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淑娟(臺灣)
谷淑娟:臺灣70后新銳寫作人,右腦強硬派,行事低調但很大膽,不相信愛情,所以鉚足勁經營;不崇拜眼見為實,嗜想象成性。出版有小說集、小說式雜文等近十部。
每個遇見“他”的故事,都孕育著一個女人領悟到的愛情啟示,
透過“她們”的戀愛筆記,你將聞到愛情的味道,聽到愛情的聲音,
看清愛情的樣子!
自從跟M分手后,我就沒有真正跨出過下一步。直到那天同事白白Call in電臺給星星丸子,并且硬把電話塞給了我。
“你的桃花現在正旺!”星星丸子說。
但是我身邊明明連一株野草也沒有。
“你的愛情不是近在眼前,而是遠在天邊!”
星星丸子開示我說,愛情可遇更可求,若想要跟一個男人開花結果,能到多遠就多遠,最好是到熱一點的地方去,才能天雷勾動地火。
這就是為什么現在我會在攝氏38度高溫下,杵在熙來攘往的曼谷市中心,面對香火鼎盛的四面佛,手持蠟燭花環卻手足無措的原因。
我記得白白告訴我說四面佛的四面分別代表事業、愛情、健康與財運,可究竟哪一面是愛情呢?當我傷透腦筋時,突然感覺有一陣閃光燈直沖著我來。我一轉頭,一個濃眉大眼的男人從相機鏡頭下抬起了頭來。
“I am sorry! ”
他是當地某家雜志的攝影記者,下期的封面主題是曼谷異鄉客,而我迷惘跟虔誠交錯的神情,剛好抓住他的鏡頭。
“If you don' t like it. I can delete…”他把相機里的照片遞給我看,我愣住了;這個在鏡頭下眼神迷蒙氣質非凡的異鄉客,真的是我嗎?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么美麗。Ken雖然從小住在泰國,但是他的父親是華僑,所以他略懂一些中文;而祖母有二分之一的比利時血統,所以他看起來跟一般的泰國男人不太相同。
“你還會再回來泰國嗎?”
我沒想到他的作風這么明快,我佛都還沒拜愿都還沒許,就已經有一個男人預約我下次再見了。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是不排斥的。”我講得都有點臉紅了。
“如果愿望成真的話,就一定要回來還愿。而允諾佛祖還愿的方式越特別,這個愿望就會實現得越快,你應該知道吧?”
原來他是好心要提醒我這個!
我決定對四面佛下猛藥灌迷湯,只要能美夢成真,再離奇的還愿方式我都愿意做。
禮佛后,一轉身,Ken還在一旁等我。
“今天可以跟你一起走?讓我隨身拍一些專題照片嗎?”他中英文夾雜地對我說。
我想,是佛祖開始顯靈了!
我的下一站是歐美背包客的天堂“考山路”。
Ken陪著我搭空鐵坐客船,我不時回頭對他微笑,他則不時向著我按快門。我想在別人眼中,說不定我們看起來就像一對一同出游的情侶一般。而且我是被男人迷戀著的、想把所有表情都定格在照片里的幸福女人。
走著走著,突然經過一處售賣各式各樣銅質造型的戒指攤位,我興致高昂地把玩著那一排又一排的老虎兔子狐貍……Ken用手肘輕輕推推我:“Hey,be Careful!這個老板喜歡跟美女搭訕,讓他喜歡上你的話,會算你很便宜喔。”這是我遇過最實惠的危險了,我樂于陷入這樣的困境。留著及肩長發戴著草帽的泰國老板,果然很熱絡地跟我用英文聊起天來。他在我試戴的狐貍造型戒指上大作文章。
“千萬小心像狐貍一樣帥氣的情人,因為他其實是很危險的。”然后他頑皮地瞄了瞄站在一旁等我的Ken。
Ken是那種連男人看了也會定義為好看的男人,雖然他目前還不是屬于我的,但是我很喜歡這樣的玩笑。
然后老板又拿起攤位上另一枚兔子吃蘿卜的戒指要我試戴看看:“但像這樣的情人就可靠多了,你只要適時地喂他幾根蘿卜,他就會全聽你的。”然后老板對我做了一個大爆兔牙的表情,表示他才是個理想情人,我開心地大笑起來。
他的推銷手法也太sweet了:“決定了,這兩個情人我都要戴走。”
然后Ken硬是推開我遞給老板的泰銖,并且跟老板講了一堆我聽不懂的泰語。兩只戒指明明開價四百,Ken卻只付了兩百塊。這次換老板用手肘推推我說:“Hey, you are a lucky girl.”
“你是怎么跟老板殺價的?”我很好奇。
“我沒有殺價,我只是告訴他你是一個美麗又特別的女孩子,你會戴著這些我送的戒指上雜志,當他免費的宣傳模特兒。”
“真的嗎?”
“假的,其實我剛剛是告訴他,我對你一見鐘情,這是我們的定情戒指。”他笑著說。
我分不清這是認真的還是玩笑話,但是這一次,我決定不再追問是真還是假,因為我好喜歡這樣的定情戒指,我想擁有它。
夜色漸暗,下一站我要回到市中心的高空餐廳Red Sky俯瞰曼谷的無敵夜景,因為七點前飲料買一贈一,所以得趕緊搭上船才行。
正當我們準備回到13號碼頭搭船時,剛剛艷陽高照的天空,突然間,烏云密布,幾個驚天動地的大雷后,竟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啊!”我趕緊撐起我的隨身小傘,高大的Ken躲進我的傘下,有三分之二的肩膀在傘外,大雨浸濕他的亞麻白襯衫,他看起來更加性感迷人。盡管我們渾身濕透,兩個人卻還是在雨中邊跑邊笑。然而,我一個踉蹌,險些要被自己及地的長裙給絆倒,幸好Ken抓住我,我跌進他的懷里,漲紅的臉頰熨燙著他濕透的胸膛,我的心臟幾乎就要跳出來了。
他把我帶到碼頭旁的候船屋里,按著我坐下,自己卻蹲了下來。他將我洋紅色的裙擺一角捏起,轉圈又轉圈后,像變魔術般,長裙變成了短裙,而裙擺的一角,竟長出了一朵玫瑰花來。
臨座穿著長裙的游客見了,不但跟著模仿,竟然還有人起立掌聲鼓勵。
“Wow!Your boyfriend is good!”
“我是她的專屬服裝設計師!”他也跟著起哄。
上了船后,他把我拉近他的身邊,用自己高大的身體阻擋著窗外斜飄進來的風雨。我濕答答的,好不狼狽。他輕輕撥開垂在我臉上的發絲,溫柔地抹去滴落在我臉上的雨滴,然后對牢我只懂一味傻笑化解害羞的臉,咔嚓咔嚓,拍著一張又一張攝我魂魄的照片。在他的鏡頭下,我像一朵盛開的玫瑰,為了他,可以沒有保留地綻放。
被大雨沖洗過的曼谷,天空更高氣味更宜人。我們攀上了Centara Grand 飯店五十五樓的夜景餐廳Red Sky。
高樓叢立燈光閃耀,五彩繽紛的夜晚如夢似幻。我靠在伸手就可以抓住天空的圍欄邊,大口呼吸著曼谷性感的夜晚與空氣。端著藍色調酒的Ken靠近我:“喜歡曼谷嗎?”
我沒有猶豫地點點頭。
“最喜歡曼谷的哪里?”
“你!”我很想這么說,但是怕嚇到他,又活生生地把話給吞回去。
“一切所有。”我給他一個滿足的笑容。
“那你還想去哪里?”
放眼望去,一大片曼谷的天空、城市與大地,這些地方,都有他的過去現在跟未來,所有,我都想參與。我指著腳底下那一大片一望無際星星閃耀的城市,從左到右。
Ken爽朗地笑了:“這么貪心?那我可能要請一個月的假才能陪你走完所有的行程。”
“你要陪我去?”
“不喜歡?”他用力地看著我。
我趕緊別過頭,不想讓他看見我寫在臉上的滿心歡喜。
“喜歡。”我盡量輕描淡寫地說。
“我會讓你不只喜歡,而是為之瘋狂!”
我相信,因為他已經辦到了。
之后的三天,也不知道他是請了假還是繼續在做專題,總是背著一臺相機,帶著我從臥佛寺到大皇宮,從三頭象神博物館到蠟像博物館,從洽圖洽到Asiatique……
這是最后一個夜晚了,Ken陪我靠在Asiatique的湄南河岸邊等船。
“什么時候再回來泰國?”他像丟給我一個命令句而不是疑問句。
“你好喜歡問我這個問題!”雖然我也很喜歡被問。
“愿望成真后你一定要來還愿的,我告訴過你,許愿要誠心還愿別忘記!”
我點點頭,但我不確定過了今天,我的愿望會不會實現、美夢能不能延續。
“在你回泰國前,我可以到臺灣找你嗎?”
我張大眼睛看著他。
“如果我說下個月就去,會不會嚇到你。”
其實我希望他明天就跟我一起回去。
“我父母現在住在臺灣,他們一直希望我過去,但是之前一直沒什么動力,直到今天You know……”
“I dont know!”我想要他親口告訴我更多。
換他害羞地笑了。
“那答應我,到臺灣后,陪我去學探戈。”
“為什么?我手腳很笨。”
“因為明年我會回到四面佛前還愿。”
“你允諾四面佛愿望成真要跳探戈給他看?”他不敢置信。
“不只是我,還有我愛上的跟愛上我的那個男人。”我放膽把話說完。
Ken抓抓頭:“糟糕,本來還想找理由推辭的,這下子非學不可了。”
遠處星光點點,我知道我要搭的船已經來了,它會載我到我想去的那個地方而且平穩靠岸。
曼谷,我們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