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產品流通效率研究：綜述與展望

趙 鋒

（廣西財經學院工商管理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3）

改革開放以來，國家順應新形勢對農產品流通體制進行了多次改革，極大地促進了我國農產品流通和農村經濟的發展。但由于各種歷史和現實的原因，農產品流通無序性和低效率等深層次的根本問題并未徹底解決。國家在“十二五”規劃綱要中提出要“完善現代市場體系”，“積極發展農產品流通服務”。2013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提出要“統籌規劃農產品市場流通網絡布局”，“提高農產品流通效率”。因此，提高農產品流通效率，繁榮農村商品市場，既是進一步發展農村經濟的客觀要求，也是擴大內需、轉變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的重要途徑，對于保障農產品安全供給、促進民生改善以及構建和諧社會亦有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本文從農產品流通效率的含義、評價體系、評價方法、影響因素以及提升對策等方面對已有研究進行綜述，并對未來的相關研究予以展望。

一、關于流通效率含義的研究

關于“流通”的提法，中國早在幾千年前的古籍中就有相關記載。但由于具體語境不同，流通的含義亦大不相同，由此導致學界對流通效率的表述與界定尚無定論。迄今為止，國內外文獻中出現多種用于表達流通效率或相近意義的英文詞語，如 Circulation Efficiency（流通效率）、Marketing Efficiency（營銷效率）、Market Efficiency（市場效率）、Distribution Efficiency（分銷效率）、Operational Efficiency（營運效率）等。在經濟學中，“效率”一般指經濟活動中要素投入（成本、消耗）與產出（價值、成果）的比率。根據這一思想，謝潑德（Shepherd）將流通效率定義為“流通產品總價值與流通總成本的比值”，該數值越大表明效率越高。[1]勞瑟爾（Rausser）等以食品流通為例，歸納出分析流通效率的方法主要有兩種，即流通子系統分析和流通組織結構分析，并采用營運成本（Operation Costs）這個指標來衡量流通效率。[2]安柔（Anrooy）基于消費者視角將流通效率定義為：“通過有效地配置資源，以實現最大可能的消費者滿意度”。[3]臺灣學者許文富將流通效率劃分為技術效率（Technical Efficiency）和定價效率（Pricing Efficiency），前者涉及商品加工、包裝、儲存、運輸以及其他流通活動的實際操作效率，后者是指在商品流通的過程中，其價格變動反映價值增值的精確度和變動速度。[4]李輝華、何曙將商品流通效率界定為單位時間內商品流通所實現的價差利潤。[5]宋則、張弘從時間和空間兩個維度探討了流通效率的本質，即“減少時間耽擱”和“優化資源配置”。[6]徐從才、李颋認為，流通效率包括流通產業效率和流通組織效率，其本質是“流通過程中的價值補償程度以及利益和諧度”。[7]寇榮等、龔夢等從整個流通體系來考察農產品流通效率，將之界定為“農產品流通中流通產出與流通成本的比值”。[8]、[9]

二、關于農產品流通效率評價體系的研究

農產品流通效率研究的核心內容在于流通效率的測度與評價，而準確測度流通效率的基礎又在于科學地設計和構建評價指標體系。貝恩（Bain）基于產業組織視角，運用“市場結構—市場行為—市場績效”（SCP）范式來分析產業部門績效。[10]根據這一思路和方法，美國的農業部門提出了用于測度商品流通效率的基本要素。斯特恩（Stern）等指出，對農產品流通效率的測度要素應包括效率（Efficiency）、效果（Effectiveness）和公平性（Equinity），而對效率的測度又體現在獲利力（Profitability）和生產力（Productivity）兩個方面，獲利力涵蓋了資產流動性、投資回報率和利潤率等財務測度指標，生產力則更強調要素投入的效率。[11]克拉克（Clark）指出，基于微觀（企業）視角，評價流通效率的主要標準在于農產品流通企業獲取利潤的高低；而基于宏觀（社會）視角，評價流通效率則主要考察流通服務的質量水平以及為此付出的成本。流通服務水平高但成本高，或者節省流通費用但服務水平低都不能認為是有效率的。[12]福井清一采用SCP分析框架，根據流通差價結構、市場信息傳遞效率及市場管理效率等因素，構建了流通效率評價指標體系，并對泰國曼谷蔬菜市場和菲律賓馬尼拉蔬菜市場的流通效率進行對比分析。[13]伊利亞斯和侯賽因（Elias&Hussain）以農產品流通過程中生產環節和零售環節的價格差距為評價指標，對孟加拉國蔬菜流通效率進行了實證研究。[14]基于這一評價思路，達爾瑪萬（Darmawan）等選取市場整合程度和流通差價率兩個指標、[15]勞拉和利布羅（Rola&Librero）選取運銷差價與銷售價格之比、運銷成本與銷售價格之比、運銷成本與運銷差價之比三個指標來評價農產品流通效率。[16]基于前人研究成果，蘇布拉馬尼亞姆（Subramanian）等將農產品流通效率評價方法歸納為單一指標法和多指標法，前者采用零售價格中生產者所得占比這一個指標，后者則采用價格效率、技術效率和物流效率三個指標。[17]總體看來，上述農產品流通效率評價體系大多存在評價視角單一、評價指標簡單等問題。

國內學界真正意義上對流通理論與實踐的研究發軔于改革開放以后，對流通效率的系統研究則始于20世紀90年代。姚力鳴在比較分析歐美和日本的流通效率時，選取了流通生產率、流通毛利率和商品庫存率三個指標，研究發現它們之間并無明顯差距，而且日本不斷創新流通業態，農產品流通效率處于較高水平。[18]宋則、張弘采用流通費用率、商品流通速度、商品庫存率和社會物流總成本占GDP比例等指標來評價流通效率，并進一步考察流通效率對城市流通競爭力的影響。[19]甘碧群、王文超認為，宏觀營銷效率與流通效率意義相近，反映了整個社會分銷系統的運作效率，其評價指標主要包括人均勞動生產率、投入產出率、營銷費用以及資金周轉速率等。[20]寇榮、譚向勇認為流通效率是一個復合多維的概念，為此他們從整個社會、生產者、流通者和消費者等四類利益相關者角度設計了評價農產品流通效率的立場指標，每類立場指標又細化為時間效率、成本效率、質量安全效率和綜合效率等測度指標。[21]楊寶宏等在分析鮮活農產品流通效率時采用了流通速度、流通損耗、流通成本和質量安全等四方面的評價指標。[22]杜紅平等在研究果品流通效率時，設計和選取了流通時間、流通費用率、滯銷率、損耗率等評價指標。[23]涂洪波基于流通現代化的視角研究了農產品流通效率問題，構建了包括人均農產品流通業總產值、農產品流通業庫存率、農產品流通業總資產周轉率、農產品流通業連鎖經營比重、農產品流通業集中化程度等指標的評價體系。[24]王偉新、祁春節認為，流通效率是農產品流通現代化的重要測度要素，并設計了農產品批零業總資產周轉率、農產品批零業總資產報酬率、農產品批零業固定資產周轉率、農產品批零業存貨周轉率、農產品批零業利潤率、農產品批零系數等流通效率指標作為評價中國農產品流通現代化水平的核心指標。[25]

三、關于農產品流通效率評價方法的研究

國外學者對商品流通效率實證測度的探討源于對技術效率的研究。早在20世紀50年代，國外就有學者開始研究經濟活動中技術效率的測度方法。法雷爾（Farrell）、萊本施泰因（Leibenstein）分別基于投入和產出角度提出技術效率的概念和測度方法，[26]、[27]標志著技術效率理論的產生。隨著學者們對技術效率研究的不斷深入，逐漸形成兩類技術效率的測度方法：一是計量經濟學范疇內的邊界生產函數方法，代表性學者有阿弗里亞（S.Afriat）、里士滿德（J.Richmond）、安格爾（D.Aigner），洛弗爾和蒙森（C.Lovell&W.Meeusen）等；二是運籌學范疇內的數據包絡分析（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DEA）和C2GS2技術效率評價模型，代表性學者有查恩斯（A.Charnes），庫泊、羅茲、賽福德和施圖茨（W.Cooper、E.Rhodes、L.Seiford&J.Stutz）等。有些國外學者還采用市場整合程度來評價流通效率。拉勒（Lele）首次運用數量經濟分析方法實證測度了市場整合度。[28]隨后經過學者們的不斷改進和完善，迄今形成幾種主要的測度方法，即拉瓦雷模型法（Ravallion Model）、相關系數法（Correlation Coefficient）、協整檢驗法（Co-integration）及比價界限模型法（Parity Bounds Model）等。[29]這些方法已廣泛應用于農產品市場整合程度以及農產品流通效率的實證研究。庫瑪（Kumar）對印度北方邦（Uttar Pradesh Hamirpur）地區的55位農產品中間商和60位農民進行調查，并根據調查數據對各種鷹嘴豆流通渠道的價差和流通效率進行分析，研究表明流通成本在農產品價格中占有很大比例，而導致流通成本居高不下的原因包括運輸設備較差、儲存設施缺乏、市場管制不善以及過多的流通商存在。[30]查哈爾（Chahal）等運用類似的方法，對印度旁遮普（Punjab）地區10個大規模、15個中規模和26個小規模漁民組織進行調查分析，研究結論表明水產品流通效率隨著流通成本和流通價差的提高而呈下降趨勢；漁民通過參加農村合作組織，開展合同營銷和合作營銷等方式，既可以提高水產品的流通效率，亦可避免被中間商過度剝削。[31]

近年來，部分國內學者利用技術效率的測度方法對農產品流通效率進行了實證研究?？合?、劉秀梅運用隨機前沿生產函數方法，采用1992～2002年各省市區的糧食產量數據，實證測度了玉米、小麥、大豆、粳稻、早秈稻、中秈稻和晚秈稻的技術效率及其變動趨勢。[32]王彬等構建了“消耗—輸出型”鮮活農產品流通效率評價體系和“DEA—偏好錐”評價模型，利用調研數據對無錫市鮮活農產品的流通效率進行了綜合評價，并根據評價結果提出改進流通效率的相關措施。[33]肖艷麗、馮中朝運用層次分析法對油菜籽流通效率及其影響因素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表明，流通利潤是反映油菜籽流通效率高低最重要的指標，而油菜生產的周期性與季節性、油菜消費的長期性亦是影響油菜籽流通效率的重要因素。[34]張浩等基于投入角度運用數據包絡分析評價方法對中國50家主要農產品批發市場的技術效率進行實證測度，研究表明：總體上中國農產品批發市場效率偏低；從地區來看，由東部向西部逐漸降低；從所有制形式來看，集體及國有市場、股份制市場的效率高于私營市場。[35]任艷紅基于四川省12家有代表性的水產品流通企業的調研數據，運用數據包絡分析評價方法對以“批發市場”主導、以“合作社”主導、以“連鎖超市”主導和以“加工企業”主導的四種水產品流通模式進行效率評價。[36]結果表明，以“連鎖超市”主導的水產品流通模式的流通效率最好，原因在于水產品的流通時間最短。郭紅蓮等運用AHPMAUT方法實證分析了影響禽蛋流通效率的主要因素，并對四種主要的禽蛋流通模式的相對有效性進行了綜合評價。[37]孫劍運用因子分析方法，采用1998～2009年的面板數據對我國農產品流通效率進行實證測度，結果表明，在考察期間內我國農產品流通效率存在階段性起伏，但總體呈上升趨勢。[38]

四、關于農產品流通效率影響因素及提升對策的研究

國外學者較早對農產品流通效率的影響因素以及提升對策進行了深入研究。部分學者認為，農產品流通渠道過長[39]、[40]農產品市場化程度低[41]、[42]農產品流通組織程度低、[43]農產品流通基礎設施不健全，[44]制約了農產品流通的速度和效率。為此，部分學者提出應縮短農產品流通渠道以加強流通成本管理，[45]、[46]減少流通環節中的損失。[47]還有學者提出進行農業“縱向協調”，加強農業產業鏈上下游合作來提高流通效率，[48]、[49]提高物流技術及相關基礎設施水平。[50]

雖然國家對農產品流通體制進行了多次改革，極大地促進了我國流通產業的發展，但仍然存在很多問題。[51]農產品流通制度、農產品市場體系、農產品流通組織化程度、農業產業化發展程度以及流通基礎設施水平等，是影響農產品流通效率的主要因素。[52]從中國學術期刊網搜索相關文獻來看，國內學者對農產品流通問題進行了廣泛研究，其中研究農產品流通效率影響因素及對策的代表性觀點如表1所示。

五、簡要評價及研究展望

1.研究評述

綜觀已有的相關文獻，可以發現關于農產品流通效率的研究已經取得了較為豐富的理論與實證成果，國內外學者對這一問題的研究也從單一的農業經濟管理學科向外部發展，明顯呈現交叉學科的科研特點。但是，基于不同的研究視角，國內外學者對流通效率的理解莫衷一是，以致迄今仍然未能形成統一的界定。由于對流通效率的理解不同，導致其評價體系和評價方法亦存在較大差異?？偟恼f來，目前探索農產品流通效率問題已具備了一定的理論基礎和方法論，但是仍有部分領域需要進一步深入研究。

（1）已有文獻大多只是針對某種特定農產品或者農產品流通中的某一方面進行研究，或只研究流通體制，或只研究流通主體，或只研究流通成本，或只研究流通渠道等，而沒有將農產品流通作為一個整體進行系統分析。事實上，流通成本、流通渠道和流通效率等問題是緊密聯系的，都是中國農產品流通亟待解決的問題，應作為一個整體來研究。

（2）已有文獻對農產品流通效率的專門研究不多，對流通效率也未形成統一的界定，大多數文獻提及流通效率時，僅將之作為一個較為籠統的概念；部分學者設計了流通效率評價體系，并進行了相應的實證測度，但由于農產品流通有關數據難以獲得，只能選擇其他指標數據代替，并由此導致現有文獻中設計流通效率評價指標的視角單一，還未形成全面的用于定性和定量分析流通效率的評價指標體系，研究方法亦相對簡單。

（3）已有文獻在研究農產品流通效率影響因素與農產品流通效率之間的關系時，大多采用描述性的定性分析方法，而較少采用建模方法進行數據分析；此外，部分文獻對農產品流通效率影響因素的研究還不夠具體精練，提出的流通效率提升對策亦不夠全面。

表1 農產品流通效率的影響因素以及提升對策研究情況

2.研究展望

（1）拓寬研究領域。一是對農產品流通渠道進行整體性分析，將流通效率和渠道創新結合起來研究；二是基于流通環節對農產品流通渠道的交易效率和節點效率進行研究，以拓展相關研究的廣度和深度；三是對農產品流通典型案例進行研究，以增強相關研究的實效性；

（2）加強研究方法的綜合運用。通過引入規范分析、實證分析、數學建模等主流經濟學研究方法，深入而系統地研究我國農產品流通效率問題，并進一步豐富農產品流通相關問題的研究方法和手段。在設計評價體系和方法時，可基于整個社會、農業系統員工、農產品生產商、流通商、消費者關注的不同立場和多維視角，構建綜合商品流通共性與行業特殊性的農產品流通效率評價體系，并對評價體系和影響因素進行實證研究，以加強相關研究的廣度和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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