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與消失（二章）

安徽 王邦德

閃 電

我一直站在窗口，注視著夏夜這沉悶的天空。

那最初呈現于我眼前的黑暗里的運行——真實的閃電，是怎樣地完成對天空的構思？

我無法拒絕這來自天庭之精靈的誘惑，生命中光的傳遞。

經過一場夏雨的昭示過后，那飽含水分的草木抑或云都蓬勃著向上之氣，絲絲掠過的晚風中，那漸漸上升的島嶼，同一方向行走的群馬，夜光中堅持著自身追風嘶鳴的形象。

我看見那些亮色、那些碎片，堆積成形狀各異的晶體，醞釀中，突圍抑或沖刺，遍嘗彼此寂靜的叩問，且相互間映照、贊美……

是消散還是孕育？接納它的光華，那不斷呈現于天宇的電光——一次次特有的滑坡與險情，牽引我仰望的高度。

是誰在那里行走？走入天庭的雷霆——人類的裸體，一絲不掛；閃電——水的抽象、大片釉的反光，審美中的定勢與寓言，咽下那枚千年神話，毀滅的力量，孕育在誕生中……

遭遇閃電，我們真實的血肉是如此脆弱；幻想中的英雄，有誰能更純粹，除非遠遠在天上的閃電與馬群，一種生命的傳遞和精神的律動，透明，不留蹤跡……

江之風

像光一樣令人迷惑，風，吹過江面。

——止于我視野之上：馬在途中，在一片遠水之上，低頭、咀嚼著江水……

像一個幻覺平衡另一個幻覺，江之風，無形之有形，自由的、意志的飛行，被月光和自身的形象所歌唱，構成自己的方向。

寬廣，這自由的前提；那水面上飛翔的鷗鳥，翅膀下面蘊藏的風，洞察中伸展何處方向？

多么完善的形狀！耳朵，仿佛就是為了傾聽，風的鼻息幽遠而溫和，覆蓋我的夢境，響起來，又落下去，起起伏伏，像悠遠的天籟，穿過淡淡的夜色和水色。

葦叢幽幽，時光中漸次流動的江水和風聲，誰的翅膀在徐徐劃過？簡釋了多少心靈的法則？被月光和我們平淡的生活所幻想。

清涼的風如此真實，猶如風車轉動進那風聲布滿長堤；抒情的大風呵，在天空中自由穿梭——環境具體，時空抽象。我無法借助于它的翅膀，只能以蠕動和匍匐的方式表達我生命的存在。

江之上，誰的靈魂在風中盡情裸呈？像一個幻覺平衡另一個幻覺，無形之有形，江之風，以自己的方式隱身于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