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學院標識設計隨感

周曉峰 ZHOU Xiaofeng

周口師范學院，河南周口466001（Zhoukou Normal University，466001 Zhoukou，Henan）

首屆世界漢語大會在北京召開之前，大會組委會向全球公開征集會標，筆者的應征方案有幸中標并成為大會之后孔子學院的專用標識（見圖1）。經過6年多的應用、宣傳與推廣，目前該標識已成為遍布世界105個國家和地區、350多所孔子學院和500多個孔子學堂的固定形象符號①，成了漢語推廣與文化交流的形象代言。

圖1 孔子學院標識

標識設計之初，認真征詢了漢語言研究專家、漢語言文字研究者等諸多的意見和建議，勾畫了30多套方案，大都圍繞著甲骨文、印章、漢字偏旁、中國結藝等傳統元素，反復考察，但感覺到這些元素與主題之間都因缺乏視覺震撼力和文化聚合力而被筆者一一否決。最后在向組委會咨詢的過程中，了解到標識設計還要考慮今后沿用至孔子學院的問題，這似乎讓筆者把握住了標識設計的脈絡，抓住了問題的癥結。

一、傳統文化和孔子思想相契合的主題設定——歸納整合、先“形”奪人

世界漢語大會的宗旨是讓漢語走向世界，讓世界了解中國；孔子學院是推廣漢語和傳播中國文化與“國學”的教育和文化交流機構，其宗旨是增進世界人民對中國語言和文化的了解，加強中國與世界各國的友好關系，促進世界多元文化的發展，為構建和諧世界貢獻力量。二者的宗旨與理念是一脈相承的。近些年來，國內設計界對如何繼承民族的傳統文化，拓展現代標志設計進行了認真的探討和實踐，如何既能體現現代標志設計的觀念與時尚，又能體現中華民族深厚的歷史文化和審美取向？“漢語”、“漢”字這幾個敏感的字眼一直在筆者腦海中盤旋。漢字作為圖形元素具有雙重性，在擁有圖形所有特點的同時，還具有圖形無法替代和表達的內涵。中國方塊字歷經幾千年的發展演變，造就了豐碩的文化積淀和厚重的哲學思想，蘊含著中國人舉世矚目、無與倫比的聰明智慧。國外部分人士更是熱衷于中國的方塊漢字，并對中國的漢字下達過極大的工夫，有基如此，筆者經過反復推敲、對比、思考，最終將方案鎖定在漢文字的“漢”字上。

1. 參透“漢”字的圖形

“漢字是中國文化核心的核心”, 著名藝術家雄秉明先生精辟的論斷不僅是對中國文化特性的精煉概括，也是從漢字對標志設計規約這個角度切入以探討標志設計特征的重要依據。漢字發展至今，已經不僅僅是記事的符號，就創造形式而言，其中蘊涵了更多中國人的心理情感和審美意趣。漢字作為圖形元素比單純的圖形更富于表現力和視覺沖擊力。

首先，漢字字意本身就是最明確、最有說服力的，具有信息傳遞的準確性與直接性等特點。

其次，漢字的圖形化特征使漢字從字意的傳達到圖形的傳達都成為了可能，并具有極強的可塑性。漢語中的“漢”字屬于形聲字，而在世界漢語大會會標“漢”字的圖形設計中，自然、巧妙、綜合地運用漢字的“指事”、“會意”這兩種字型結構的組織特點與象征性符號，將其難點化解成了一個精彩之點。再以發散性思維的形式努力尋找與主題關聯的——如“漢”字的指事意蘊、“標點符號”乃至“地球” 等各種元素。經過認真推敲、不斷思索，發現標點符號中的“逗號”具有代表性和象征性寓意，開發、創作的空間巨大：一方面逗號具有連續性，可以表達漢語推廣與交流的永無止境，另外一方面還可以與“漢”字結構有機組合,拓展標識圖形的聯想空間。但是在完善草圖的過程中，筆者發現“漢”字右下角捺的筆畫具有一定的干擾，因此嘗試著對“又”部捺的筆畫損減，但是必須保持“漢”字的基本特征的不改變，從而使標識設計的大框架逐步確立起來。

在仔細研究初步方案的過程中，筆者發現右邊的逗號沉悶不通透，所以嘗試著把“地球”的經緯輪廓用線的形式與之巧妙融合，如此，既能表達漢語的“全球”推廣之意，又可以解決逗號結構單調、空洞的問題。經過添加地球經緯線的標識性圖形，其會意特征逐漸凸顯，加上標點符號下部傳統書法流暢筆觸的生動體現，使得整個標識傳達出簡約而又時尚的時代氣息，彰顯了傳統元素融入現代標識設計的效果之后，標識就更具有親切、自然、柔和的時代魅力。

2. 傳承“貴和尚中”的文化精神

漢字型標識是以含有象征意義的漢字造型作為基礎的，因此，漢字型標識在有一個確定的視覺形式的同時，它還是一個象征性的符號。檢查、反省筆者的再次設計，在整體視覺上，認為孔子學院的標識，其漢語的“漢”字寫意特征已經凸顯了，但與世界漢語大會的理念以及孔子學院的主題聯想還存在著一定的差距。世界漢語大會之后要在世界各國創辦孔子學院和開設孔子課堂，如何領會其意旨，如何準確表達孔子學院辦學的思想理念和精神內涵，是擺在設計者面前的首要問題。孔子是中國古代偉大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和儒家學說的創始人，如果直接使用其肖像將使標識過于直觀和繁縟，也缺少聯想的空間及文化底蘊，甚至能夠削弱標識瞬間傳遞信息的基本功能。標識的特點是構思巧妙，寓意性強，形象簡潔。用比喻和象征的手法由表及里、從現象到本質將孔子的儒家思想這些抽象概念化作可感、可視的形象，將會使標識圖形更具藝術魅力及可讀性。

《論語·學而》篇云：“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孔子創立的儒家學說，在其治國、為人之道中，“和”是人文精神的核心，而儒家的禮儀制度，更是以“和”作為價值標準的。可以說，“和諧”是中華民族悠久歷史長河中一直憧憬的一種社會風尚、一種人際關系。從宏觀層面言，孔子“和為貴”的思想起到了反對國家分裂、促進民族融合、加強民族團結、提升民族凝聚力的積極作用，尤其是在和諧中國的征程中，對于構建現代物質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保持社會穩定以及整個社會的和諧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1]。

當代社會和諧是中國古代“貴和尚中”文化精神的繼承與發揚，“以和為貴”、“親仁善鄰”、“協和萬邦”一直是中華民族與世界各國人民友好相處的傳統道德基礎。“貴和尚中”文化精神與孔子學院“發展中國與世界各國的友好關系，構建和諧世界”的宗旨是一脈相承的。而將此種精神以可視的圖像形式展現就必須尋找到一個準確、恰當的切入點。而以“和”為核心定位可以起到畫龍點睛、以點覆面的作用，可以聯想、延展至“和諧、和平、和睦、和而不同、和而生新”等思想理念的范疇。如若直接使用漢字“和”，似感不太恰當也覺得過于直白，因為標識的主體思想定位是漢語的“漢”字。因此，筆者嘗試著用象征“和”的橄欖枝及鴿子圖形與“漢”字融合，但圖形略顯繁雜。刪除橄欖枝，將鴿子的圖形以負形的形式表現，正好與逗號和地球經緯線自然扣合，這也使得方案的結構合理，層次清晰，寓意準確，合情合理，生機勃勃。

“漢”字左半部分的偏旁幻化成鴿子的翅膀，與右邊圖形相映生輝，柔和一體，既能準確、忠實展現孔子學院的思想理念和辦學宗旨，又能使其圖形簡明流暢，個性彰顯，傳遞出昂揚向上的宏大氣勢和優越的民族自豪感。

二、“國際化”和中國特色的整合——簡明時尚、突破求新

世界漢語大會是向全球推進中華文化的國際盛會，而孔子學院的標識圖形將是永久性的視覺識別符號，所以設計時既要考慮圖形信息傳遞的嚴肅性和準確性，又要有色彩選定的時尚性和親和力。特別是在標識設計的理念上要注重中國傳統文化的同時更好地把握標識圖形張弛有度的造型，這也是關系到設計成敗的重要一環。

筆者在修改完善階段，保持標識圖形整體的“漢”字特征不變的同時，遵循中國傳統的審美習慣和國際流行的審美取向，力求使圖形傳遞中國豐厚的文化傳統，以及中國人民的真誠、熱忱和蒸蒸日上的綜合國力。漢語大會的會場主席臺背景用紅色，標識用橙黃色，也就顯得喜慶、隆重、熱烈（見圖2，圖3）；而作為孔子學院的標識則在漢語大會的徽標外加一圓環，表示團結和圓滿。色彩選用中綠色，象征孔子學院莘莘學子煥發出的青春和活力。于是，民族性和世界性就統一在唯美的設計理念之中了。

圖2 世界漢語大會會場

圖3 孔子學院總部揭牌儀式

綜上所述，要弘揚中國文化，就必須努力打造中國的文化身份，彰顯中國傳統文化的特色。中國傳統文化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這種天人合一的思想涉及中國傳統文化的各個方面，是中華民族的思維特征和心理表現。孔子學院標識設計的最大突破點就是“漢”字形的巧妙轉換與“貴和尚中”思想的融入，在圖形設計中，深化“意”的同時又保留了 “漢”字的整體輪廓特征，并在一定程度上激活了標識圖形的靈動性。因為中國古代早就有“因地制宜”、“順勢而為”的設計理念，這也是筆者設計時重要的思想支撐。最終定稿的標識圖形則順應時代潮流，從傳統文化中汲取養分，以敏銳的觸覺，從中提煉其藝術的精華，并加以傳承和創新，因此，其標識的影響和價值是可以由歷史認真檢驗的。

注釋

① 李蔚.孔子學院將擴大服務領域，拓展漢語教學的廣度和深度.國家漢辦.孔子學院總部網站.

[1]趙秀玲.貴和尚中：中國文化的核心競爭力[J].南都學壇：人文社會科學學報，2009(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