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暉,許能銳
(海南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海南 海口 570228)
從經濟發展實踐來看,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發展都有發展戰略的指導,而且發展戰略會隨著經濟發展而不斷進行調整。發展戰略的內容是制度安排,是對經濟發展的目標及實施路徑的規則設計。新制度經濟學和經濟增長理論的最新研究成果都認為,是制度決定了經濟增長績效。發展戰略的調整是一個制度變遷的過程,其動力在于制度供給和制度需求的相互作用。以供給和需求為基本框架的制度變遷是新制度經濟學的研究范疇。本文擬從制度變遷的角度對海南省發展戰略變化的進行評價和重新認識。
制度軟化是指已經設計的制度安排并未得到真正有效的實施,導致制度供給形同虛設或執行效率低下。[1]實現經濟發展應該以有效的剛性制度作為支撐。剛性制度能以明確和硬性的戰略方案和實施措施向經濟行為主體傳遞明確的信息,產生強烈的激勵和約束效應,并能協調各行為主體之間的矛盾。如果出現制度軟化,制度安排和戰略措施不能得到有效實施,會破壞制度的嚴肅性和公正性,降低制度的權威性,就會使行為主體失去行為規則和激勵目標,產生機會主義行為,市場秩序就會出現混亂,市場風險和經濟波動就會較大,不利于經濟的長期穩定發展。
1988年,以中國社會科學院劉國光研究員為組長的專家小組經過調研和評估論證后,編制了《海南經濟發展戰略》,提出海南產業發展“以工業為主導,工農貿旅并舉,三次產業協調發展”的戰略,并得到中共海南省第一次代表大會的確認,最終形成了海南經濟發展的指導戰略。但是由于各種主觀客觀原因,這一戰略并沒有執行,不同觀點的也隨之出現,引發了“工業主導論”、“農業主導論”、“貿易主導論”、“旅游主導論”等不同戰略觀點的爭議。由于缺乏明確的戰略指導,海南的改革試驗是全面而零散的,既有貿易方面的,也有農業方面的,還有金融領域和政治領域。由于缺乏產業支撐和清晰的發展思路,海南建省初期經濟波動較大,1995年海南經濟增長率從上一年的全國第一跌入倒數第一。海南工業發展因此被耽擱了,直接導致了海南工業的“短腿”現象,“貿易興省”也因為內部市場規模約束和交通屏障而沒有走通,金融證券改革缺少章法,證券交易所曇花一現,房地產單兵突進,房地產泡沫使海南經濟遭受重創。由于沒有工業經濟的支撐,建省初制定的三次產業協調發展的戰略也沒有條件獲得全面而有效實施,制度需求根本就沒有得到滿足。這就是海南初期發展戰略的制度軟化現象。
1.作為正式制度而出現的發展戰略與海南已存在的非正式制度不兼容
在制度系統中,正式制度只有與非正式制度(即制度環境)相適應才能發揮作用。當時作為正式制度的發展戰略指出海南應以工業為主導,但是當時海南各界包括一部分干部已有的普遍觀點認為,海南不能發展對生態環境破壞較大的工業,這形成了一種強烈的觀念和輿論氛圍,是明顯的制度環境,因為這種非正式制度與正式制度相沖突,導致政府在執行發展戰略并未實施“以工業為主導”的正式制度建設。
2.發展戰略的制度本身存在缺陷
制度是行動的規則,應該具有明確的規定性和可實施性。建省初期所制定的發展戰略既不具體,操作性也不強,以“工業為主導”只指出了發展方向和重點,既無具體內容,又無詳細標準,尤其是如何解決工業和環境兼容的問題并無相應的配套制度安排,也沒有針對當時已存在的制度環境作出相應的協調和適應措施,導致該戰略無法落實。
3.海南經濟發展策略的路徑依賴限制了發展戰略的實施
制度變遷具有路徑依賴特點,即已存在的制度會在原有的路徑上繼續發展較難改變,表現出制度慣性。海南建省之前的30年一直是采取生產和輸出初級產品為主的戰略,而經濟發展較快的20世紀80年代,中央又確立了以對外開放促島內開發的方針,引發了海南島內“貿易興島”的急切情緒。這些發展策略并不會隨著海南建省辦經濟特區而取消,必然會干擾建省之后制定的“以工業為主導”的發展戰略。
經過對海南發展初期階段的反思,海南從教訓中明白,海南的發展必須結合自己的資源優勢,在客觀特殊性上尋找自己的方位。在新的制度需求下,1996年,海南省委、省政府提出“一省兩地”發展戰略,即:以農業為基礎,加強和提高第一產業;以工業為主導,加速發展第二產業;以旅游業為龍頭,積極發展第三產業。努力把海南建設成為中國的新興工業省、中國熱帶高效農業基地和中國度假休閑旅游勝地,并將這一戰略列入了海南省“九五”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綱要。至此,海南經濟開始進入恢復性增長階段。
在“一省兩地”戰略指導下,海南經濟經濟增長速度從1996年的4.8%逐年上升至1999年的8.6%,并在1998年首次超過了全國平均水平。產業結構也得到了優化。1996年農業總產值在遭受嚴重自然災害的情況下仍保持5.2%的增長率,1997年增長率達到10.3%,使海南農業成為全國重要的菜籃子基地。1998年海南工業整體效益實現了三年凈虧損后的首次盈利,GDP 達到438.9億元,比上年增長8.3%,形成了一些新的工業增長點,使海南工業“短腿”迅速變長。在旅游業方面,通過抓重大旅游項目的建設,提高服務質量,使海南成為國內許多游客冬季首選的度假旅游目的地。十多年來的實踐證明,海南“一省兩地”的發展戰略是正確的。
1.制度適宜的含義及意義
制度適宜化是指一種制度應適合本國資源稟賦與制度稟賦,與本國的生產力水平、社會文化、外部環境和社會承受力等條件相匹配。[2]一個比較特殊的區域經濟的發展,應該突出其個性和特色,從客觀特殊性上尋找經濟支撐點,“順水推舟”式地使本地區的經濟得到發展和繁榮。適宜性制度并非最先進制度,而是在明確了外部環境是和自身發展初始條件及生產力水平等條件下所選擇的符合區域特色和實際的制度安排,避免了制度供給的過剩和錯位。“一省兩地”戰略結束了關于海南經濟發展道路的爭論,緊緊扣住了海南經濟發展愿景、熱帶島嶼資源稟賦以及生態省建設的要求,形成了海南發展的清晰的綜合性思路,明確地建立了具有適應性效率的制度安排,因此取得了很好的經濟績效。
2.“一省兩地”戰略的制度適宜性分析
第一,“一省兩地”戰略使得海南經濟發展有了清晰的發展思路。建省初期的實踐經驗告訴我們,沒有清晰的戰略指導,過度依賴國家的優惠政策,不進行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是不利于長期經濟發展的,因此海南應該從實際出發,依靠自己的特色和優勢,構建符合省情的產業體系,形成雄厚的實體經濟,這樣才能使國內外投資有了明確的產業導向,而不至于集中于股市和樓市導致經濟泡沫。
第二,從國內外的經濟發展規律看,邁向工業化是實現現代化的必由之路。但是海南又不能重復國內外大部分地區先發展后治理的工業化老路,再加上海南工業基礎薄弱,要想實現跨越式發展,必須發展新興的現代大工業。在工業上,海南具有開發海上油氣、陸地石英砂等優勢,具有發展新興工業的潛力,而新興工業可以實現經濟增長方式轉變,并與保護環境兼容。因此,“以新興工業為主導、新興工業省”是適宜于海南當前經濟形勢的戰略選擇和制度安排。
第三,海南熱帶農業具有比較優勢。熱帶農業是海南在全國最不可替代的優勢和最大的特色之一,長期以來一直是海南經濟的基礎和支撐。因此,建立熱帶高效農業基地,通過發展投資少、見效快、市場廣闊、又有利于生態和環境保護的熱帶高效農業,既可以帶動全省農村經濟發展實現富島,又增加農民收人實現富民,是海南最現實最適宜的戰略選擇。
第四,旅游業是海南的優勢產業。海南旅游資源豐富,在國內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在國際上也頗有競爭力。把海南建設成為國內外影響大、吸收力強的南國海島度假休閑旅游勝地,不僅可以把海南的資源優勢轉化了經濟優勢,而且有利于調整海南產業結構,促進以旅游業為龍頭的第三產業的發展,進而推動海南經濟社會繁榮進步。建立海島旅游度假勝地、大力發展旅游業也是符合海南要素稟賦和發展特點的適宜戰略。
3.“一省兩地”戰略的動態適應性
諾斯在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時的演講論文《時間進程中的經濟績效》中提出,長期經濟增長的關鍵是“適應性效率”,而不是配置性效率。配置性效率考察的只是靜態的短期的經濟績效,而具有適應性效率的制度能夠根據技術的發展、人口的變化以及制度的波動來進行調整,使經濟充滿創造性和活力。諾斯認為,適應性效率制度能夠為獲取知識和學習提供激勵,能夠誘導創新,鼓勵冒險和創造性的活動,實現經濟優勢間的有效轉換和各種優勢在不同歷史階段的有效轉換,是經濟長期發展的發動機。[3]
“一省兩地”戰略不是其他地區經濟發展模式的照辦,而是對建省初期所制定的經濟發展戰略的深化、明晰化和具體化,是突出了海南的產業優勢和特點,探索出了一條具有海南特色的經濟發展之路,它的內容直接寫進了后來的“國際旅游島”的六大戰略定位之中,為海南經濟的長期繁榮發展奠定了基礎。“一省兩地”最大的貢獻在于提住了抓實業,并不是將海南經濟寄托在單一產業上,使海南經濟有了多個增長動力,從而走出一條具有海南特色和優勢的發展路子。而且“一省兩地”戰略也是適時改變的,它有一個不斷豐富和完善的過程。旨在強化新興工業發展的“雙大”戰略就是“一省兩地”戰略的拓展和延伸。2005年引入海洋經濟的內容,確定了“以海帶陸,依海興瓊,建設海洋經濟強省”的發展戰略,這也是對“一省兩地”發展戰略的擴展。
當然“一省兩地”戰略的制度適宜性只是階段性的,從長遠來講,它也不是完善的制度創新,其問題突出表現在以它為基礎實施的“雙大”戰略的困境。
1.大企業進入、大項目帶動戰略
“一省兩地”戰略使海南經濟實現了“泡沫經濟”破滅后的恢復性增長,2003年的GDP 增速達到10.5%,實現了1995年以來的首次兩位數增長。但此時海南仍然屬于欠發達地區,突出的問題在于“三低一小”即工業化、城市化及城鄉居民收入水平偏低和經濟總量偏小。為了盡快縮短與先進地區的差距,從恢復性增長過度到加速性增長,2004年海南省實施了“雙大”戰略即“大企業進入、大項目帶動”。“雙大”戰略實施后,海南初步形成了油氣化工、汽車、林漿紙一體化等一批支撐海南長遠發展的新型工業體系,實現了從恢復性增長逐漸向健康、平穩、較快增長轉變。
“雙大”戰略在促進海南經濟迅速發展的同時,也存在較大的困境。“雙大”戰略本質上是重工業化戰略。盡管一再強調保護生態,實現環境和工業的兼容發展,但是在經濟實踐和政策執行中又很難把握這點,對大企業和大項目的渴望和期盼往往使決策者在引進時忽視了對生態影響的預估和評價以及事后監督,導致引進的一些大項目存在環境隱患,比如當時引進時就備受爭議的海南金海漿,對環境和生態的破壞現在已經顯現出來,而新近引進的漢能光伏產業也是存在著較大的生態安全隱患的。①2012年3月,位于浙江海寧的光伏企業晶科能源因污染遭到當地村民的舉報,主要是因為光伏電池的主要原材料——多晶硅,在制造過程中存在高能耗高污染問題,且多晶硅制造中的副產物不利于循環回收。
2.“雙大”戰略的制度供給不足
“雙大”戰略是從“一省兩地”戰略中延伸、深化和細化出來的,是伴隨著“一省兩地”戰略而實施的次一級的輔助性經濟發展戰略而不是全局性的總體經濟發展戰略。“一省兩地”(包含“雙大”戰略)隨著經濟的持續發展以及國內外環境的變化,這個戰略顯示出了明顯的不足,供給不足型的制度非均衡由此出現。
制度非均衡是指人們對現存制度的一種不滿意或不滿足,想要改變而又尚未改變的狀態。這主要是由于現行的制度供給并不能滿足新的制度需求,現行制度安排和制度結構的凈效益小于另一種可供選擇的潛在的制度安排和制度結構。[4]297當存在制度非均衡時,意味著潛在利潤不能內在化,表明現有制度并非效率最好的制度,會帶來效率的損失。制度非均衡的一個主要原因是因為制度供給不足,使得現有制度無法有效規范經濟主體的行為,社會和市場的運行便會變得無序,經濟主體的機會主義行為以及環境的不確定性都會增加。
“一省兩地”(包含“雙大”戰略)的制度供給不足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第一,“一省兩地”戰略的發展目標是建設“新興工業省”,隨后的“雙大”戰略更為了這一目標而實施。但是,“一省兩地”戰略并沒有明示海南應該發展什么樣的新興工業,沒有表明“新興工業”與實現海南的資源優勢轉化應該建立什么樣的關系,也沒有明確生態立省與工業發展之間的關系,沒有闡明“工業省”的現代內涵及其基本特征。[5]“雙大”戰略對什么樣的大企業和大項目才適合海南并沒有明確的標準,同時也缺乏將大企業和大項目引進來后對其有效的監督和約束機制。海南是否應該以建立新興工業省為目標也是存在爭議的。
第二,海南實施“一省兩地”戰略主要是對海南建省初期經濟發展的經驗教訓總結而制定的,目的是盡快使海南經濟擺脫房地產泡沫破滅后的經濟泥潭,恢復到正常的發展路徑上,是過渡性質的階段性戰略,而并未考慮到更長遠和更寬闊的發展背景。
第三,制度供給發揮作用的關鍵因素在于微觀主體的支付意愿和支付能力。海南是一個欠發達省份,在國內外的影響力和地位并不突出,微觀主體的支付意愿不強,海南本島企業的支付能力又有限。“一省兩地”戰略只是省級層面的區域戰略,較難從本島微觀主體那里獲得持續發展動力,而經歷過房地產泡沫之后,國內外投資都對海南心有余悸,因此“一省兩地”戰略在利用國內國際資源方面的制度吸引力相當的有限。
第四,“一省兩地”戰略本質上是產業導向的區域經濟發展戰略,促進經濟發展的主要途徑是產業政策,政策供給是制度空間中較低層次的制度安排,而不是更深層次的制度因素,在“改革和開放”的體制供給、法律供給、文化供給等方面較少涉及。制度環境方面的制度供給不足導致海南經濟發展的制度紅利潛力有限,制度創新空間較窄,難以支撐海南經濟長期發展。
由于制度供給不足,使得海南經濟發展達到一定階段之后,制度供給的政策紅利逐漸減退,經濟發展會被現有的制度所制約,面臨發展的瓶頸,微觀主體就有動力在更高層面和更大空間上去追求新的制度供給以把握新的盈利機會,制度創新成為必然的選擇。
首先,海南經濟發展戰略的根本立足點應改變。“一省兩地”戰略的立足點是新興工業省,但是實事求是的講,工業只是海南經濟實現超常規發展的階段性戰略措施,建立新興工業省并不是海南經濟發展的終極目標。海南經濟發展有一個已經形成共識的基本原則就是“生態立省”。目前我國70%的污染來自工業,在短期內,我國工業產業的技術水平不可能有一個根本性的改變,工業污染是客觀存在的,哪怕新興工業也不可能與生態環境實現百分之百兼容。
第二,按“一省兩地”戰略的要求而形成的農業、工業和旅游業“三足鼎立”的狀態是經濟欠發達的階段性現象。根據經濟發展規律,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經濟的進步,產業結構要不斷地進行升級和優化,一二次產業的比重會隨著經濟發展程度的提高而逐漸降低,三次產業均衡發展是不現實的,所以當海南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后,“三足鼎立”的產業格局必將會被打破。
第三,區域經濟發展的最強大、最持續的動力在于能形成區域核心競爭力的區域特色優勢。海南的最大特色和優勢在于熱帶農業、旅游業和海洋,而農業不可能成為經濟繁榮的動力和支柱。
第四,要把海南放在中國和世界的大背景中去反復度量,制定其發展戰略。海南的經濟發展戰略,其意義不僅在于使海南經濟迅速繁榮起來,更在于指明海南的最優發展方向并充當改革開放排頭兵作用。目前海南給全國和世界最大的印象和名片是優美的熱帶風光和一流的生態環境。隨著內地經濟的進一步發展和富裕,以及全球經濟合作交流的日益加強,海南必將成為世界游客休閑度假的勝地。海南經濟發展戰略要從本質上體現這種發展潮流和趨勢,因此,“國際旅游島”戰略應運而生。
1.國際旅游島戰略具有制度適宜性
2009年12月31日,國務院發布《關于推進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發展的若干意見》,標志著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上升為國家戰略。海南是島嶼型經濟,也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國內外理論和實踐都表明,島嶼型經濟應該以國際市場為導向發展外向型經濟,開放型經濟應該是海南特色經濟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多方面的原因,上個世紀90年代中期海南走向“大開放”的設想擱淺。國際旅游島戰略是對海南經濟發展戰略從改革開放和制度創新視角的反思、整合和超越。它以“免簽證、零關稅、放航權”的國內最開放政策以及一系列最靈活的政策設計,體現了旅游服務自由化進而實現自由貿易島以及成為改革開放排頭兵的愿望,表達了國際旅游島的制度創新對“改革開放”這一制度需求的響應,以及對以往經濟發展戰略的超越,是對以前制度供給不足的完善和提升。“深化改革,擴大開放,構建更具活力的體制機制”的發展路徑也符合國家對海南經濟特區的歷史定位。發展以海島休閑度假旅游業為龍頭的現代服務業即符合生態標準,又能充分發揮海南熱帶自然資源和海洋資源的優勢,還符合現代經濟發展以服務業為主導的普遍規律。國際旅游島戰略的六大戰略定位不僅給國內外投資提出了清晰的產業導向,還明確了海南在全國一盤棋大背景下的發展定位的基礎性問題,同時也描繪了海南特色經濟結構的總體框架,是對以往不同時期經濟發展戰略所包括的產業發展戰略的整合和超越,大大擴展了制度供給空間。
2.國際旅游島戰略是有效的制度設計
根據新制度經濟學理論,有效的制度設計包括激勵和約束兩個方面。從實踐中看,國際旅游島戰略獲批以來,海南島內掀起了一股研究和參與國際旅游島建設的熱潮,各行各業紛紛以國際旅游島戰略為背景規劃自己的發展戰略。而且戰略獲批后,僅2011年海南省接待旅游人數就達3,000 萬人次,旅游業財政收入324億元,同比分別增長16%和25.8%,而離島免稅政策實施后,三亞免稅店日均接待顧客超過1 萬人次,日均交易超過4,000 筆。于此同時,國際旅游島的招牌效應還使得房地產、酒店、金融等行業逐漸升溫,這也對民間資本產生了巨大的吸引力。國際旅游島戰略的另外一個方面的強激勵來源于,這是國家層面的制度供給,其制度紅利空間更大,激勵效應自然更強。綜合而言,國際旅游島戰略的制度設計具有很強的激勵效應,這從海南最近一兩年相繼落戶的大型開發項目可見一斑。
除了強激勵之外,國際旅游島的制度系統還有相應的約束機制。比如,《國務院關于推進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發展的若干意見》明確指出要“嚴格實行生態環境保護制度。……把生態環境保護納入經濟社會發展綜合評價體系和領導干部綜合考核評價體系。加大對破壞生態環境行為的懲處力度”。“……整治‘零負團費’、虛假廣告等,嚴厲打擊價格欺詐和不正當競爭行為。推進旅游綜合執法,建立健全旅游投訴處理機制,加大對違法違規行為的懲處力度”。[6]這是對海南經濟發展過程中最為重視的對旅游開放和生態保護的強約束,以往的經濟發展戰略從未達到如此程度的約束。除此之外,《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發展規劃綱要》對于國際旅游島建設所涉及到的相關問題都做了清晰的規劃和明確的部署,這就使得制度實施有本可依、有據可循,形成了顯性約束。有效約束能夠保證強激勵不會偏離制度創新所設計的發展方向和路徑,保證發展戰略的順利實施。當然,這些約束條件要想發揮應有的功效,必須加強實施,避免出現制度軟化。
3.國際旅游島戰略可以實現制度均衡狀態
制度均衡是指“這樣一種狀態,在給定的一般條件下,現存制度安排的任何改變都不能給經濟中任何個人或任何團體帶來額外的收入。如果安排的調整已經獲得了各種資源所產生的所有潛在收入的全部增量;或者這樣的潛在利潤存在,但是改變現存安排的成本超過了這些潛在利潤;或者如不對制度環境作某些改變,就沒有可能實現收入的重新分配,那么,這一狀態就存在”。[4]297制度均衡意味著個體利益與公共利益的和諧統一和利益均衡,能夠減少社會各類行為主體之間的利益摩擦,降低協調成本,實現社會福利最大化,既影響的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也影響政治的穩定。
《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發展規劃綱要》明確了包括文化體育、房地產、金融保險、商貿餐飲和現代物流等在內的八大重點產業方向。同時,國際旅游島戰略涉及到海南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生態等各方面,是“五位一體”的制度供給系統,能夠達到制度均衡狀態,既適應了符合微觀主體的制度需求,符合它們的個體利益,也能夠提升海南的經濟發展水平和國內外影響力,符合全省的整體利益,同時也切合了我國落實科學發展觀的戰略性任務和充當改革開放排頭兵的角色,符合了國家利益。正因為如此,國際旅游島建設才能超越省級層面,成為國家戰略,是個體利益、海南利益、國家利益的和諧統一。由此可見,國際旅游島戰略具有實現制度均衡的行為選擇空間和行為激勵。當然,能否實現這一最優均衡狀態,還依賴于這一戰略框內不斷的制度創新和有效的制度執行。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用下圖來表述海南經濟發展戰略的制度變遷過程。

圖1 海南經濟發展戰略制度變遷圖
在這一制度變遷過程中,制度創新的關鍵動力來自制度需求,在深化改革、擴大開放,構建更具活力的體制機制,發展服務型經濟、開放型經濟、生態型經濟的更加廣闊的制度需求下,國際旅游島戰略的最新制度創新產生。國際旅游島發展戰略涉及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和生態的全面制度創新,它不僅是新形勢和新階段下的適宜性制度創新,而且具有有效的制度激勵系統,可以達到制度均衡狀態,有利于實現海南新時期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有效的制度系統只是經濟長期穩定發展的必要條件,而不是充分條件。從經濟實踐來看,制度的執行比制度的制定更加重要,如果出現制度軟化,制定的制度就形同虛設,毫無效力。實施國際旅游島戰略,除了注重全方位的制度創新之外,更應該加強制度細節的落實和制度執行機制的保障,使得每一項具有含金量的制度創新落到實處,產生應有的經濟效果。這對政府的智慧和執行力提出了考驗。而且可以預見,隨著制度變遷的推進,新的制度需求也將逐漸出現。因此,國際旅游島戰略要實現支撐海南經濟長期穩定發展的目標,必須使之具有動態適應性,針對未來海南經濟發展的新形勢以及新特點進行動態調整,使國際旅游島的制度內涵不斷的充實和完善,使制度安排更具有適宜性。在新時期,海南的經濟發展應該以開放、創新的態度不斷地深化改革,以微觀主體的制度需求為導向,以更具活力的制度供給為內容,推動海南經濟實現跨越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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