原地不動?”我老老實實地說:“我不知道?!蔽抑罊C關里的人不大喜歡我,有人一看到我就閉口不說話,有人在我面前神情緊張,還有人直接走開,但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朱主任說:“論年齡,我可以做你叔叔了。我給你提個意見吧:你跟人說話的時候,要等別人把話說完,不要打斷別人的話,更不要替別人說話,好嗎?”我恍然大悟:原來我會搶別人的話說!有時我覺得別人說得慢,于是要替他們趕快說完;有時覺得別人說了上半句我已經知道下半句,很自然地說出來。當時不知道這個毛病有多厲害,但想想自己一直得不到提拔,終于明白說話太快對于機關人員是一個嚴重的缺點。但我在小毛面前就可以隨意說話,他絲毫不計較我搶他的話說。有時,他在他只接受過工科訓練的貧乏的詞庫里找不到合適的詞來表達,我替他說出來,他還很高興。這時候,我就覺得小毛是神特別為我造出來的,他包容我,接納我,欣賞我,然后完全主宰了我,讓我離不開他。

那時,除了小毛的包容之外,朱主任也比較護著我。他知道我一直得不到提拔,心情不好,就開導我,安慰我。加班的時候,朱主任會買來水果、零食給我吃??墒?,我每次加班之后,身上總是會長出很多細小的紅點。小紅點先是從手背上長出來,然后迅速蔓延到手臂、脖子、后背,很癢。第二天早上,這些紅點就消失了。于是我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坐公共汽車上班。

某一天,我驚愕地發現,熹城的公共汽車上裝了車載電視。這對我來說是災難。本來公共汽車的馬達聲就很響,再加上那些從公園早鍛煉回來的精力充沛的老年人很響的說話聲,車廂里充滿讓人心神不寧的噪音,車載電視再慷慨激昂地播著廣告,吵得我頭疼。不管什么聲音,我都本能地想從中聽出意思來,可是我想聽老年人說話是聽不清的,聽車載電視的聲音也聽不清,整個人陷在無意義的聲音中,像溺水一樣透不過氣來。

我在公共汽車上被噪音折磨半小時,終于到了單位。我頭暈,精力不集中。辦公室本來就讓我緊張,以前憑一手過硬的寫材料的本領,還不至于被人全盤否定,可是現在我昏頭昏腦地坐在辦公桌前,連最簡單的信息也不想寫。幾天下來,我覺得自己在單位很受罪。

我回家告訴小毛,說公共汽車上太吵了。小毛說:“這還好啦!有的城市還在出租車座位前面安裝電視呢?!蔽艺f:“真的太吵了,我受不了,每天都頭昏,上班都干不了活?!?/p>

小毛說:“那你怎么辦呢?”

我說:“我不想上班了,上班難受。”

小毛好聲好氣地說:“我們剛買了房子,每月要還貸款。不過沒關系,如果你不想上班就不上吧,我辛苦點就是?!?/p>

小毛既然提到我們的房子,那我當然覺得我也有還貸的責任,所以將辭職的事擱置下來。我不是完全沒有忍耐力的。姐姐那樣對我,我還經常去看她,拎著禮物上門去接受她突如其來的怒氣,忍受她把婚姻中的不滿和不快發泄到我身上。姐姐讓我對自己的忍耐力有信心,有時我覺得那已經不是忍耐,而是自虐。

但是半年后我還是辭職了,原因是朱主任讓我過敏。朱主任仍然關心我,經常走近我,站在我身后看我寫東西,有時伸出手來指著屏幕讓我改材料。我頻繁地打噴嚏,喉嚨發干,鼻腔內癢得不行,卻并不知道這和朱主任有關。小毛見我像感冒又不像感冒的樣子,說我可能過敏了,逼著我去醫院檢查。檢查下來,果然是過敏。醫生說要把我的血樣拿到南京化驗,才能查出過敏源是什么。幾天后,檢查結果出來,我是對狗毛過敏。我和小毛都不養狗啊,怎么會接觸狗毛呢?我只覺得我對聲音過敏,似乎聽力比別人敏銳一些,在噪音環境中很難受。要說是對寵物毛過敏,也該是貓毛而不是狗毛啊。

那時候,很奇妙很詭異地,我和小毛在兩天時間里先后收養了兩只貓:一只是小小的黑貓,一只是成年的白貓。那天晚上7點鐘,我吃完晚飯去中央公園和小毛會合。我剛走出單元門,就看見門前的草地上有一只小黑貓在尋尋覓覓。黑貓很小很小,像是剛出生不久。它見了我,一點沒有躲避的意思,抬頭看我。我看著它,心想:它要過來了,它要過來了。然后,小黑貓慢慢地,方向準確地走向我,在離我一步的地方停住,繼續看我。我也看它。我出現在它的瞳仁里。我們的目光在交流,是活潑潑的交流。黑貓繼續向前,向前,把前爪搭在我的腳背上。哦,那樣輕,那樣軟,那樣多情和信賴的微溫……我彎腰,兩手捧起黑貓。它溫順地看著我,眼神深邃。我就帶著黑貓去見小毛。小毛見到黑貓,眼神里有一瞬間的避讓。但他沒有反對我養它,還陪我去買貓糧。第二天晚上,我和小毛到護城河邊散步。我們還沒到河邊,就發現旁邊的鐵柵欄里面有一只白貓看著我們,眼睛在黃昏里閃閃發光。我們看了它一眼,只管往前走。白貓“嗖”的一聲從我們面前斜斜穿到右邊去了,往前跑。我有點吃驚,但沒有理會。沒想到,我們走了十幾步之后,白貓又倏然從我們右邊急穿到左邊,然后一直在我們左前方慢慢跑,邊跑邊回頭看我們。這就有點依戀的意思了,讓我們無法忽視。小毛說:“你想收養它嗎?”我說:“有一只小黑貓就行了吧?!卑棕埻蝗桓Z上一棵高大的香樟樹,四肢扒住樹桿,扭過頭來看我們。它這是在向我們顯示本領吧。我裝作沒看見,繼續走。白貓跳下樹,開始在我們前面三步遠的地方來回穿梭,像小狗撒歡似的,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我們帶了寵物貓出來蹓呢。小毛的眼神里已滿是憐惜。我拉著他繼續往前走。走過人民橋時,白貓沒有跟上來。我舒了一口氣。我們在桂花公園轉了一圈,該回家了。小毛說:“還走原來的路嗎?你不怕白貓還跟著你嗎?”我說:“想躲也未必躲得了。如果它真想跟我們,可以一直跟我們到家。不如迎面上前看看結果?!惫唬棕埖仍谙阏翗湎?,見到我們之后又在我們面前不遠處穿梭。穿梭幾個來回之后,它停在路邊的草地上,微微伏下身子,等我。我彎下腰,把白貓抱起來。小毛松了一口氣,說:“黑貓有伴了,呵呵。”我知道他心軟,如果我對這只貓置之不理,他會認為它活不了,那就等于我殺死了一只貓。

幾天后,家里的小黑貓生病了。小毛的科研項目到了關鍵階段,無法請假,只好由我帶黑貓去寵物醫院。在離寵物醫院七八步的地方,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是朱主任。他走出寵物醫院,手里是空的。然后,一個妖冶的女子跟出來,對他說了一句什么,神情溫柔。朱主任停下來,沖女子點點頭。女子上前一步,想抱朱主任,被朱主任一個不明顯的手勢制止了。我雖然戴著防狗毛的口罩,朱主任未必會認出我來,但我還是在拐角處等。估計朱主任走遠了,我走向寵物醫院。剛才我看到的妖冶女人,原來是寵物醫院的女主人。我忽然明白讓我過敏的狗毛是怎么來的了。

小黑貓還是死了。它實在太小了,承載不了那樣深邃的靈魂。奇怪的是,第二天,原本健康的白貓不辭而別。我和小毛在護城河邊找了一陣,沒找到它。

那幾天,我服用醫生開的抗過敏藥。我覺得我的反應比以前慢了一些,不再有以前那種神思飛揚的感覺,同時也不那么容易緊張了,面部表情很放松。朱主任看我的眼神比以往更柔和。他說:“小周這幾天心情很好嘛,是不是快要請我們喝喜酒啦?”我一看到朱主任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和寵物醫院女主人在一起的情形,于是不受控制地打噴嚏。我本能地扭轉身子躲避他。他不高興了,收起笑容,說:“區長對我們最近寫的報告不太滿意呢,這個月的宣傳報道也比其他區落后。小周你要用心一點?!?/p>

我想我以前對自己的忍耐力是過于自信了。此時,我受不了面前這個身上帶著狗毛的男人,受不了他批評我。我已經克服了很多東西,我已經在忍受他,他卻一本正經地批評我!我說:“如果你認為我不能勝任工作,我辭職好了。”他很吃驚,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怎么,我不能說你了?我覺得你最近有點不對勁。”我說:“是不對勁。如果我成天跟狗在一起,怎么可能會對勁呢?”朱主任火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和狗在一起?”他說著,忽然明白了什么,臉色漲得通紅,急急轉身回他辦公室了。

我收拾東西,寫辭職報告。猶豫了很久的辭職,就在這幾乎不經過大腦的瞬間決定了。沒什么后悔的,走到這一步,必有神的安排和美意在里面。

小毛平靜地接受了我的辭職??墒牵疫@架人體測謊儀還沒有失靈,我知道他的平靜中有擔憂。

就在我辭職的同時,我姐姐周小早和趙家武在民政局辦了離婚手續。周小早把我叫到她家里,一看見我就抱住我哭。我覺得她的身子很熱,很重,氣味渾濁,讓我很不舒服。再一想,我覺得不舒服是因為她從來沒有抱過我,我們之間連一點有積極意義的肢體接觸都沒有過。我們小的時候玩在一起,姐姐推我,打我,擰我,踢我,這都不是正面意義上的接觸。我上高中以后,我們之間連這種消極的接觸都沒有了。我當然也不希望有?,F在她突然抱住我,我不習慣。

姐姐說:“當時我那么幸福,你一定嫉妒我吧?現在好了,你不用嫉妒了?!?/p>

我說:“我沒有嫉妒你?!?/p>

“現在你當然不嫉妒了。不過,我也不要你同情。你不會同情我的?!?/p>

我姐姐一向不可理喻,我也不跟她計較。但是,當她提出要我和她一起住的時候,我還是吃了一驚。我說:“我和小毛的房子下個月就交付了。我們準備花3個月時間裝修,盡快住進去?!苯憬阋宦牼涂蘖耍苌鷼獾卣f:“我都這個樣子了,你還在炫耀你的幸福,你什么意思?你還是我的妹妹嗎?”我想說:我出生時你就想把我弄死,你早就不把我看作你妹妹了。從小到大,你騙我無數次,我的測謊功夫就是被你培養出來的。但我說出來的話卻是:“對不起,現在你的心情比什么都重要。你要我陪你住,我就陪你住?!?/p>

就這樣,我退掉自己租的房子,搬進姐姐家里。我想到自己省下了1500塊錢房租,就覺得姐姐的怪脾氣不是不能忍受的。

小毛卻是有點意見的。他住技術人員宿舍,兩個人一間。同屋也是外地人,沒地方可去,有時還會帶女朋友到宿舍里相會。我把自己租的房子退掉后,小毛和我就只能在姐姐家相會了。

姐姐讓我住北面的房間。房間大約有12平米,放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個書架,顯得很滿。房間隔壁是衛生間。小毛在我這里的時候,一聽到姐姐在客里打開電視,他就輕輕地把我房間的門關上,摟住我。我覺得緊張,放不開,毫無樂趣。姐姐看的是韓劇,一會兒就哭得稀里嘩啦的,一到放廣告的間隙就沖衛生間洗臉擤鼻涕。她在衛生間里動靜很大,弄得我就不敢有什么動靜了。這樣縮手縮腳的親熱完全不能盡興,反而撩得人更難受。所以,晚飯以后我盡量不待在自己的房間里,而是坐在客廳里陪姐姐看電視。我其實不想看電視,只是想讓小毛被韓劇搞得厭煩,自己先回去。

我在客廳的小沙發上坐下,姐姐有點喜出望外的樣子,趕緊要跟我說話。她說:“我越想越覺得奇怪,趙家武的媽怎么那樣看不慣我呢?我也沒說什么呀。她還是念佛的人,我單位里的人說,她是念佛念邪了。”她把自己對前婆婆說過的話再說一遍給我聽。她當然對事實進行過加工,取了對自己有利的話來說,但我還是聽出她的話確實有問題。聽出來就聽出來了,我不想向她指出來。要想讓她承認自己的不對,那是不可能的。

我們絮絮叨叨的談話讓小毛坐不住了,他要走??吹叫∶珘阂值难凵?,我心軟了,送他出去。晚上8點鐘的天空中有大塊的云在奔跑,雨要下不下的樣子。走過盼春橋,我聞到了大排檔炒菜的味道、燒烤的味道、臭豆腐的味道,還有河水淡淡的臭味。遠遠看到燒烤館上方用燈管做出的貓頭鷹,我突然覺得很有趣、很安心。我說:“路邊攤雖然煙熏火燎的難聞,我也永遠失去了享受路邊攤的樂趣,但是,如果哪天這些路邊攤不出來了,我會不放心的。”

小毛扭頭看著我。他的臉在河邊朦朧的光線中特別英俊。柔情自我心底涌起,我有點后悔這么早把他趕出來。小毛說:“你真的很會操心。而且,你總是為別人的事操心,自己的事并不操心。”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剛才的浪漫情懷消失無蹤。我說:“你到底還是在意的。”

“什么?在意什么?你思路轉換太快?!?/p>

“不是我轉思路吧?我是說,對我辭職的事,你還是在意的。”

小毛嘆了口氣,說:“你辭都辭了,還管我在意不在意?”

話說死了。我無言以對。我這時才發現,我們從盼春橋拐了下來,沿著護城河在走。河邊種著夾竹桃、柳樹、蘆葦,水拍擊河岸的聲音很好聽。這是我們最喜歡的散步的地方。

我說:“對不起,我確實解決不好自己的問題。比如說,我姐姐一直不喜歡我,欺負我,但我還是跟她一起住。再比如說,我的工作本來很好,但我就是做不下去。我好像一定要把自己的境況搞糟才安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p>

小毛心軟下來,柔聲說:“你考慮的問題和我不太一樣。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知道你也不想這樣,但很多東西不是我們自己能夠選擇和決定的。你有天賦,就好好地用你的天賦,這樣你才能平安快樂。既然不用工作了,你就好好寫吧。”

小毛是懂我的!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小毛懂我。他有我這樣古怪的女友,卻泰然自若,覺得我再正常不過。他知道我是個神經過敏的人嗎?應該是知道的,但他還是覺得我很正常。他覺得我正常,是因為他覺得世界很正常,世界就該是這個樣子,不管它有多少困苦、多少災禍、多少不可理解的東西,不管這個世界給他的是什么,要他付出的又是什么。

我何其幸福,遇到這樣一個男人。河邊小路的左側是舊時的城墻,現在只剩下長長的一條土坡,坡上長滿灌木和雜草。我把小毛拉到樹叢里,抱住他。他很不好意思,臉上笑著,身體有點僵。我立時變成民歌中的女子,心情像河水一樣一波一波地蕩漾,很想在樹叢里和他歡愛,然后緊緊相擁著滾下土坡。小毛輕輕地推開我。我看著他笑。他也笑,是難為情的笑。這不像27歲的男人,簡直像16歲的男孩。這個男孩子不能滿足我狂野的欲望,可是他實在太可愛了,我沒有見過也不能設想世上有比他更純潔的男人。

我雖然不能適應環境,街市的噪聲和燈光都會刺激我,情商低得在單位混不下去,但我的“愛商”是很高的。當然,現在我的“愛商”只是對小毛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男人珍重我的愛。我知道一個女人不可能從一個男人身上滿足自己所有的要求,所以,盡管他不是完美的人,我還是給他全部的愛。因他,我的愛源源不斷,像河水一樣日漸豐滿。如果愛一個人而不付出全部的愛,這就不是愛,就像看東西的時候如果不將眼睛完全睜開會很難受一樣。愛是不可以論斤稱兩、討價還價的;如果愛不能豐富自己和對方的生命,那又何必去愛?

昨晚我夢見了兩個大學女同學。她們住在一間比教室還大的宿舍里,兩張床中間拉著深色印花布簾子。一位同學用下巴指著簾子那邊說:“她晚上經常亂叫,很嚇人?!蔽艺f:“那是因為他老公有病。”這位同學又用充滿感情的、像舞臺朗誦一樣的聲音說:“我們在期待,期待一個比自己弱的人,我們可以駕馭他,奴役他?!蔽矣涀×诉@個模糊的場景,記住了這句話。我不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但我相信它在向我揭示潛意識的奧秘,對我現在的生活是某種投射,只是我沒有時間去分析,沒有靈性去領悟。也可能是我害怕分析和領悟。

小毛是一個不說謊的人,所以我和他在一起時很自在,覺得他十分珍貴。他不說謊,是因為他品性端正、心地純潔,也是因為他的話少。話說得少,保證話語的真實性就容易一些。他是慣于并且善于運用沉默的男人。這樣很好,我受不了多話的男人,因為他們說得越多,破綻就越多,我的測謊儀紅燈頻閃,我需要費盡力氣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揭穿他們。小毛真的是稀有的純潔的男人。他在生活中十分坦蕩,總是笑嘻嘻的,對誰都很友善,買菜時不要小販找零錢,自己還有點不好意思,好像買菜是讓小販吃虧似的。他跟這個世界渾然一體。這種境界既讓我崇拜,又讓我不安。我想打破他永遠的坦蕩。晚上,姐姐偶爾不在家的時候,我挑逗小毛嘗試各種做愛方式。有些方式顯然超出了他的想象。在激動之中,他做,他享受。平靜下來之后,他總是臉紅紅的,羞愧難當,像偷嘗禁果的16歲的小男生。這個時候,小毛真是可愛得要命。

當我珍愛小毛的時候,我姐姐也開始注意他了。

姐姐長得豐滿漂亮,臉上那一點大膽和癡愚的神色更使她顯得肉感。

姐姐訓斥我說:“你住在我家里,我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嗎?”

我說:“怎么了?”

她說:“你不笑,一天到晚繃著臉?!?/p>

我說:“我沒有繃著臉。”

她說:“我不想收留你還看你臉色。”

我說:“我真的沒有繃著臉。我只是不太喜歡笑。我一直是這樣,小時候也是,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經常聽姐姐這樣的指責卻沒有搬出去,小毛有點不理解。但他是一個內心柔軟的人,看到周小早心情不佳,覺得我作為她的親人有責任陪她。但是,我比他更清楚自己和姐姐的關系。我不能不承認,我生活在謊言里,一個自己制造的、超越語言的、很大很大的謊言。

姐姐放緩語氣,安撫地說:“你小時候,我經常抱你呢。那時候,你一笑,左邊臉頰上就有一個酒窩?!?/p>

我知道她說的是謊話——我胖一點的時候左臉上確實有一個酒窩,但她不可能抱我。不需要將我的測謊儀調到最靈敏的檔位,我也知道她說的是謊話。我無動于衷。我只對姐姐一個人的謊話無動于衷,因為在乎也沒有用。我們就是被謊言聯系在一起的。

我很小的時候,小到記事之前,是一個快樂的女孩。在家里僅有的幾張照片上,我扎著彎彎的小辮子,笑得眼睛彎彎的,眼神總是不看鏡頭,有點調皮。從我記事開始,姐姐就不喜歡我,一直欺負我,只要我露出孩子們常有的沒什么理由的歡喜表情,她就板著臉罵我。她罵我的時候,我就不可能再笑了。但是一轉身,我很快就恢復了輕松快樂。然后,姐姐接著罵我。大約幾個月之后,我就不敢笑了,只要我臉上有一點笑意,姐姐就會劈頭蓋臉地罵我。條件反射已經建立起來,我認為自己輕快歡樂的心情是有罪的,是會招來責罵的。母親說我臉色不好看,于是嫌棄我。當然,母親不會過問更多,她根本不會保護我,她連自己都沒有安頓好。那時父親有了情人,母親只知道成天哭罵,不管我們姐妹倆。如果父母對姐姐多一點管教,她何至于如此傷我。現在,姐姐卻厚顏無恥地指責我不笑。我在她面前敢笑嗎?在她面前,我的笑只會給我帶來不痛快。我又想:那我為什么還要和她住在一起呢?

今天,對面3樓那個抖拖把的人家在陽臺外面晾了很多毛巾,大約有十二三條。毛巾有純色的,有粗條紋的,有印花的,各不相同,都很舊了。可想而知,這些舊毛巾有的用來洗臉,有的用來擦腳,有的是抹布,它們散發著別人家庭的味道,似乎不適于見人,更不適于這樣大規模地展覽??吹絼e人晾出毛巾都覺得不舒服,我想我實在有點過分了。于是我不看對面陽臺,繼續寫字。

我在看自己以前的文字。我像一個急著趕路的人,沒有閑暇和心情往后看——我總覺得有很多東西要寫,寫字就是我的生活形態之一,我沒有時間整理以前寫的東西,連看一遍的興趣和耐心都沒有?,F在,我不再工作,有了大塊的時間,覺得應該整理一下自己的作品了,就打開以前年份的文件夾。我發現我寫的東西有點怪。我用文字建造了一個我,和生活中的我不太一樣,但似乎更加真實。難道我不借助文字就不能完全地、真實地活著?這個想法有點嚇人,卻能解釋我為什么像梳頭和呼吸一樣寫字。

姐姐在衛生間里大聲說:“周小晚,你是不是動過我的梳子了?”

我早上8點起床,漱洗時姐姐已經上班去了。我洗臉的時候,水濺到了姐姐的發刷上,我拿起發刷甩了甩。現在我不想解釋,于是抵賴:“沒有啊。”

她的聲音更高了:“沒有?怎么會沒有?我的梳子原來不是這個角度,我記得清清楚楚!”

我不再說話。她很兇地說:“以后你別動我的東西!”

姐姐在生活細節上很挑剔。她上大學的時候,一回家就抱怨宿舍里有一個女生一直偷偷用她的香皂,趁她不在宿舍時坐她的床。我奇怪她是怎么會知道的。如果她不知道這些,不是可以免去很多不快樂嗎?但她就是有這種蛇一般的敏銳,從床單的一點皺痕,從香皂上泡沫的分布,看出有人動了她的東西。現在,她讓我住在她家里,又不準我動她的東西,這很矛盾——她的家就是她的東西,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東西。

小毛仍然和我們一起吃飯。小毛有一個毛病,就是把湯勺放回湯碗的時候總是勺面向上,讓它像一只小船一樣蕩在湯上。有時候,圓圓的勺底碰到湯,難免會濺出一星半點湯來。我提醒過他兩次,他改了幾天,又恢復原樣。我也就不說了。姐姐指責我的吃相指責了二十幾年,對小毛這個習慣倒視若無睹。她只是對我一個人苛刻,這也正常吧。不正常的事持續二十幾年,而且還有持續下去的意思,那就是正常了。如果我不把它看作正常,我是過不下去的。再說,誰又能判斷別人是不是正常呢?我覺得小毛是正常的,我堅信這一點。而我,我不能算一個很正常的人。

難得的是,小毛知道我不正常,還能夠和我在一起。我到哪里去找像小毛這么好的人呢?這世上僅有的一個適合我的人被我找到了。不,不能說是我找到的,我沒有這樣的慧眼和福分,我有小毛完全是因為神眷顧我。

我整天在家寫字,除了小毛和姐姐之外不接觸任何人。雖然我不能和街市的噪聲、污染完全隔絕,不能遠離人世間的紛爭,但這種生活方式是最能讓我心神安定的了。但我的身體還是出現了異常。

先是臉發癢,很癢很癢,越撓越癢?!都t樓夢》里說的桃花癬大概就是這樣的??墒乾F在已經是初冬,怎么會有桃花癬呢?

兩天后,我喉嚨發干發癢,嘴唇腫了起來。我對小毛說:“你是吃過狗肉,還是親過小狗?你明明知道我對狗過敏?!毙∶f:“我不吃狗肉,也不會親小狗。”我說:“我跟你開玩笑呢?!毙∶πΓ樣悬c紅。這個正派的工科出身的男人臉紅,顯然是我關于親小狗的話刺激了他。這也能刺激他?

我和小毛的房子正在裝修。我不會處理這些事務,所以新房子我看不都不去看。是不是房子里用的膠水和涂料之類沾在他身上,他和我親熱時又傳給了我?

最最要命的是,我的腰部也開始發癢。是不是又過敏了呢?我對各種各樣的東西過敏,是因為我不能很好地接受它們;廣而言之,是因為我不能很好地接受這個世界。

我去醫院看病。皮膚科醫生沒有檢查出什么問題來。醫生列出我的過敏源清單:羊肉、狗毛、涂料、芒果。我仔細想了想,最近好像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

醫生給我開了開瑞坦。我吃了藥,昏昏欲睡,皮膚仍然癢得不行。

姐姐最近情緒好了很多。只有被愛情滋養的女人才會有那種健康紅潤的臉色。她悄悄跟我說,她在跟一個大學副教授約會。我知道她說的是假話。我雖然渾身發癢,但我的測謊功能還在。不過我不想揭穿她??吹剿榫w很好的樣子,我也開心。我們畢竟是同胞姐妹。

新房子里的一切我都可以不管 (主要是沒有能力和興趣去管),但有一樣東西我想做主,那就是窗簾。那大塊的色彩、柔軟的質地、微妙的皺褶,能夠直接影響我的心情。我帶了窗簾店的伙計到新房子里量尺寸。

大門打開,我聽到了異樣的聲音。我懷疑我的耳朵出了問題。我走近衛生間,剛要伸手推門,卻見兩個人慌亂地走出來。那衣衫不整的兩個人,是姐姐和小毛。

姐姐拿起包快步走出門。窗簾店伙計說聲“下次再來”,也急急走了。

小毛說:“我在這里做最后的打掃,周小早來了。她站在門口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你。她要看房子,我不能不讓她進來。她轉了一圈,就哭,說妹妹這樣幸福,她卻這樣痛苦。她那個樣子真的很可憐。然后……”

我笑了,說:“呵呵,你一向喜歡被動?!?/p>

“是的。她一主動,我就不知道怎樣拒絕……”

我奇怪我為什么會笑出來,但我真的有一種解脫感,好像懸在頭上的劍終于落了下來。在我意識到自己被刺穿之前,預感得到應驗的得意充滿整個身心。

我姐姐周小早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我不愿意承認我嫌惡她,是因為我知道我和她有著一部分相同的基因。我一直沒有遠離她,相反還主動接近她,后來甚至愿意和她住在一起,是因為我一直希望,從未絕望——我對她有所求,我祈求她愛我。當我確知我得不到父母之愛的時候,我把愛的需求和渴望轉到了姐姐身上。我總要愛什么人。我和小毛在一起,就是為了愛他。我身邊的親人,我更是天然地要付出愛。同時,作為姐姐的親人,我認定她愿意并且需要對我付出她的愛。這是多么合理的邏輯,可是在生活中只有慘敗。

現在我不能不承認,盡管我們在身體方面有著相同的基因,但我們身體里面各自住著不同的靈魂,完全不同。

站在新房子亮堂堂的客廳中央,我鼻腔里的刺癢像一根迅速生長的藤蔓,立刻延伸至我的大腦深處。如果我不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里,我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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