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王堆漢墓“乘云繡”圖形的構成原理與輔助圖形設計的淵源

楊會娟

湖南科技大學，湖南湘潭411201

一、馬王堆漢墓中的乘云繡

馬王堆漢墓出土了大量的絲綢，為人們揭開了世界歷史上的“絲國”之謎，從而再現了兩千多年前高度繁榮的“絲國”風貌。刺繡是馬王堆漢墓出土的絲織品中數量最多、最為精華的一個部分，共計40余件。其中“信期繡”極為豐富，計有19件衣服和衣服殘片，12件以羅作地，7件以絹作地；“乘云繡”為7件，其中3件用綺，4件用絹；“長壽繡”7件，全部繡于絹地上[1]。由此可見，馬王堆漢墓出土的繡品紋樣主要有信期繡、長壽繡和乘云繡3種。學者介紹，兩漢時期的信期繡、長壽繡和乘云繡等繡品的紋樣繁縟富麗、流動飛揚、滿地鋪陳，線條細密、針腳整潔、色彩鮮艷，顯示出漢繡的高度藝術水平和熟練的技巧[2]。本文則重點圍繞著具有吉祥寓意的乘云繡展開論述。

乘云繡是漢人繡出的滿天飛卷的流云，在云霧之中顯露出頭部為側面的鳳鳥形象，象征著“鳳鳥乘云”。這種仙人乘云、鳳鳥韻生的畫面是楚漢浪漫主義精神的生動寫照。漢代的人具有厚重的人死之后靈魂升天的思想，于是藝術地表現在云霧的飄渺之中更顯示了一種神奇的色彩，乘云繡就是這種藝術品中對“靈魂升天”最為為形象、生動寫照的實物之一（見圖1 ）。

圖1 馬王堆漢墓中的乘云繡紋樣

二、VI設計中的輔助圖形

VI 是“企業形象設計（Visual Identity）”的簡稱，是企業識別系統CI（Corporate Identity ）的一個組成部分。它主要是為了宣傳企業，提升產品競爭力而形成的一整套形象策劃策略。VI設計系統包括基本設計系統和應用設計系統兩大設計范疇。而輔助圖形則屬于VI設計基本設計系統中的圖形之一[3]。VI設計的基本設計系統是以標志為核心展開的，輔助圖形則是為了在設計中避免標志的單一性，從而更加廣泛、全面的宣傳企業和企業文化，加強企業識別，豐富企業形象而設計出的輔助性圖形。

輔助圖形在VI設計中與標志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輔助圖形的設計在VI設計中處于輔助標志、標準字、標準色的地位，往往容易被設計師所忽視。隨著設計重視度的加強和設計理念的完善、設計形式的豐富，輔助圖形的設計會得到更大程度的重視。輔助圖形在現代科技、材料、媒介更多樣化的時代，地位會越來越得到提升。這也是本文將其作為研究對象的主要原因之一。

三、乘云繡與輔助圖形在設計中體現的“古今契合”之理

馬王堆漢墓出土的繡品乘云繡紋樣體現了兩千多年前漢代勞動人民在生產和生活創造中的智慧，映現了他們的精神追求。而輔助圖形則是企業形象設計中的企業文化、企業精神和企業理念直觀、活躍的表達方式。從兩者的形式、內容及其意蘊來看，卻具有古今一脈相承、完美契合的實質性特點。如果從圖形設計方面進行分析的話，而具有更加直觀的“時空交融”理念。

1.歷史與時代的交融

乘云繡與輔助圖形二者之間具有歷史與現實交融即古今融合的特點特色。乘云繡體現的是漢代的時代精神，體現了那個時代“成教化，助人倫”的思想理念[4]。輔助圖形是現代企業歷史使命和道德觀念的體現，具有現時代的精神內涵。乘云繡對于現代而言具有歷史意義，輔助圖形對于未來而言同樣具有歷史價值。當然，兩者都體現了自身的時代性。漢代人運用當時最為流行的織物藝術，通過最為先進的繡染工藝，體現了他們所處的時代特征。現代人應用現代最為普遍的媒介，通過電腦制作，使各種材質、現代的技術等凸顯了現代人的時代精神和時代特性。因此，二者同時既是歷史的也是現代的，是在一種歷史中體現現代，現代中孕育歷史的大融合。

2.形式與內容的結合

漢代的人們把對現實的體驗通過浪漫主義的手段，以云紋形式進行了歸納和總結。他們借用大量的云氣紋來傳達自己的思想感情，通過各種變化的云氣紋以豐富自己的內心，拓展自身的欲望。現代人把對企業的認識通過抽象的圖形符號表達出來，采用標志設計以傳達企業的文化、精神和理念；通過特別豐富的輔助圖形設計使企業的精神以更為廣闊、靈活的方式深入人心，最終擴展至企業識別，從而強化了企業的形象。多彩豐富的云氣紋是漢代人將自己的思想套上了光環，形式多變的輔助圖形設計卻為現代的企業形象錦上添花。兩者多變的形式之下有著不變的精神內涵，是內容與形式的完美結合，圓滿表達了各自的思想意愿。

3.回歸本源的構成方式

乘云繡的設計變化多樣，形式豐富。由一個云氣紋通過重復、旋轉、疊加等不同方式呈現出多彩的圖形世界。輔助圖形在設計創意上也同樣如此。從標志出發，通過標志的提取、重復、變形等，使其圖形更為活躍豐富；再通過多種不同的應用媒介，使創造具有了更加無限的可能。然而，無論二者的圖形怎樣變化，都離不開它們的創作原型。乘云繡中出現的表達吉祥寓意的“鳳鳥”在旋轉的云氣紋中隱隱顯現；輔助圖形的設計離不開標志圖形的本源，離不開VI設計中字體、色彩等圖形要素的本源，更離不開企業最為精髓的思想、文化。

四、乘云繡與輔助圖形在圖形構成上的對接

乘云繡是漢代的人們創造出來的，為中國古代藝術創作中的代表性紋樣，在藝術上具有不可磨滅的價值。一如本文第三部分所述，乘云繡具有古今的傳承性。具體而言，從現代圖形構成的原理上看，乘云繡與VI設計中輔助圖形的3種方式有著清晰可尋的延續性和繼承性脈絡。

1.乘云繡圖形構成的特征

(1)一義多形。乘云繡中的云紋設計，是在一個“云”的意義上的展開，是用多種云紋形式表現出來的[5]。但最主要的還是通過形與形的接觸、聯合、覆疊、交疊、分離等多種方式進行的，因此就使一種簡單的云紋呈現出不同的狀態，有的是旋渦式的向上回旋，有的是簡潔的向上漂流，有的是倒旋式的急流向上——制作者將云氣的流動性和變化的多樣性表達得生氣盎然、生機勃勃；

(2)多種構成方式。乘云繡巧妙的應用了圖形設計中多種形的構成方式，如重復、近似、變異、提取、解構、發散、對比，等等。這就使得整個繡品渾然一體，也使得多種云紋形象寓靜于動，寓統一于萬變之中，大大豐富了形的無限可能性；

(3)形的表達，意的升華。乘云繡通過多種云紋的組合，在紋樣循環的云氣骨架中組合成鳥的形象，在形的不經意的變化之中使整個紋樣的寓意達到了升華。鳳鳥在云氣的騰飛中露出了臉的側面，似從云中來，想飛得更高更遠，把吉祥的寓意帶到更大更遠的地方，使浪漫主義的氣氛更加強烈，這充分體現了漢代人的美好愿望和美麗追求。

2.輔助圖形的構成方式

輔助圖形與標志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它是標志的進一步延展，起到了補充的作用。具體地從標志與輔助圖形的設計關系來看，主要有3種構成方式。第一種，是將企業標志進行排列組合而形成的。這種方式主要是將標志進行重復、旋轉、放大、縮小等得到的變化再應用于不同的載體之上；第二種，是將企業標志的構成要素部分進行提取，再經過變形而形成的輔助圖形，這種輔助圖形與標志有聯系，但卻不同于標志；第三種，是對企業或者企業的標志、品牌標志所要表達的意義、語境、風格等給予進一步的闡釋，再用更為意象的圖形表達出來，而形成的輔助圖形。這3種方式與乘云繡制作的構成原理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體現了兩種圖形在時代上的聯系與傳承。

3.乘云繡圖形構成方法與輔助圖形3種構成方式的有機結合

(1)乘云繡云氣紋的組合原理與輔助圖形設計中的第一種設計方式的關聯。乘云繡巧妙的應用了圖形構成原理中形與形之間的關系以及構成方式中的多種方法，例如形與形關系的的接觸、聯合、覆疊、交疊、分離等以及構成方式中的重復、近似、變異等多種構成方式。

VI設計中輔助圖形設計的第一種方式主要是利用標志的放大、縮小、傾斜、翻轉，或者是直接將標志圖形的色彩改變、淡化而用作底紋效果來創造新的圖形，以適應多種應用媒介變化的需要。輔助圖形這種構成方式在VI設計中應用的比較多，也是輔助圖形設計中最為直接、方便的方法。

這兩種圖形在設計的內容上有著深刻的同一本源，有著“不期而遇”的共同的設計手段。從乘云繡構成中重復出現的鳳鳥紋，和以重復、近似、翻轉、大小變化的云氣紋，以及形關系的交替使用（見圖2、圖3），能夠輕易發現 其與輔助圖形的設計手法如出一轍。

圖2 乘云繡的紋樣圖

圖3 輔助圖形的多種構成形式

(2)乘云繡云氣紋的組合原理與輔助圖形設計中第二種設計方式的關聯。乘云繡通過豐富多變的云氣紋形式表達了一個“乘云欲仙”的理念。其中有些云氣紋不是簡單地將原樣搬過來，而是經過提取、變形等方式的改造，從而形成了新的、豐富多彩的組合樣式。這種構成和圖形設計方式與輔助圖形設計中的第二種方式即將標志進行提取、解構或元素替代的再利用、重復、對稱、變形、重組而形成的新圖形有著不可忽視的相似性。將一個固有的形進行選擇、分解、提取，然后經過變形，再通過圖形組合的多種方式進行排列組合，就能創造出豐富多樣的圖形來。乘云繡通過對云紋進行多樣的變化而形成了不同形態的云紋（見圖4），云紋的接觸、聯合、對稱、分離等方式又形成了新的圖形。

圖4 云紋通過多種變形而形成的各種形象

圖5 中國聯通的標志

圖6 解構使聯通標志成了輔助圖形

圖7 海南航空標志

圖8 海南航空標志被提取并重新組合而形成的輔助圖形

圖9 海南航空標志通過重復、近似、對比等組合而形成的輔助圖形

輔助圖形通過標志的提取（見圖5、圖6），而形成了多樣的輔助圖形（見圖7、圖8）。 將這些提取出來的圖形再進行重復、對稱、近似等多種方式的排列（見圖9），就能夠使輔助圖形的應用獲得系列化、多樣化的效果。毋庸置疑，這些方法還是要借助于乘云繡的圖形原理的。

(3)乘云繡云氣紋的組合原理與輔助圖形設計中第三種設計方式的關聯。乘云繡通過各種云氣紋的組合，在旋轉多變的云氣紋中巧妙地呈現了表達整個繡品主題的“鳳鳥”形象。這種“鳳鳥”圖形是云氣紋的升華，也是楚漢浪漫主義風格最為形象的表達（見圖10）。是漢代人寓意吉祥，主張靈魂升天具象的最為直觀最為生動的寫照。這種將浪漫主義的理想，通過抽象與寫實方式的有機結合，創造出來的圖形應用于“地下世界”，并以繡品的方式出現在衣服、香囊及其他的飾品之中，具有更為深遠的寓意。

圖10 乘云繡鳳鳥紋

VI設計中的第三種方式主要是通過對企業或者企業標志想要表達的意義、語境、風格等給予進一步的闡釋，把原有的圖形經過傳形達意，通過更意象化的方式傳達出來。這類輔助圖形在造型上可以是具象的圖形，也可以是抽象的圖形。這種方式的輔助圖形設計與現代設計在思想上、理念上、語意上和技術上的豐富及多元是同步發展的，而具體體現在現代圖形設計的立體化、動態化、系列化等方式的應用上。兩者都是將圖形通過更為意象的方式，以表達主要意義。乘云繡通過鳳鳥紋傳達漢代人的精神、思想；第三種輔助圖形的設計方式也是通過更具韻味的圖形傳達企業的文化以及思想、理念。鳳鳥圖形出現在馬王堆漢墓的“地宮”之中，通過繡品、織物的方式呈現，使乘云繡的設計思想得到了升華。這種思想在T形帛畫中有著更為充分的體現——“死者靈魂升天，吉祥萬福”；VI設計中輔助圖形的設計則是通過特定的載體應用，特別是通過現代的多媒體技術使企業的文化、企業的經營理念、管理理念進一步地升華（見圖11）。

圖11 海南航空多樣性的輔助圖形設計

乘云繡活躍的設計形式與創意方法，為豐富現代VI設計的基礎設計之中最為活躍的輔助圖形設計提供了不少創新的思想、創新的理念和創新的手段。這些設計構成方法不是呆板的公式，而是一個靈活應用的過程。現代輔助圖形設計應該更多地借鑒中國傳統文化中最為精華的部分，更好地為現代企業服務，為我們的這個時代服務。

[1]傅舉有.中國歷史暨文物考古研究[M].長沙：岳麓書社，1999：184.

[2]陳建明.湖南博物館馬王堆漢墓陳列·湖南省博物館館藏[Z].長沙:內刊本：43.

[3]陳青.VI設計模板[M].西安：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2002：13.

[4]宗白華.藝境 [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161.

[5]尹定邦.圖形與意義[M].長沙：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3：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