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電影傳播從1958年到“文革”時期發生了一次重要的改變,電影傳播的渠道由原本單一的室內電影院發展為露天電影院和放映員的新型結合。
產生露天電影院和放映員這一特殊傳播模式和當時的政治背景息息相關。1958年至“文革”時期,是整個國家意識形態的重新建構,同時在努力創造社會主義的新政治、新經濟和新文化,以完成新中國社會主義的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統一。這期間藝術作品的宗旨是:“文藝為政治服務”。新文化的確定、推廣以及被大眾接受和擁戴是上個世紀50 年代政府及文化藝術界的任務,“電影藝術要表現今天的新中國”——解放初期電影局藝術處處長陳波兒的這句話就是很好的佐證。對居住分散、文化程度偏低、經濟發展落后、技術與傳播途徑匱乏的農村而言,其它媒體和文化工具如新戲曲、報告會、收音機……是難以完全承擔起廣泛宣傳政策、服務大眾、鞏固政權這一任重要工作的,電影責無旁貸地沖在了第一線。一大批建國后攝制的以鞭撻舊文化的黑暗、頌揚新中國的光輝、謳歌民族和英雄業績為主題的影片通過農村電影放映員的努力,在農村放映。
文化產品是在特定社會和歷史條件下創造出來的,因此文化產品能夠表現和促進特定社會歷史環境所生產、傳播以及接受的價值,信仰,思想等。此時的電影傳遞著國家意識形態:馬列主義,社會主義思想和集體主義,革命英雄主義精神。
從露天電影院和放映員這一特殊傳播模式可以看出在特定歷史時期這種模式的功能和作用。
傳統意義上的公共領域是個體公民聚集在一起,共同討論他們所關注的公共事務,形成某種接近于公眾輿論的一致意見。而露天電影院則借助這一場所,聚集了公民個體,并向他們宣傳特定的意識形態,而在這個公共領域中起到主要宣傳作用的,就是集放映、解說、宣傳于一身的放映員。
放映員在露天電影院這個傳播過程中其實也是強化電影作為國家意識形態的過程。此過程分為兩層:第一層:放映員首批觀看電影,結合電影內容寫好插話稿。第二層:放映員在農民觀影時,通過講話、幻燈、竹板、歌曲、唱段等多種形式向農民觀眾進行“映前介紹”和“映間插說”的傳播。
放映隊的正式職工, 其身份是國家干部,一般每組由三人組成, 其中包括放映員、發電員和宣傳員,當時一個好的放映隊的標準是:放映前有預告,放映時有內容介紹,放映中間有插話,放映后有小結,有重點地召開觀眾座談會,總結和收集觀眾反應。放映員是那個特殊年代群眾觀影經歷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既是一種文化的主體,也是一種歷史的主體。“像這樣的放映隊員不只是能掌握放映機的放映員, 而且是幫助群眾看懂影片的解說員, 是宣傳黨的中心工作、時事政策和新人新事的宣傳員。他們是真正深入到群眾中間的社會主義文化宣傳工作的尖兵。”[1]
解放初期,當時對大多數農民而言,談不上電影消費,因此,當我們的黨和政府要把這種新形式的娛樂、教育審美,以及政治與斗爭呈現于當時尚處文盲或半文盲狀態的多數農民面前的時候,他們難以完全理解電影中所要傳遞的信息,首先語言接受就是一個問題。于是,至少讓農民或其他下層民眾弄懂弄明白其中故事的前因后果,人物性質的好壞,以及明確地判斷出敵我雙方的輸贏結果等,應該是最為關鍵的一環。
在那個特定的歷史階段,電影放映員身份確立最明顯的凸現,是明確作為電影事業之中心工作的電影放映的普及運動。電影放映的普及運動主要以流動放映的形式而展開,其中包括農村放映和工礦企業的放映。從1950年南京培訓的第一批1800人的放映隊伍開始,一直到“文革”結束所形成的幾十萬人規模的基層電影放映隊,放映員在傳播電影文化的事業中始終扮演著一個極其重要的角色。放映員首批去觀看將要在露天電影院的播出的電影,詳細做好筆記,并結合當時新下發的方針政策,在放映前,放映中,放映后用快板或者唱段的形式傳遞給農民群眾。他們不僅是電影文本的解讀者,更是利用了露天電影院這一公共領域,將黨的中心工作和時事政策及時地傳遞給廣大工農兵。
放映員在那個歷史時期所承擔的工作,引導了農民群體對電影藝術的全新認識,使得露天電影這一傳播形態在后期歷史里得以普及推廣。改變了電影從單純的藝術文本衍生成意識形態的文本,促進了國家意識形態對大眾心理的進一步滲透,開創了電影作為宣傳國家主流意識形態的新型媒介。通過放映員對影片的解讀傳遞給當時文化水平低下的農民,使得他們從原本的獵奇的態度去觀看電影到后期真正對電影藝術的喜愛。
參考資料
[1]《電影藝術 1964年》放映員_解說員_宣傳員_記張子誠同志放映工作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