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天堂一個人老

□施勇猛

一個人的天堂一個人老

□施勇猛

1

花開了以后

我們才知道是花瓣的鋒利切開風

花繼續地開

直到這一季的風掉落滿地

在我們的臉上切開笑容

直到我們感覺到冷

2

我們眼里的天涯

沒有聲音，沒有夢想中的光線

甚至沒有一只蟲爬上樹葉時的孤獨

好像有誰引著我們

讓我們走得像魂魄那樣緩慢

像要凝結的水那樣走著

3

斷斷續續的這個夜晚的黑和寂靜

有看不見的人間情愛在時光里重生

我們都只能是一個片段

一次間歇

不會有天亮

等不到一盞燈滅

從未在癡迷中醒來

4

迎面走來的我們的身影

像紙幣那樣和我們交換人間微弱的光線

交換著千千萬萬年

要是花還開著

開得像一杯冷水

開在我們微薄的情義間

千千萬萬年以后

開過的花運著我們的身影迎面回來

帶著水的味道

5

那一陣風吹過的時候

樹的葉片是會痛的

一只蟲在樹頂上在它的小鎮里

每一次爬動都會疼痛

像聽從誰的召喚

去行善去作惡

那一陣風換來的一次看見藍天

要那么多的陽光干什么

6

遠方的遠方布滿天堂里的夢想

是誰設下的人間圍獵場

遠方的遠方

那么容易就被遺棄在我們作樂的歡場

多么像一個塵埃留住的小鎮

沒有人會在那里

沒有風，那么多的塵埃要怎樣升起

沒有塵埃，那么多的腳步要怎樣繼續

7

像一朵花那么冷

用泥灰做的腳印裝著我們的靈魂

要封存在誰的眼神里永恒

從花開到花落

有多遙遠

花開時的天色是怎樣的一種香和艷在脫落

有哪一天的冷比今天更冷

8

忘了吧

忘記在燭火下衰老的舊蛛網

吸附了我們映照在人世的舊影像

忘了吧

忘記用千年粉塵揉捏的新泥

涂抹這一世的華麗和貪婪

忘了吧

忘記有誰的悲鳴聲破碎后的無邊空曠

有一棵樹和一只蟲

像永遠那樣等著我們感覺到冷

9

一只蟲爬上樹的頂端

還有沒有它要的孤獨

還有沒有一片樹葉為它掉落

一只蟲在高高的樹上

要看見了金黃的時間碎片

才算活著

它看過生死的雙眼讓時間蜷曲

讓時間孤獨

10

遲早我們都要忘記還會有天涯

遲早我們會忘記自己是時間僅有的玩具

風吹來的舊影像

還在我們心中嗎

未必能給我們一次機會

讓我們看見一個人的天堂

一個人老

11

一只蟲經過我們這一生的一段樹枝

不知一片葉子可不可以定生死

風吹來時吹落我們臉上變幻不定的笑容

在這個人人有罪的世上

我們是自己未來的刺客

我們聽見了一只蟲在哭

和人間無關

和生死無關

那一聲哭是一粒種子

來世要記得種在心里

要盡情戲弄青春

多么美好

責任編輯 郭志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